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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后果 ...


  •   苗俊彦跳下来把白皓修“捡”走,心事重重地送到休息室。
      ——这下怎么办?
      ——要不要直接让他“重伤不治”?
      苗俊彦也不敢让领导承认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毕竟那就是个口头承诺,也没什么人知道。
      而在苗俊彦犹豫的时候,回道士进来了。
      他们都不熟,一时没看明白眼色,就看到苗俊彦的武衔,还以为白皓修是他的人,低头笑了笑,开始诊治。
      “……”苗俊彦头一歪,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该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才是啊,居然当着几千人的面跳进野试坛了?难不成是怕旁边的巫师补刀?还是想看白皓修究竟死没死?
      ——搞半天我这么惜才。
      苗俊彦一阵头晕,自己这小虾米……这下回去可该忽悠岳修兵了,要说领导慧眼识人,我把您“看中”的苗子保下来了!
      他龇牙咧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要知道所谓天才,是岳修兵最讨厌的字眼。
      回道士们开始治疗,苗俊彦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想了很久,把白皓修留在回道所,出去叫人查这少年的履历。
      这对军方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毕竟他报名考试用的是真实信息。于是两三天就清楚了,流魂出身,在漠阳打工,被西枫家二少爷满城找。
      苗俊彦再回想白皓修那目中无人的烈性,觉得有门儿!打好腹稿,跑去跟岳修兵汇报去了。

      森莹雪从考试院出来就回客栈等白皓修,等了一天一夜,都没见到个人影。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实在心慌,便在附近乱走。
      柳州夏日的白天很长,晚饭后的天色仍是大亮。森莹雪虽然很想逛街,但不敢走远,也不敢随便买东西。街上那些好玩的,好看的,她都只是远远一瞥,就怯生生地走开。
      街角有人在搭皮影戏的台子,森莹雪从小就爱看这个,当下驻足,满怀期待地观望。那附近的人很多,旁边两个年轻姑娘见她落单,随口搭讪道:“妹子,你这镯子好看,是在哪里买的?”
      森莹雪心头一暖,“是吗?是我爹送我的及笄礼,昀州产的。”
      那姑娘说:“真好啊,我也想让我爹给我打一对。”
      另一人问:“妹子你一个人吗?这皮影戏还有一阵才开始,我们要去那边裁缝店逛逛,要一起吗?”
      森莹雪正值孤独无助之际,看这两人活泼可亲,便欣然应了。
      有女孩相陪,森莹雪感到自在许多,但皮影戏开场的时候又冒出几个陌生人来寻那两个姑娘,是她们的朋友,男男女女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姑娘自己来漠阳考试啊?”一男生笑着打量,“真厉害。”
      森莹雪忙说:“啊不是,我跟我……跟我朋友一起来的。”
      旁边一女生看她说着就变小声,细弱蚊蝇,笑嘻嘻地问:“这么神秘,是你相好的吗?”
      森莹雪羞得脸红,低着头不感应。
      那男孩若有所思地勾唇一笑,豪迈地说:“走,去吃宵夜!森姑娘,你还没尝过这条街上的石头鱼吧?保你吃一口就想一辈子。”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全都不说二话地应了。
      森莹雪看天已经黑尽,想推辞,但向来脸皮薄,架不住这么多人邀请。她听说其中一个男生是千机阁官员家的公子,也报名了正灵院入学考试,应该不是坏人,只能应了。
      但森莹雪果然是深闺大小姐,不知道城里不正经的年轻人一大把,并且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个逃家的,带她一起玩完全没有顾忌。
      一晚上就这么疯了过去,等到精力充沛的少男少女要散伙回家时,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姑娘们的家里人纷纷来寻,将她们接走,最后剩下三个男生送森莹雪回客栈。麻烦的是他们都喝了酒,不怎么分得清东南西北了。
      “金临居……你住的店,是那边吧?”一人指着南边问。
      森莹雪哪里知道?她出门从来不记路的,今晚跟着这些人满城瞎逛,早不记得客栈在哪儿了。
      “要不,咱们找人问一下吧?”她有些害怕了。
      那人一挥手:“没事!就是那边,我找得到。走吧!”
      话音刚落,后面一人喝得最多,转身抱着路边的石墩子呕吐。第三人也喝得迷糊,去拍那人的背,拍着拍着就开始说胡话,两个人打打闹闹,半天走不出一步。
      森莹雪那叫一个心慌。
      “你们俩……”刚才带路那人骂了一句,去拖他们,回头看森莹雪在那儿发愣,道:“姑娘,受累去对面取点水来?”
