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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让罪恶被掩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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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双眼睛触及那面孔,微张的嘴巴里没了声响,就好像喉咙被突然掐住,气体从喉管漏了个尽。
“你居然能回来?”达普奇翘起双腿,肆意地靠着后边的桌子,惹得长刘海遮住面孔的统领之子动作一顿,随后默默移开作业本在一侧继续书写,仿佛耳聋眼瞎。
“是的,怎么,不欢迎我?”
爱琉拨开那些呆愣在原地而挡了路的少男少女,率先坐下。
她将手上的休庭通知书甩到旁边空置的桌上,那些孩子防备着偷看,见爱琉真不在意,终于有人大胆拿起来阅读。
“啊,我就说新同学你是无辜的嘛,不过你也不用为了救右玉把自己搅进去嘛,他那个人完全不值得,就会讨好别人……”
“他是不值,但至少比你值。”
平静的语气道出恶毒的评价,让自以为关心爱琉的男孩瞬间气红了脸。
达普奇啧了一声,那双阴郁高傲的眼睛在爱琉和右玉身上打转,却蕴含了一丝无法遮掩的烦躁,似乎这位小少爷在刚刚那段时间里已经查出了点东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进入异能时代依旧如此。
钱再怎么不值钱也是钱,拥有的越多,相对优势也就越强。
右玉恍恍惚惚地游荡到桌边,身边的同学因为爱琉尖锐的态度一时也不敢再刁难他,纷纷只是避开。
孱弱如同一张纸即将被风吹裂开的男孩摇晃着落座,屁股刚碰到凳子别传来一下猛烈的晃动——达普奇朝着椅子猛踢了一脚。
谁都不明白达普奇为什么这个时候发难。
但他的怒火之源尚未得到明确,门再次被大力地推开,露出教导主任那张老脸。
他的三角眼狠狠巡视了室内一圈,手一抬便让身后的卫士们上前,“把那个罪犯抓出来,谁允许他回教室的?他是罪犯明白吗!不是学生!犯了这么严重的偷窃罪还想继续坏一锅粥?呵,是给你的脸?”
“我没有偷!”右玉几乎断气似的虚喘,他抗拒着那群人的捕捉,纤细的手臂与冷硬的白色盔甲撞击,发出让人牙酸的磕碰声。就像是脆弱且落单的蚁类在食蚁兽的攻击下苟延残喘,粘稠的死亡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而因早已预见的死亡阴影让被捕食者内在的动力渐渐涣散。
“我没有,为什么没有人信我!我完全不知道,我没有拿过骨骸,我也没有去过教务处……”
在纠缠之中,右玉就像是一滩没有了气息的死水摔落在地。
金发的男孩火气已经憋了半天,那阴郁的气息让小弟们纷纷远离。而隐身的大统领之子鼻尖因那脆弱的尖利叫声顿了顿,终于还是遵从心意放下,他的眸子抬起,冷淡地穿过刘海凝视着可怜人。
达普奇站起身来踢倒桌子的刹那,另一道身影比他快。
教务主任看到黑暗接近自己时,完全猝不及防,他只能本能地抬起手施展能力。
爱琉并不慌乱,她在空中转了个身,眼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五步的教务处主任在眨眼间消失。
爱琉在空气中嗅闻,却完全失去了教导主任的线索。
“啊,我就说呢。”
“那天果然是你吧。”
索力隐身在光中大气不敢出,他无比后悔刚刚没有将门敞得更开,以至于现在肥胖的身体只能蜷缩在这一点点光线中,稍稍放松肚子便会被识别。
还有……她居然认出自己了!
索力无法想明白为什么爱琉能发现自己。
“你现在肯定在疑惑为什么我能发现吧——这倒也简单。”
“还记得默克的门口走廊尽头有一面镜子吗?当时我便觉得那里的光影不对劲——啊,原来这样看来你应该藏在了——光或者影子里?”
