《四十八秒》十幸

3、第三秒

　　叮——
　　上课铃响，原本吵闹的班级都陆陆续续坐好，开学第一天还未分座位，林雨捷来的比较迟，只剩下最前排的座位，马颜和童蕾在第二组第一排，她跟张瑶心则坐在靠门口第一排。

　　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胖胖小老头，看着和蔼可亲，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大家好，我是郑贤同，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你们的班主任，首先呢，欢迎大家来到高一（2）班这个大家庭，希望你们都能够在这里开启属于你们难以忘怀的充满未知的高中生活，当然啦，遵守纪律也是必不可少的，高中不同于初中，作为高中生，我希望你们都能遵守学校规章制度，不要早退，不要迟到，不要……”
　　“报告——”少年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手上还拎着没喝完的豆浆，嘴角打着哈欠，头上还有几根呆毛树立着，一看就是没来得及打理就出门了。挂在手里的校服外套袖子已垂落在地板。
　　被打断说话的郑贤同气呼呼的看着门口迟到的少年：“蒋崎，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不然就去后面罚站！”
　　“走错教室了。”少年漫不经心且诚实的回答。
　　“昨天领校服没看教室啊你，开学第一天就迟到，高中了，能不能有点高中生的样子？”
　　听着班主任喋喋不休的说教，少年站在那眼睛控制不住的想闭上，还是回答了一声：“能。”
　　成绩好的学生总是有优待的，加上开学第一天，郑贤同对这个初中三年总是年级第一的叛逆少年很宽容，他敲了敲讲台：“赶紧回去坐好！”

　　“崎哥，这里。”坐在最后排的林骏洋挥了挥手。
　　林雨捷看着少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郑贤同发言的时候她已经悄摸的走神，撑着下巴盯着门口发呆，抬眼就看到蒋崎走上楼梯后呆愣的不知往哪边走，没睡醒脑子发懵的样子与昨天的一脸冷酷形成强烈反差。
　　“不愧是我崎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我迟到，你还挺骄傲。”蒋崎放下书包，听着讲台上郑贤同激情讲解学校各种规章制度，又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林雨捷在第一排悄悄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没忍住笑了出来。
　　“欸，你笑什么呢？”张瑶心凑过来问。
　　林雨捷转过头，盯着黑板，嘴角的笑意仍挂在脸上。“没什么。”
　　张瑶心转头看了看后面，只有一群陌生的面孔，疑惑地摇了摇头。
　　蒋崎已经没管旁边说个不停的林骏洋，早就趴下去找周公。

　　“待会会发各科的书，大家都整理一下。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会将座位表贴出来，在晚自习前搬好各自的座位。”
　　郑贤同讲完之后就叫前排的几个女生将书本分发下去，林雨捷也起身帮忙分发课本。
　　“同学，这是你的书。”
　　当她发到最后一排时，蒋崎已经坐起拿着笔在前面发的书上写自己的名字。
　　“嗯，谢谢。”
　　虽是和她道谢，但少年依旧专注于写名字并没有抬起头。
　　龙飞凤舞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连串的号码，这个习惯源于初中一学期某学神就丢了三本数学书......

　　蒋崎低头写字的同时，一些女生已经在座位上三三两两的偷偷讨论了。
　　“天啊，是蒋崎！”
　　“蒋崎是谁啊？”
　　相较于本校初中部直升的学生来说，外校考进来的学生对于“蒋崎”这个名字很陌生，虽然那位名为蒋崎的男生低头写字真的很帅，皮肤白皙长得又高，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并没有让他显得老成，反而身上散发浓浓的少年气息，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神而垂落。
　　“崎神！不仅长得帅！初中三年称霸了埔城实验初中部年级第一的榜单！”
　　“并且每天在学校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开小差，据说除了睡觉之外他经常英语课看化学，语文课看数学，反正就很少认真听课，简直就是天才。”
　　“当然啊，也有人说他晚上通宵学习，不然怎么每次都考年级第一！”
　　“还有人说啊，他在校外有个女朋友！他女朋友还抽烟纹身打架！”
　　“他的成绩不应该在1班吗？怎么来我们2班了？”
　　“好像是初三早恋被发现，为了女朋友反抗家里！”
　　“真的假的！这是什么小说剧情呜呜呜，快说快说，爱听！”
　　“据说啊......”
　　林雨捷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听着旁边女生的小八卦，转头向蒋崎，此时的蒋崎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原来他有女朋友啊。

