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秀综艺里做美帝》吃布丁要配果茶

32、热搜风波

　　这一夜，江陵睡得格外熟。

　　他甚至没有做梦，再一睁眼就已经是白天，门外隐隐传来一些希索的说话声，似乎在喧哗着什么。

　　江陵爬起身来，才发现寝室中除了自己都醒了，黎暗和朝辞坐在桌前，神情有些严肃，周牧不在。

　　他下意识问：“周牧呢？”

　　黎暗沉着脸，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江陵沿着黎暗指的方向望过去，喧哗的中心站着的，赫然是周牧。

　　他看上去没怎么睡，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紫色，此时神情也是淡淡的，只安静地听着对面工作人员的指责。

　　工作人员的声音越来越大，遥遥地已经传到江陵的耳朵里：“现在连热搜都上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事了。你和言文川都是热门选手，我不想放弃你的，你明白吗？”

　　周牧沉沉道：“我明白。”

　　工作人员叹息道：“你要是明白，就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江陵只觉得自己之前莫名的危机感成了真，不明所以地下了床，挤进此时喧闹的包围圈，看着事件中心的周牧。周牧此时抿着唇，头一次露出了有些无措的神色，低声又道了一遍：“我明白。”

　　工作人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道：“所幸现在还在营里，我们假装消息不灵通，考虑一下公关。你先回寝室待着，你和言文川今天的录制都先别参加了。”

　　周牧点点头，很乖顺地回寝室坐着。

　　他一回寝室，黎暗就立刻把周牧拖走，一路拖进了没摄像头的洗漱间。进了房间他直接将门一关，只放了同宿舍的江陵和朝辞进来，剩下的看热闹的人全部被他关在门外。

　　他没参加那次综艺录制，此时是信息含量最少的人，焦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牧顿了一会儿，轻声道：“我把言文川给打了。”

　　江陵和朝辞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他虽然早有猜测，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矛盾居然能上升到肢体矛盾的程度。何况还有摄像头拍着，让网友知道了，这事的确会闹大。

　　周牧道：“当时紧急叫停没有继续录，后面补录了一些其他反应镜头。可能是剪辑师不够细心，还是把打人的那帧画面不小心释出了，观众结合后面言文川的状态，很容易扒出这件事。”

　　江陵道：“你怎么打的？”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能不能用“朋友之间开玩笑”遮掩过去。

　　周牧听懂了他的暗示，叹气道：“我用拳头打的，很重。后来言文川还拿着冰块消了肿。”

　　黎暗惊叹道：“哥们，你……你真够猛的。”

　　在镜头下表现了这样一面，无疑会被网络世界放大。此时关于周牧的黑帖已经满天飞，前十的帖子都在分析周牧此人是不是有暴力基因或者超雄人格，剩下的帖子在心疼言文川，并且呼吁这样危险的练习生不能再留在营中。

　　今天一早，#周牧退赛#的热搜就已经爬到了热搜榜一的位置。

　　周牧道：“现在节目组那边也没什么办法，暂时让我躲一下。实在不行……可能要考虑放弃比赛。”

　　江陵紧紧盯住周牧的眼睛：“你甘心吗？”

　　“如果你留下，你应该是前三的最大竞争对手。”

　　周牧猝然笑了一声，道：“只是你高估我了。我第一轮就没能进出道组，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江陵没答他这话，认真观察了周牧的表情，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后，难以置信道：“这话不该是你说的。”

　　周牧是什么人？从初舞台就震惊四座的选手，一身傲气，将鼻子翘到天上，谁都看不起的人。

　　他此时坐在这里，竟然显出一点颓败之意。

　　周牧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边笑边道：“你们都高估我了。”

　　“我和言文川早就认识。……我来这里，恐怕还是沾了他的光。”

　　周牧第一次见到言文川那年，才十七岁。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纯粹的舞者，在京舞学院读书。他是破格提拔上来的舞者，年纪轻，身体素质好，有努力肯练，不过第二年就进了学校的舞团，开始担任主舞的角色。

　　那时候他们学校有一出大型的舞剧，名为《蔡文姬》，主要是一出讲述蔡琰一路从匈奴回到汉朝，到写出《胡笳十八拍》这段时间的故事。周牧第一次在台上跳女角，虽然身形显得有些太高了，胜在清瘦和力量感足，当场下来就被学校领导大肆表扬，还专门开了一个庆功宴，庆祝此次表演顺利。

