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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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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仪仗准备起来十分麻烦,而这一次太后娘娘却发下话说一切从简,她也只带着宫中亲近侍女数人还有若干侍卫便往温泉宫去了。
小皇帝站在宫门之前,看到如霜的马车从宫门中缓缓驶出。偌大的马车停在他面前,几日前还受罚的虞央姑姑探出身子,一看是他连忙下车:“奴婢参见皇上。”
小皇帝看向马车上紧闭的门:“母后如何?”
“回皇上,太后娘娘刚刚饮下汤药这会正睡着呢。”
小皇帝点点头,神色中带着伤感与担心,重新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以往老成。他对着马车三拜,转身对着虞央说道:“姑姑,母后的身子……”
虞央抬头随即对着他福身:“请皇上放心。”皇帝点点头,虞央重新对着他行礼,然后坐上马车。马车门后,如霜纤细的身子埋入柔软绒被中,她睁眼看向虞央,抬手让她们快些。虞央从窗边探出身子说道:“起驾。”
“太后起驾。”小太监尖细的声线划破天空,小皇帝看着马车消失在重重宫门之后。直到尘埃都已经落定这才转身。目光所及是最尊贵的四爪金龙袍,只比他身上的金龙少了一爪:“七叔。”他轻声说道,抬眼看到七叔面色不渝的看着前方。
豫王点点头:“皇上,内阁大臣们还在御书房等着。”他收回目光,对着小皇帝说道。后者点点头,率先走过豫王朝着御书房而去。只是还没有走过城门就已经回首看向后方,之间那除了他之外最尊贵的人,站在他之后十步之遥,高大的身子沐浴着阳光,就像是一个坚强的依靠一般。
而豫王心中却不似面上平静,昨日回家在书房思索整整一夜。在太后宫中上演的那一场,是戏么?刘太医所诊的人真的是那位名叫虞央的宫女?如果是,那么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呢?她是那样一个人,身边婢女出了这种事就这么轻轻遮了过去?
豫王想了一夜,也没能想出太后的心思。
------------------------------------我是马车跑得飞快的分界线-----------------------------------------------
马车之中没有任何的熏香,虞央为如霜添了一层软靠,让她坐起身子。转身为她挑了挑一旁的琉璃灯,让灯中烛火烧得更旺一些。再转头看向面色好了许多的如霜,后者却显得有些心浮气躁,手中的书看了不一会,便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虞央连忙递上备在食篮中的甜汤:“娘娘还是歇着吧,放宽心。”
如霜闻言淡淡一笑,绝色容颜略显得苍白。吹了吹那甜汤,小小的喝了一口之后才说道: “虞央,一切安排得如何了?”让她如何能不担心?腹中这个孩子就像是一根针刺在心头上,不拔疼,拔了也疼。
“娘娘放心,我已遣人寻来离京城三百里之外的一个稳婆,倒带别宫之外候着,一直守着娘娘。不会有一丁点闪失。”
“宫中呢,知道的人呢?”
“宫中都清静了,这次所带出来的人都跟着娘娘有些年头,都是嘴严之人。”
如霜支起左手抵在下颚上,思索片刻之后,扯了扯嘴角:“不,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全部换掉。”
“娘娘?”虞央有些吃惊抬头看她。
“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不一定就是忠于我的。”如霜缓缓说道,“这件事情除你之外,不经第二人之手,所有的事。”她不允许有半点差错。
“虞央知道了。”
马车忽然一抖,还好车中柔软舒适,如霜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她下意识的护着肚子看向虞央的眼中带着凌厉。虞央点头,连忙推开车窗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山路难行,娘娘可安好?”侍卫统领范栎上前说道。
虞央冷笑,并不回声。如霜清幽的声线缓缓传出:“哀家安好。”虞央知道这是暗示她别生枝节,下令重新上路之后,关上车窗。
从京城到温泉宫的大道每年工部都会花巨资修葺,如此下来还有大坑,说出来也只有瞎子才相信。如霜重新拿起小几上的书,又看了起来:“虞央,那范栎可要防着。”声音清浅仿若不过在吟诵书中的文字。
虞央低头没有应话,可是如霜却知晓她已经听到自己的话。如霜看着书中白纸黑字,恍如黑色的蝌蚪在游动一般,竟是一丝一毫都看不进去。她干脆将书合上,放弃了那些枯燥的字句。
那日在镜中的白发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悄悄拔去,她知是虞央不愿伤她心。只是这宫中清冷已日渐沁入心肺,腹中孩儿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是离了那座华丽的高阁,也不能全然保证不泄露半点消息出去。
秀眉轻轻皱起,恍惚间听到虞央唤她,如霜睁开眼睛,虞央在一旁端着汤药说道:“娘娘,该喝药了。”
如霜看着那黑色的汁水:“虞央,这是……”
“娘娘,这是补药。”虞央递到如霜面前。
“……”如霜看着面前的黑水,最后还是接过喝下。太医虽未说,但她也知道常年闻着麝香竟还是能怀上孩子,这个孩子若不好好护着,最后也不过是流掉的下场。口中的苦涩从舌根蔓延开来,如霜轻咳着接过虞央递上的丝帕擦擦嘴角。
“虞央,还得多久才到?”
