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青丝》韩卍

57、第 57 章

　　夜无冥被他甩开，眼中也染上了几分怒意，“你非要有一天死在魔尊的手里才开心吗！”相处的这些时日他看得出来梅清寒虽然身染魔气，但是本心依旧是仙门之人，那么堕魔一事必然另有隐情。他心中有一个疯狂的猜想，他觉得如果那是真的，梅清寒才是真的疯了。
　　然而，这话一出口，夜无冥便后悔了。
　　梅清寒也是一愣，魔尊？他知道了什么？他看向夜无冥，却在他脸上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心中一时惶然，他嘴唇微颤，“因为这魔气！你满意了吗？”
　　百般情绪交杂在一起，梅清寒看向夜无冥，声音中罕见的起了波澜，不似平日般冷静如冰，而是带了几分宣泄的情绪，“这魔气会腐蚀人心，时间久了便会麻木，我不信我斗不过这一团黑烟，这么多年，连我自己都不忘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没有这魔气，我又会如何做”
　　正在夜无冥怔愣之际。
　　“说，顾方宁在哪”，长剑骤然架在夜无冥的脖颈上。
　　“你为了他怀疑我，要杀我”无念剑身通体透寒，却不及夜无冥心底升起的冷意，夜无冥的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冰。
　　“你阻拦我寻顾方宁我为何不能怀疑你，若你们本就是串通好也说不定。你本有所图，这般说倒是如受了委屈一般”，梅清寒被夜无冥目光中的受伤一震，定了下神，冷声道，“我为何不能怀疑你，又为何不能杀你”
　　“你这个人没有心吗”，夜无冥欺身上前，手指点在梅清寒的心口。夜无冥盯着他，似乎是想要透过他这双冷清的眼看进他的心里。他夜无冥何曾这样对待过一个人！可以说是千般迎合，百般迁就，偏偏是他，将他的心意总是碎的毫不留情。真想将这个人的人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危急时刻的真心还是假意，若是他有心便能看见。
　　梅清寒的神色冷静了下来，挡开他的手，“谢云川？你的演绎的确令人动容，若是他人会感动也说不定，可是你说对了我没有心”

　　“是谁，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梅清寒激发出无念剑的灵气，剑气划伤了夜无冥的脖颈，梅清寒眼睫一颤。
　　脖颈一痛，鲜红的血便缓缓留了下来，“顾方宁的性命这般重要？就算是个圈套你也要自投罗网？”
　　“若是不重要当初你为何要救他？”
　　“受人之托”
　　夜无冥唇边没了一丝温度，将伪装的良善卸下，“他与我毫无瓜葛，若不是受人之托，我为何要救他，梅少主忘记我是什么人了吗？”
　　夜无冥眼睛微眯，扫了一眼颈侧的剑刃，“如此说来，梅少主打算将我如何”
　　梅清寒如今只想快些弄清顾方宁去了何处，未曾想到到底要将夜无冥如何，“顾方宁在何处！”
　　夜无冥却不肯善罢甘休，“我知道他在哪，也知道他是被谁带走，但是你现在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梅少主打算如何！打算把我交给顾宗主，让他们再杀我一次？”
　　梅清寒没听懂他口中的再是何意，却被他眼中汹涌的情绪烫的心底一颤，梅清寒周身骤然爆出一道灵力，将他震了出去，“你我所有牵扯今日两清，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若让我发现你与此事有关别怪我不客气”
　　夜无冥冷不防被灵力震了出去，他踉跄几步站直身子，又是两清，两世重叠，让他胸口的愤懑酸涩再也难以掩盖，“梅清寒！在你眼里是不是正道从来都比任何事都要重要，是不是就算把心掏给你你也会为了正道弃如敝履！”
　　梅清寒避开他的目光，一手抓向另一手腕上的琉璃链，“这个还”，梅清寒握住琉璃链，话还未说完，夜无冥便又靠近了上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拦住他扯下琉璃坠的手，“我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他深吸了几口气，攥着梅清寒的手紧了几分，生怕梅清寒不相信似的，沉声道，“我不同你讲是真，但是担心你被姜雪虎所伤也是真”，他说完便不再停留，消失在梅清寒眼前。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褪去，眼前人也消失不见，梅清寒周身骤然放松下来，近乎踉跄，他站在原地缓缓闭上眼，遮住那其中的一切波澜。他在心底说，一切如梦幻泡影，皆为虚妄，这世间大多数如是，方才离开的那个人也是。
　　他的声音很轻，“竟然因为心怀目的之人的刻意接近而感动，梅清寒你真…”
　　他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静默了一会儿，随后摘下琉璃链收回乾坤袋。
　　梅清寒绘出阵法，但是追踪阵中却一点也没有动静，顾方宁像是凭空在三界之中消失了……