      森莹雪一望,只见一条漆黑的巷子里支出一个茶水摊,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摊位内部发出的,好吓人。
      她再望望那几个男生,鼓起勇气去了,提心吊胆地走过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窄路,端了水就往回走,担心茶碗洒掉,一路都低着头。
      突然,她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扑面而来的酒气灌入鼻腔,碗里的水也撒了一地。
      森莹雪惊呼一声,只觉得肩膀被人按住,原来是打发她来取水的那少年跟来,整个上身歪歪扭扭地靠在她肩上,问:“怎么这么久啊?”
      森莹雪挣扎着说:“我,我……”
      她一动,那少年就紧紧捂住她的嘴,将她整个人按在墙上,鼻息喷在她脖颈处,另一只手借着酒意胡天胡地,随后完全被少女的软玉温香刺激得丢了底线——或者说本来也没什么底线,反正对面是个逃家的。
      少年一手提着森莹雪的腰,一手捂着她的嘴,像抓了一只小鸡仔一样将她垮在臂间,往深处去。
      茶水铺的老板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等那人走过之后,摇了摇头。

      白皓修费力地睁开眼,只觉得全身钝痛,胸闷气喘,没一处舒坦的。
      苗俊彦这时进来,不咸不淡地说:“白兄弟,总算醒了。这里是回道所,我送你过来的。”
      白皓修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什么?”
      苗俊彦递上一本折子,“正灵院入学的推荐函,岳将军要我带给你。”
      “……”白皓修发着愣,打开一看,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岳修兵亲笔,千机阁的帅印,推荐蓬安县白皓修破格入学柳州正灵院,于今年九月生效。
      而且三年束修全免?
      “不是说……赢一场野试,让我参加正灵院考试吗?”白皓修完全不敢相信这种好事轮得上自己,“怎么就直接入学了?”
      苗俊彦耸耸肩,“你睡了五天,考试都结束了。”
      白皓修脸上挂起惊骇的神色。
      ——多,多少天?
      苗俊彦解释:“是这样,你的伤全在经脉,回道所施的都是强效修复术,你没有意识的时候恢复得才快,否则还得躺上十天半个月,一不小心经脉落下伤损,以后可当不了灵武者了。”
      白皓修呆呆地问:“我怎么受的伤?”
      “……”苗俊彦心想这问题要是让岳修兵知道了,说不定能把这推荐函收回去。好心好意地又把灵器与灵武者经脉的关系解释了一遍。
      白皓修听得阵阵后怕。他当时只道手里拿的刀是一件宝物,想着出其不意砍死两个再说,哪里知道这灵器中藏有这等玄机?要是他当时没能使动那把三阶灵器,在野试坛里岂不根白菜一样让人给切了?
      ——这岳将军是真想让我死……
      苗俊彦看这少年,心中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怜悯,接着解释:“其实岳将军也没想到你会囤积灵子。从你报名的时候释放的灵压来看,你应该能使得动二阶灵器,三阶会有点勉强,岳将军也只是想借此激出你更大的灵子量潜能而已,谁知道你的经脉根本就没被锻炼过?”
      白皓修心说你也不用再帮他圆了,顿了会儿,道:“看来我踩了狗屎运。”
      苗俊彦说:“呵呵。也不能这么讲,运气只眷顾有准备的人。”
      白皓修心里挂念着森莹雪,便下床准备走了,“多谢。这几天有人来找过我吗?”
      “没。”苗俊彦劝道:“白兄弟,你这伤不能乱来。我送你上桐车吧,回家以后一定要好生修养,免得下个月过来入学,身子都没好利索。”
      白皓修紧张道:“我得回客栈收拾一下。”
      苗俊彦点头:“我陪你去。”
      白皓修狐疑地盯了这人几下,分不清究竟是善意还是岳将军的阴谋。
      出门后,见门口停了一辆人力车,也是苗俊彦安排的。白皓修有点晕,这辈子哪有过被人拉车的待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上正灵院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呢。
      人力车一路拉到客栈,白皓修压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径直上楼找回房间,推开门一看,空的!连行李都没了。他隐隐料想到可能的原因,心跳越来越快,眼前一黑,往旁边栽倒。
      苗俊彦手快,把他扶住,领他到屋子里坐下,又把店小二叫过来问了。
      “您说住这房间的姑娘啊?”小二记性好,说:“真不巧,就前两三天,她家里人来,把她给领走了。”
      白皓修有点喘不过气,冷静了一会儿,问:“苗大哥你,你知道,正灵院考试结果什么时候公布吗?”
      苗俊彦说:“就今天。”
      白皓修愕然,“这么快?”