　　开学第一天大家总是莫名兴奋，发完课本后蒋崎便被吵的没了睡意，他向林骏洋借了支笔，百无聊赖的拿起刚发的数学练习册。
　　“崎哥，上学不带笔，还得是你。”
　　林骏洋对蒋崎上学不带笔这件事叹为观止，随后他就发现他的认知还是太肤浅了，学神的想法他永远猜不透，特别是蒋崎这种叛逆学神。
　　“靠，你居然在做题？！”
　　“有什么问题吗？”蒋崎问。
　　“刚开学，这都还没学呢，你就会做这些题目！”
　　蒋崎指了指课本：“第一章，集合，初中学过。”
　　“学过吗？”
　　放了一整个暑假，林骏洋脑子里已经不剩下任何知识了。
　　“......”
　　蒋崎无语的看着他，拿起笔继续做题。
　　虽然在做题但是他单手撑着下巴，校服没拉上一边还耷拉垂下，椅子斜对着桌子方便他两条长腿跷二郎腿，那随意的坐姿，知道的是学神做题，不知道的以为是学渣在纸上涂涂画画。
　　“崎哥，中午回家吃吗？”
　　林骏洋跟蒋崎都是外宿生，他俩住同一个小区，中午一般直接在学校食堂吃，但是今天开学第一天学校没什么事他选择回家吃。
　　“嗯。”
　　“好嘞，那放学一块走。”

　　中午吃完饭在宿舍休息的时候，林雨捷她们讨论起了下午的座位表。
　　马颜坐在床上啃着苹果，一边想着座位的分布。“座位表下午出呢，不知道我们四个都会坐哪里，你说老师会不会优先按照宿舍排座位呀？我们要是坐一块就好了。”
　　“你想的挺美，就我们宿舍这狗啃一样的身高差，一定相隔十万八千米。”张瑶心无情的说出现实。
　　马颜：“……”
　　其实林雨捷一米六五也不矮，但是她属于干瘦的类型，站在张瑶心的旁边瞬间变身成了小个子。马颜和童蕾则都是一米六上下。
　　午休后教室张贴了座位表。
　　马颜看着座位表呐喊：“啊！我怎么坐第一排！我以后还怎么开小差！我还怎么愉快的聊八卦！”
　　张瑶心和林雨捷则是对着座位表咧嘴笑，她俩不仅是同桌，座位还在倒数第二排。
　　张瑶心愉快的扶着林雨捷的肩膀晃了晃。“好耶！这个座位睡觉都方便嘻嘻。”

　　读书到现在林雨捷都是坐在前排，即使不坐前排，顾怡青发现后也会特地打电话给老师要求调到前面。她固执的认为只有坐在最前面学习成绩才会好，不会被后面的人影响。
　　这次一定不要让妈妈发现我坐后面，她想。
　　“真的很好。”她看着自己名字后面的“蒋崎”，很开心的随着张瑶心的手晃动。
　　旁边的童蕾看着座位表，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扶了扶眼镜，回到座位开始将今天发的课本都转移到座位表上的座位上。
　　林雨捷也跟着过去，“小蕾，我先帮你搬。”

　　第一晚的晚自习没什么作业，大多数人都在小声的聊天，新的环境里大家都很兴奋。
　　活跃了一天的张瑶心趴在桌上睡觉，林雨捷则是在预习第二天要讲的内容，她想在高中第一次段考能考个稍微好一点的成绩，让顾怡青安心一点，从而不再每晚打电话监督。
　　虽然她看着很认真，却一直在走神，强迫了几次让自己静下心依旧看不进书。
　　对于完全陌生的高中生活，她虽然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脱离了顾怡青的掌控。
　　她可以在这里交朋友，可以周末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可以在这里度过她为期三年的青春时光。
　　她的内心拥有压制不住的激动，就像刚冲出牢笼的小狮子，迫不及待的想领略外面的世界。

　　高中军训的照片是林雨捷觉得自己最丑的照片，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蛋和干瘦的身型，加上松松垮垮并不合身的军训服。
　　大学期间蒋崎偶然在林雨捷手机发现那张照片，一边笑着一边将照片放大。
　　林雨捷想抢回自己手机奈何不够高：“蒋崎！手机还给我！别看了！”
　　“林小捷，原来你那时那么黑啊，怎么像个刚干完农活的小毛孩。”
　　蒋崎一边举高手机躲避林雨捷，一边将照片发送到自己微信。
　　林雨捷挽着蒋崎的手臂跳跃起来，奈何就是够不到手机：“你还我！”
　　“这么丑的照片，你怎么还一直存在手机里。”
　　因为，那是你帮我拍的啊。
　　但林雨捷依然嘴硬的说：“你管我，我就爱存！”
　　即使嫌弃，蒋崎依旧把那张照片打印出来放在钱包里。
　　少女稚嫩秀气的脸蛋上，笑容腼腆，被太阳晒过的脸蛋红彤彤的，高高扎起的马尾辫散落了几根碎发，随风漂浮在脸上。
　　他觉得很可爱。