女人铅灰色的眸子开始逡巡,每一个角度的转换都让索力冷汗涔涔。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达普奇很不爽这种真相近在咫尺自己又不能了解的感受,“有什么问题倒是说出来啊,你自己一个劲在那嘀嘀咕咕干什么?”
“想知道答案,那你总要有些付出吧。”爱琉不急着抓出索力,倒是回头对达普奇提了两个要求,“首先,这次的阴谋本来可是针对你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变故,但总之我现在算是帮了你的忙。”
“嗯,右玉同学也是,你就算不先谢谢他,是不是也得救他一下?”
达普奇脸臭臭的,但还是甩了个眼色给其他同学,让他们从卫士们手里“抢过”了右玉。
卫士们对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的他们不敢对这群少爷小姐动手,只能任由他们将右玉抬了回去。
“然后呢,可以明说了吧!”
“还有一个要求。”爱琉往门口又走了一步,“我想得到达普奇同学的引荐,毕竟我对您的母亲十分敬仰。”
这有什么难的——达普奇在心里吐槽,如果只是引荐,这也太容易了。
至于爱琉会不会对母亲不利——拜托就让她们两只母狐狸去斗吧。
“没问题。”
得到达普奇承诺的爱琉眼疾手快,一把向着光中伸手,一秒后便传来一阵惨叫。
望着在自己手底下慢慢显形的索力,爱琉将他一把掼倒用脚踩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有卫士要上前帮忙,却被一道凌厉的银光削开了面具。
“气着呢,最好离我远点别来触霉头。”
这一瞬间女人铅灰色的瞳孔太过冷酷,连远处的达普奇都没控制住身体往后晃了晃。
“嘶——”达普奇转身,看见一张没什么存在感的面孔没有感情地顶视他。
“不要压到我的东西,你的背会疼。”
“哦。”向来不好说话的男孩脑子像是短路了一瞬,他摸了摸背上被对方用笔戳痛的小点,却并未找他的麻烦。
这边爱琉高高俯视着脚下肥胖的男人,脸上是一片既嘲讽又好笑的神情。
“如果你不是这么怕死地用能力来躲我,说不定我还没法那么快确定那个人是你呢。”
索力颤抖着,肥肉在脸上乱颤。
“我偶尔呢,也会有一点推理欲望,所以不用你说,我先来猜猜。”
“默克当时是同意了,不过你作为大统领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他真的伤到大统领的利益,所以你在默克离开办公室后立刻跟了上去联络他。”
“这也是你没看到我溜进办公室的原因。”
“不!我没有……”索力仍然挣扎,他像肥虫一般在地上扭动,让人非常想脚下施力。
爱琉克制了一下天性的暴虐。
女人手指在唇前“嘘”了一声。
“别吵,我可是很少扮演侦探的角色,打扰我的兴致后果不堪设想哦。”
索力憋红了脸,不屈又愤怒,他狂喊着要求卫士们前来救援,那些卫士也试图包围爱琉,但被达普奇领着其他人拦住了。
达普奇扫了一眼僵在原地不得动弹的右玉,轻蔑地朝卫士们笑着:“我可不是为了保护罪犯,只是因为这位新同学似乎有话要说,我想学院应该保护每个学生的发言权吧。”
学校里最不守规矩的少爷竟然一反常态开始跟他们讲规矩,不少卫士觉得分外荒谬。
可这群人是整个弥斯特天赋异禀的一批学生,并不是他们这群普通卫士足以匹敌。卫士们面面相觑,在索力的怒目中低下头。
“谢了,感谢达普奇小少爷捍卫我的言论自由权。”爱琉无所顾忌地开着玩笑,亲眼看见背对着她的达普奇攥紧了拳头。
哟,害羞了?