　　******
　　溪煌山十里外便是繁华的人间，而这山中方圆百里竟无一人，传闻这里曾经有一个村庄，但是一夜之间这村子里的人们竟都消失不见了，有人说曾在那天夜里见了一只绿眼巨蟒……
　　而这个村子破败的门前此时正落下一道金光，金光消失，出现了一袭黑衣劲装之人，正是梅清寒。
　　他此前向众仙门传了信，打听是否有许久并未回归山门或是失踪之人，这一查竟然有七八人之多，更令人意外的是不仅是仙门，就连妖界也有许多许久未见的妖，梅清寒心中一沉，便让众仙门去打听各自地界上的人间是否也有阴时出生之人寻不得，果然不出他所料，其中失踪最多的便是这溪煌山地界附近。
　　于是他便立刻来了此处，他在溪煌山外的镇子上寻了半日都没有寻到线索，虽说找到了失踪之人的家里，可是他们却是一点有用的都没能说出来，而且这些人家也都寻不到关联。一天一夜，他也就打听到了三个字，溪煌山。还是因为有一户失踪人家人不见前曾在一个地方算卦，而那人便自称来自溪煌山。
　　梅清寒落在村子前，看向远处，却在那破败的瓦舍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即使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但那人似乎是知道有人来一般缓缓转过身来。
　　夜色浓稠，仅有的一丝月光映在那人金色的面具之上，“梅少主比我想象的来的要快”
　　看清了眼前的人，梅清寒先是一愣，随即他定了定神，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夜无冥淡笑了下，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梅清寒方才的行为的确令他恼火憋屈，梅清寒的剑架在他脖子上时，他也的确愤怒，但是当他离开百里之外后稍稍冷静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对。梅清寒如何能确定他与顾方宁的失踪有关，仅仅因为自己·对那个金摆件的态度？仅仅因为这个他就下了判断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知晓顾方宁下落后依然放自己离开了……这更加说不过去。
　　梅清寒不该是这样的，或者说不该如此简单地放他离开，对于一贯冷静的梅清寒来说将他带回仙门逼问出顾方宁的下落才是最佳选择。
　　除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或者说他信自己，信自己与顾方宁一事无关，想起梅清寒最后的话，夜无冥心中忽然反应过来，或许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赶自己走
　　若是自己狠心一点或者蠢一点，他就成功了……

　　“来帮你找人”
　　梅清寒神色未变，但是目光中却是明明白白写着不信。
　　夜无冥走近一些，“你分明相信不是我做的”
　　梅清寒后退两步，“并无此意”
　　“那你为何放我走”
　　梅清寒微微蹙眉，似乎是不愿与他多纠缠，“你修为不低，我未必拦得住你，既然不打算告诉我，我何必将法力浪费在你身上，反倒会耽误了找人”
　　夜无冥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梅少主寻了一天一夜也还未寻到线索，可要我帮忙？”
　　“不必”
　　梅清寒径直越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夜无冥忽然道，“顾方宁是顾家的眼珠子，如今整个顾家都惊动了，这个人必定不会等太久。想来他抓阴时出生之人不会做什么好事，多半是为了复活什么人”
　　梅清寒一惊，他连阴时之事都知道……

　　“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面对梅清寒的质疑，夜无冥这次显得极为平静，他走进了些，收了嬉笑之色。“方才是我的错”。
　　梅清寒见惯了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也见过他神色愤怒的样子，这般正色还是第一次。
　　“我的确有些私心，不过我的确知道些有用的消息”
　　梅清寒知道他所说不假，他此刻心中也是在担心那人的诡计得逞，顾方宁等人有性命之忧，他停住步子，“你不是不愿？”
　　夜无冥道，“说不愿倒不至于，只是不明白”。
　　说到不明白的事，梅清寒想起了方才夜无冥气愤下的质问。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但是该帮还是要帮”
　　“我凭什么相信你？”
　　夜无冥抬头望了眼月色，“凭你若是再耽误下去，顾方宁性命堪忧”
　　梅清寒看着逐渐升起的月色啊心中一沉，“你都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