　　——
　　“齐步走！”
　　“一二，一二，一二……”
　　高中生活开启的半个月，也迎来了新生为期一周的军训。
　　16岁的林雨捷连洗面奶都没用过，更别提防晒霜。她是很容易晒黑的肤质，在夏季暴烈的太阳下晒了一整天，她已经感觉自己脸有点刺痛。
　　南方的沿海城市天气总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在暴晒的天气，不一会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由于雨势很小，且估计过一会就停了，教官并没有叫停，依旧叫学生们站军姿。
　　很不凑巧的是林雨捷刚好生理期的第一天，从早上开始，她便觉得身体不舒服，这会再加上淋雨，不到十分钟，林雨捷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
　　张瑶心看着旁边状况不对的林雨捷，偷摸的问：“小捷，你没事吧？”
　　“我有点肚子疼。”
　　“你还能坚持吗？要不跟教官请个假吧？”
　　“没事。”
　　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流到眼角，林雨捷眨了眨眼感觉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了重影，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一下失去了重心，在她即将跟湿漉漉的操场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她感觉到一双手从背后抱住她。她想回头看，奈何已经失去力气，只听见耳边张瑶心焦急的喊教官。

　　站军姿时，蒋崎正百无聊赖的盯着地面发呆，抬头就看见站自己前排的女生往后倒，他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接住那倒下的身躯。
　　身边的人也都围了上来。
　　“都别围着！让开点！你们两个，赶紧带她去医务室。”远处的教官焦急的走过来查看情况。

　　林骏洋在旁边跟着蒋崎，手上还拿着林雨捷刚刚掉落的军训帽。
　　“林组可真娇弱，这瘦弱的小身板淋一会雨就倒了。”
　　换座位后，林雨捷是他们的小组组长，林骏洋便叫她林组。
　　“少说话，你帮她扇会风。”
　　天气本就炎热，下了一会雨不仅没降温反而将地面的高温蒸发上来，湿漉漉的空气下更加闷热。
　　“啊？我啊？？”
　　“那不然是我吗？”
　　林骏洋看着蒋崎，再看看趴在他背后的少女，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默默拿着帽子为少女扇风。

　　医务室里。
　　林雨捷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一旁低头玩贪吃蛇的蒋崎。
　　蒋崎看着睁开眼后一脸茫然的少女，起身去饮水机装了一杯热。
　　“醒了？”
　　他将水杯举到林雨捷的面前晃了晃，林雨捷仍未反应过来。
　　“不想喝吗？”
　　“啊……不是，我喝。”听着蒋崎的问话，林雨捷反应过来这不是梦，着急忙慌的接过水杯。
　　“你晕倒了，校医刚好走开了，林骏洋出去找了，估计一会就回来。”
　　“谢谢你们……”
　　她小口喝着热水，眼睛时不时的抬头看蒋崎，从而陷入了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的局面。她性格慢热，蒋崎也不是话多的人，第一次单独跟蒋崎相处，不知如何沟通。
　　虽然开学了半个月，但是林雨捷和蒋崎交流并不多，即使坐了前后桌，但是他俩都属于慢热的类型，林雨捷偶尔转过去聊天也是在张瑶心的带动下，而且下课后蒋崎经常趴在桌上睡觉。
　　反倒是张瑶心跟林骏洋混的很熟，他俩都属于话痨类型，且都喜欢二次元，从早期的犬夜叉谈到当下火热的海贼王，林雨捷偶尔听不懂但也听得有趣，她一个从没看过犬夜叉的人在他俩的安利下已经从第一集听到大结局。
　　每次被林骏洋跟张瑶心强行安利的时候，她都会默默看着蒋崎的睡颜，看着他睡得很香加上那帅的像韩国练习生的脸，如果不是开学时听说他初中三年都是第一，林雨捷都能联想到初中背着顾怡青偷看的《反叛少爷爱上我》的男主了，她一度认为蒋崎痞帅的脸蛋其实跟校草学渣更适配！

　　我是不是应该介绍我自己？
　　他每天趴着睡觉对外界不感兴趣的样子，是不是压根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可是我该怎么跟他搭话？

　　沉默的几十秒像半个世纪那么长，林雨捷在脑海里疯狂思考。
　　“那个……我叫林雨捷。”
　　噗嗤——
　　看着呆呆坐在病床上的少女，思考了半天才说出的这句话，蒋崎没忍住笑了出声。
　　“林同学，开学已经两周了，我想我没有傻到坐我前面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额……这样啊。”林雨捷尴尬的挠了挠头。
　　啊！林雨捷！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尴尬！！！
　　她的内心无能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