“接下来继续听我说吧。”
“你和默克说了这件事你已经发现,并且立刻进行了上报,现在默克必须配合你把骨骸放回去并放弃整个计划。可当你们再度回到办公室,却发现骨骸已经被偷走了。”
“哦,这下糟糕了,局势瞬间逆转。原本默克这个叛徒的把柄被你攥在手里,你上报及时算是立功。可眼下你上报后,骨骸却在你们手里不见了,你瞬间就沦为了与默克一样的罪人。”
爱琉说得有些口渴,好在一个红发姑娘识趣,早就端了杯水候着。爱琉一口饮尽,朝那姑娘眨了眨眼,看着她的脸染上一层薄红。
“这次你可没有勇气‘打小报告’了。不过你是教务主任,利用职务之便可知道不少消息。你既知道这个学校里谁是你惹不起的,当然也知道谁可以被随意被牺牲。”
“所以……”一道微弱的男声传来,少年颤巍巍地行走而至,他某种的火光炙热,带着不可置信凝视着地上的肥胖臭虫。
“所以很遗憾,你是那个完完全全的倒霉蛋、牺牲品。”
“当他们将你投入火坑时,明明还有好多备选项。可他们并不用那么费力地去思考——你们不是人,只是一个个选项,而且是不论怎么选择都百分之百正确的选项。”
铅灰色的瞳孔像是漩涡,不断旋转着,右玉头晕脑胀,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所以,你只是倒霉而已,没有任何原因的倒霉,而这种倒霉却恰恰是人类最大的不幸不是吗?”
“我——”男孩的声音是完全嘶哑的,翡翠绿的眸子失去所有光点,黑暗得让人恐惧。
“我原本以为,正是因为的没什么背景,才可以在这个学校安稳度过六个月。”
他呆呆低着头凝视着脚,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不是吗?只要我不声不响,我就不会被针对;只要我讨好了达普奇,我的贫困救助金就不会有问题。可是呢,我明明两样都努力去做了。我给达普奇做这做那,没有一声怨言,却仍因为属于‘下等人’而被他的小团体排斥。”
“我尽量低调,不主动参与任何活动,做个老师眼中的乖学生,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还是会选择我来陷害?”
右玉太不明白了,他指着地上狼狈流汗的索力,绝不敢相信自己出发前爷爷叮嘱过要尊师重道,所尊之师便是这样的人渣。
也许大多数时候人的罪恶都不该被群体的光辉所遮蔽,当我们说这个人值得尊敬时,并不因为他是老师中的一员,并不因为他是某个值得尊敬的人群中的一员。
右玉整个人都非常崩溃,皮肤渐渐从他的脸颊掉落。
附近之人一片惊慌。
“他骗人了!他的能力不是躯体兽化吗?不是只能变成兔子吗?”
“救命,这是什么东西!快跑!”
爱琉皱眉闪身,下一秒她所站着的地方便挥过来一只石臂——庞大,约腰粗的手臂完全是石头构成,上面隐约爬了些青苔。
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转瞬间房顶便被顶穿。
“不!别过啦!不要过来!我不想死!”爱琉的脚移开,索力便翻转着身体想要逃跑,但他那身肥肉实在太过累赘,以至于根本翻不过来。
当然,没有人在意他的窘态。
人们抬着头去看那与天花板奇高的石头巨人。
右玉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面目,曾经瘦小的男孩变成了庞大的石头人,一块块带着棱角的石头构成他的躯干和四肢,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像是化成了水一般浇灌了身上的青苔,而原本属于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空洞。
即便他不带恶意,随意挥舞的手臂也使得一些试图阻拦他的卫士被击飞出去。
有几个身体得到强化,敏捷度不错的卫士尚可以躲避,他们匆忙将被堵在里边的几个学生救出,却对右玉束手无策。
很快那巨人便有了目标。
当巨人低头时,天花板被他的脑袋顶开,无数碎裂的石板和灰尘下坠,一块块尖锐的碎片插入索力身边。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连滚带爬地离开原地,一边叫喊一边向爱琉求救。
见爱琉不为所动,他又向那些学生开口。
“救我!谁救我我一定让他毕业后分配到一区的核心职位!”
三班的一些学生显然心动了,可他们的脚还没挪动一步,便被一串鳞片割伤。
达普奇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仿佛刚刚射出鳞片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