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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鼻炎患者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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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琉走了没多远就撞见了吴贺的小队,于是顺理成章将那个连自己金发都没藏好的家伙要来了。
“臭死了这个头盔。”奥黛丽一来到爱琉身边就态度放松许多,紧绷的身体也舒缓下来,忙不迭把头盔摘下递到爱琉手中。
“还是佩特兰独有的香水好闻。”
爱琉也不恼,只是笑着看她并接了过来,但对她的话并不十分赞同。
佩特兰那家香水工厂的事故太严重,到处都弥漫着香水味。
更夸张的是不少穷人以此为生,他们抓捕海中的龟类放血,经过提炼后直接作为成品送去上城区,留下来的那些不是特别高品质的便会被他们自己日用。
不得不说,当整座城都弥漫着同一种味道时,人的鼻子格外受到折磨。
爱琉皱了皱鼻尖。
奥黛丽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掏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直到每根发丝都服服帖帖待在正确位置,才眼神发光地看向爱琉,“阿聿,什么时候去找我的尸体?”
“啧,阿聿~”柯弋搞怪地模仿了一声,表情贱贱的,随即脸色一转对着奥黛丽充满不屑,“一个异常,叫那么亲热干什么,你该恭恭敬敬地喊典狱长。”
“要你管,死男人!”奥黛丽被惹怒,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小怪物安静牵着爱琉的衣角歪歪头,祂一直是爱琉安静的挂件,从来不参与这些纷争。
“呵呵。”柯弋瞥了一眼表情不变的爱琉,声音却越变越低,“好心当驴肝肺呗,以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以为有人长着好脸就好相处。”
奥黛丽依旧亲切喊着阿聿,“我们要不要去海边找找,但是——已经一年过去了,也不会知道它到底被吹到哪里去了呢……”
说着奥黛丽有点失落。
爱琉琢磨了一下,“不要这样盲目地去海边找,我倒是想先问问你,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或许从这个过程里能找到线索。”
奥黛丽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我被沉海了,然后陷入一片的黑暗。等再醒过来时应该是被冲到了陆地,我远远看到了前男友,不过他好像没看见我,我想喊他,可发不出声音,我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后来努力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离开了我也没能站起来。”奥黛丽说到这里有些心碎,这些搞艺术的总是容易情绪化,眼泪已经积蓄在了眼眶中,“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顶了顶我的背,帮着我坐了起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一阵海风吹醒了我的脑袋,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能动了。”
“本来是想找费多帮忙的,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要找尸体,要复仇。我的心每时每刻都在被炙烤,仿佛不完成那两个目的就不会停止这种折磨一样,渐渐地我就又失去了完整的意识,像是被人操控着一样,也不知怎么的就去了一区。”
奥黛丽有些迷惑,就算要复仇,也该去二区,她是怎么晃到一区的。
“等等。”爱琉捕捉到关键词,“费多?”
奥黛丽眨了两下眼,美貌的女明星似乎不解爱琉怎么突然关注到这个。
“是啊,费多,我前男友。”
眼看着柯弋和爱琉露出如出一辙的“啊~”的表情,连带着那个蒙眼女孩都小嘴张开啊了一声,奥黛丽似乎意识到什么。
“你们认识他?”说着又变得急切起来,一把抓住了爱琉的肩膀,“他在哪……过得还好吗?”
爱琉不动声色拂下她的手,“不用担心,他最近应该挺好的。”
“真没想到原来你俩是一对。”
【哇哇哇,没想到奥黛丽居然和那个杀手哥是情侣啊】
【严谨点,是前男女朋友,现在奥黛丽是我老婆好吗?】
【可是——大家别忘了之前在费多口里他的前女友是个啥样的人了】
【呃这也不能怪奥黛丽吧,你们没听见顾部长介绍的奥黛丽的生平吗?】
【呜呜呜我可怜的大美女啊】
【每一个这种故事里那些恶心的家伙们都会隐身呢,大家就只会谴责无奈的漂亮女孩】
奥黛丽眼中的光芒很闪耀,但随即就黯淡下来,“算了,当务之急是找我的尸体,前男友什么的……再说吧。”
爱琉很满意她的“事业心”。
“按照你的说法,有两个奇怪的节点。第一,你现在确实不是活人,那么上岸前发生了什么,是谁让你‘活了过来’;第二,是谁在催你复仇?”