“回娘娘,就快了。”
如此对话重复数遍。
忽然马车停下,如霜此时已经睡下。虞央悄声推开车窗,范栎在一旁守着,一见是她便说:“烦请启禀娘娘,温泉宫到了。”
虞央看向如霜,后者微微睁开眼点点头。因为来得匆忙,温泉宫中也不过刚刚收到消息。虞央扶着如霜躺到卧榻上,随即吩咐那些还在收拾的侍女们:“行了,先行放到旁边的小殿,别吵着娘娘。”
虞央将众人赶出殿外,自己回到卧榻旁。她环视周围,依着记忆里的位置将殿中的各处香囊取出。香囊泛着冷冷的清香,虞央看向卧榻处,重重轻纱看不到那纤细身影。再回首,窗外月色如霜,一丝云彩都没有。从这里可以看到院门之外,高大的身影纹丝不动的站着。虞央抿起嘴角,是侍卫统领范栎。她缓缓的将窗子关上,自己走到卧榻前,轻轻拉开牙床睡下。
想到今天那件事,虞央心中泛起一丝冷意。屋外的那人应该是豫王的人,自从两个月前太后和豫王吵翻之后,他的行迹越发可疑了起来。虞央轻轻翻身,小心的听着卧榻上的人的动静,在她清浅的呼吸声中也渐渐睡去。
温泉宫依山而建,当初不过是建来做皇家林园别院只用,不曾想却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滚滚热水,因此得名温泉宫。因为地处山之阳面,树木繁多茂密,夏日清凉静雅,冬日又因温泉而暖和宜人。
自从太后住进宫中,便鲜少见外人,静心养病,也嗜睡了许多。太监宫女每每做事都低头顺目,小心翼翼不敢作出一丝声响,就怕吵醒了纱帘之后的人。那位据说与外人私通的三品司仪虞央每日都睡在太后宫中耳床处,不离太后一步。
随着日子渐渐久了,太后偶尔还能出门到院中凉亭小坐。陪在她身边的是已经明显能看出身子的司仪。
秋风微寒,虞央为如霜系好护身披风。长而宽的披风将她瘦弱的身子裹住,刚刚好好遮住了日渐明显的肚子。如霜长长的舒了口气:“快中秋了吧?”她看着满园飘零的树叶,披风之下的手抚摸着肚子。
虞央浅浅一笑:“娘娘,今日便是中秋啊。”她转身取来已经切好的月饼,用银签取了一粒送到太后嘴边。
今日是中秋?如霜细细嚼着口中之物:“虞央,孩子几个月了?”说这话时,凉亭一旁刚好经过一队巡夜的侍卫。
虞央抚摸上肚子,眼中透出一层薄薄的微光,幸福的感觉不言而喻:“回娘娘的话,已经四个月了。”
“是了,哀家到温泉宫有两个月了。该是中秋了。”年轻的太后抬头看向亭外漆黑夜空中一轮明月如盘,清辉的月色撒在地上一片银白,“即是中秋,如此佳节,你也别伺候着哀家了,坐下来吧。”
太后拉着虞央坐下,直到那巡夜的队伍走远了,太后嘴角边的笑意才稍稍褪去:“虞央,近日范栎那边如何了?”
“前些日子还是有些怀疑,飞往北方的信鸽一日两次。只是近日少了些。”虞央忽觉得手中一紧,她看向面色有些泛白的如霜,“娘娘?”
如霜摇摇头:“哀家没事。”她状似赏景一般的看了看周围,这才靠近虞央耳边说道,“刚才孩子动了一下。”淡雅的声线中带着无限的惊喜,方才虞央的话中所含的危机都没有刚才那若有似无的胎动重要。
前半算计之后,仿佛这小小的胎动才是真实的。之前的种种已是过眼云烟,浮云而过,不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