　　就在那场庆功宴上，周牧第一次看见言文川。

　　那人不同于现在阳光帅哥的模样，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坐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手中的酒杯，面色沉沉，看上去甚至有些阴郁。

　　他整个人氛围和庆功宴格格不入，周牧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旁边的学姐轻声提醒道：“那是言家的少爷。”

　　言家是这次《蔡文姬》的赞助商，金主爸爸的面子不能不给。周牧犹豫了一会儿，端了一杯可乐，走到言文川面前道：“言少你好，我是这次《蔡文姬》的主演。”

　　言文川听见这句话，抬起眼皮来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看就笑了：“怎么，还有敬酒拿可乐的？”

　　周牧局促地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不会喝酒。”

　　言文川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周牧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柄手术刀凌迟，捱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从言文川桌上抓下一杯没人喝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酒刚入口，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言文川的声音变得愉快起来：“我叫言文川，你什么名字？”

　　周牧咳得直不起腰来，断断续续回道：“我是京舞学院大二的学生……周牧。”

　　当晚的庆功宴办得很顺利，虽然有这么一出不得不讨好金主的小插曲，周牧还是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尽情地享受起了属于他的荣光。后来他才从学姐的口中得知，言文川虽然是言家唯一的儿子，却是在两年前作为私生子被言家承认的。“言文川”这名字，也是在进入言家之后改的。

　　但两年过去，似乎是言家故意有信息封锁，这认领私生子的事情并没掀起多少风波，反而让大家潜移默化地就接受了言家有一位少爷这么一件事。言文川这两年也开始作为运动员崭露头角，这些日子似乎作为新晋的网红游泳运动员，风头无两。

　　周牧回想了一下在庆功宴上看见的言文川，实在无法将记忆中那个阴沉，喜怒无常的人和游泳运动员的职业挂上钩，困惑地摇摇头。

　　他本以为那将是他最后一次和“大少爷”有交集，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言文川竟然主动找上了门。

　　周牧被舍友叫下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他甚至没有梳头，乱蓬蓬的头发翘起一簇呆毛来。看见楼下站着的言文川，他更蒙了。言文川盯着周牧的呆毛看了一会儿，居然笑出了声。

　　这会儿也不知是因为在阳光下，还是因为在舍友面前，言文川一改之前阴沉的神态，整个人看起来阳光清爽，好似大学标准男神。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周牧的肩，道：“周牧，你还记得我吧？”

　　当然记得。周牧自己伸手将呆毛往下按了按，茫然地想，言文川还记得他才是一件奇事。

　　言文川道：“下周日我父亲过生日，想让你编排一支舞，你愿不愿意？”

　　“好机会啊！”舍友戳他，“能让言家看上你，以后工作什么的履历都好了！”

　　周牧被舍友戳着，茫然地点点头。

　　“好。”言文川道，“就你一个。我们到时不见不散。”

　　……

　　周牧道：“他让我去跳舞，当然不是字面的意思。”

　　他有些嘲讽地抬头看了看江陵等人：“周日那天晚上，言文川要我做他的人。你们猜我答应没有？”

　　没等人回答，他自己续上了：“我答应了。言文川说他家里有个一直做爱豆的姐姐，他看见会唱歌会跳舞的人就不爽，偏偏我会跳，跳的好，让他更不爽了。——他让我跟他，在前程和自由里面选一个，我选前程。我喜欢跳舞，想做国家舞剧演员，我不愿意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打乱我的人生规划。”

　　“我很可笑吧？我现在嘴上说着自己最讨厌假的人，偏偏我自己是最假的一个。”

　　房间里一片安静，一时没有人说话。

　　江陵突然道：“但你现在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做舞蹈演员了？”

　　周牧猝然笑了一声。他将裤脚挽起来，露出右脚的脚踝。

　　平时练习生都穿着长裤和运动鞋，江陵倒真没注意过周牧的脚踝。此时低头一看，他脚踝上细细地纹着一株花，远看昳丽，凑近了看，在纹身之下掩藏的竟然是手术的疤痕。

　　江陵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周牧解释道：“这和言文川没关系，纯粹是我自己不小心。舞蹈演员的寿命原本就不长，我自己不小心受了伤，只好退役。”

　　“退役之后，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周牧淡淡道，“我不爱言文川，我把他当我事业上的踏脚石。他也不爱我，只是把我作为一个发泄情绪的渠道。现在一切结束，我们强行绑在一起，更没意思。所以我报了选秀，想给自己找另一条出路。”

　　他往门外望了一眼，似乎要看什么人。但是洗漱间的门被黎暗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他要跟来，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