      苗俊彦想了想,“这会儿应该张榜布示了,就在你们报名的地方。”
      白皓修吊着一口老命,撑起身来,往张榜的地方赶。
      公示处人满为患,比报名那天多了几倍的人。白皓修赶到之后见到黑压压的人头简直要吐血,根本挤不进去。苗俊彦好心说帮他去看,问他要查谁。
      白皓修只得把森莹雪的名字报了,然后靠着墙根慢慢滑坐下去。
      不久后苗俊彦回来说:“没看到这个名字。”

      桐车一路颠簸,翻山越岭,昼夜不停。弦月高挂之时,车里十来个旅人全都互相依偎着睡着了,唯独白皓修睁着眼睛发呆。
      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不知道多少次,这一年辗转于漠阳和北部边区之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准备和筹划,可世界转得好快,好诡异,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外,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无法消化的,永远都只是自己弱小的事实而已。
      晨光熹微之时,白皓修头重脚轻地下车,回到村口,一路遇见的人几乎都投来惊怒交加的注目礼……他预感一场暴风雨尚在酝酿之中,硬着头皮往前走。
      “还有脸回来?”一人在路边骂道:“白眼狼,流魂街的脏东西!”
      白皓修有心理准备,当场也没发作,可认出那人是森家的家丁,便问:“夫人要杀还是要剐?”
      此话一出,那家丁脸色大变,指着他说:“你,你良心让狗吃了!”
      围观群众的声浪似乎也更大了,白皓修没法与他们争辩,压抑了一路的慌乱爆发出来,拔腿往前跑去。
      路上听见人们说:“柳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森夫人一次脸都没露,看来是真的。”
      “瞧他那理直气壮的样!”
      “村长怎么养出来这么个禽兽不如的……”
      白皓修觉得不对劲,发足狂奔,视野剧烈颤抖着。远处那座山坡上的宅院遥遥在望,只听乌泱泱的叫骂声,竟有二十来个异乡人拿着家伙堵在门口。
      “让森莹雪出来见人!”
      “再不开门就砸了!”
      “破罐子!还要不要脸?”
      白皓修吓得昏沉,手脚发软,突然森家门□□发出一阵怒喝,人头攒动,围住的赫然是村长!堵门的外乡人一拥而上,挥舞着拳头和木棍,瞬间就把村长的身影淹没。
      白皓修魂飞天外,再顾不得内伤,挤出灵力冲了出去,几个弹指就冲到了地方,把村长护在身后,喝道:“有事冲我来!”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人们当即大喊:“是他,是这小子!”“他回来了!”
      白皓修趁隙把村长推出去。只见外乡人怒目而视,为首的那个年轻人脸上青筋暴起,拔出腰间一把青龙宝剑,咆哮着砍过来。
      白皓修使了招空手接白刃,一弹指间夺过那人的剑,又一招毒蛇锁喉,拿住那人脖子一拉,将那人板得转了个身,一手将他锁在自己身前,另一手拿剑架在他脖子上。
      全场大哗!
      “都别动!”白皓修被逼急了,料到这外乡人是与森莹雪订婚的那家,装作不知,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森家人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外乡人们激动地叫道:“你放开我们家公子!”“流魂街的狗杂种!”“公子少一根毫毛,让你全家陪葬!”
      白皓修怒不可遏,剑锋往下划了一分,那柳公子的肩膀立刻见血,吓得他大叫,“你敢动我?混账东西!”
      村长爬起来,狼狈而绝望地喊:“住手!你个孽障!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皓修胁迫他们,“都退后!”
      而那柳公子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毫不示弱,挣着腰杆骂道:“脏东西!狗杂种!有种跟我去见官!你污了人家未婚妻的清白,我让你全家牢底坐穿!”
      白皓修说:“胡说八道!是你这狗贼逼婚?是不是!”
      柳公子叫道:“谁逼她了?是她爹娘答应的!”
      “……”白皓修两眼喷火,握剑的手几乎控制不住。
      村长大吼:“白皓修!你,你给我放开他!”
      白皓修也吼:“你回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村民和柳家人再次叫嚷起来,“狼心狗肺!”“流魂街出来的祸胎!”“癞蛤蟆吃天鹅肉!”“不要脸!”
      那柳公子趁着这声势,一个肘击捅到白皓修肋间。那正是他内伤后反应最大的部位,腹腔一阵剧烈的绞痛,柳公子趁他脱力,劈手夺过宝剑,回身就砍!
      村长奋不顾身地扑将上来,挂到柳公子身后去够他的手臂,那一剑走偏了,但还是在白皓修身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
      柳家家丁一拥而上,一拨人把村长抓住拖开,另一拨人把白皓修给按住。乱拳之下,他的视野中轰然泛起雪花般的麻点,暴雨般的乱拳遮蔽天日。
      ……
      一天后,森夫人一折状子递到县城,终止森家与白皓修的寄养关系,将户籍上的名字改成了“白皓”。
      寂寂无人的夜晚,森家一辆马车驶离村口,载着森莹雪,消失在薄雾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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