“问个问题,在被冲上岸后,你对水体有任何热切的反应吗?”
奥黛丽不明白爱琉在问什么,但她回忆了一下,褪去浓妆的清丽面孔陷入沉思,“似乎没有。”
“找尸体,但离得最近最有关系的海水却不吸引你,看来你的尸体已经不在海里。”
啊?奥黛丽有些不相信——谁会在她死后打捞尸体啊?那个时候猪笼里放了许多石头,她的尸体是不可能自己浮起来的。
可她抬头,却看见那三个人表情平静,仿佛都早已经有了这个猜测。
莫名其妙被区隔在“小团体”外,奥黛丽有些不甘心。
“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习俗会把人的尸体从海里弄出来,而且,也没有人会给我收敛尸体。”奥黛丽的眸中滑过冷光,“这里的人,还有特兰剧院的人……每一个都恨不得离我远远的,他们能害死我,也不会有那种羞愧心来打捞我的尸体。”
“你们来下城区躲了多久?”爱琉突然问。
“大约一个月?”
“这一个月有和佩特兰区的其他人打交道吗?”爱琉点着手臂,奥黛丽的老家在五区,佩特兰区是原二区,两者隔了十万八千里,大概率不是奥黛丽的旧识帮忙。
那她的尸体会被谁捞取?
“打交道的话……”奥黛丽回忆了一下,已经在生物学上死亡的她记忆总是混乱,“好像隐隐记得参加过这里的宴会,也和——这里的‘上流人士’打过交道。”
是了。
虽然佩特兰缺少秩序,但这些人对艺术的狂热和骨子里对复古的追求令他们复兴了贵族制度,这里时常举办一些交际舞会,舞会上的人踏着数个世纪前的优雅舞步,穿着却十足的邋遢、放荡不羁。
那些看似热烈的狂欢之所背后,只要微微偏头,指不定就能在哪个废弃院落里发现永远不会被处理的垃圾堆——这群人宁愿每日喷下几吨的香水,也不愿好好找个地方埋掉垃圾。
整座城市都仿佛在演一出荒诞滑稽的舞台剧,观众面前的光鲜亮丽,而细看便藏污纳垢。
爱琉带着几人走在城中心,他们刚刚与戴着珍珠项链却穿着麻布裙子的贵族少女的马车擦身而过后,转角便遇上短腿乞讨头发蓬乱的小男孩。
西装革履的先生们捧着保养品从现代化的医院走出,另一边穷苦的男人满脸绝望地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粉蓝色如此鲜亮。
“啊怎么又是他啊,真晦气!”护士扇了扇鼻子,从口袋里掏出小瓶香水喷了喷再与同伴抱怨。
“他有些可怜……”
“可怜??”尖利的女声毫不避讳当事人,“别傻了,你刚入职是不知道他提着什么——那塑料袋里是他儿子和女儿的尸体啊——真是的,穷鬼本来还生什么孩子嘛,生了能养好吗?所以做不到就别生啊。”
“现在装可怜给谁看啊,自作自受!”
从其他区刚搬来的新护士有些不可置信,她怜悯的眼神多看了那男人几眼,却根本没注意原本还挽着她的那个护士对着自己翻了好几个白眼,最后松开手独自走掉了。
新来的护士也想不明白,身边的同事在自己刚来时还十分温柔,哪知道突然就变得不近人情了——似乎是上周和朋友去了什么促销会开始的。
“啊真是的,怎么我身边那么多蠢货,真是冥顽不灵,看来知识水平不同的人确实不适合一块儿交往……”
抱怨声渐行渐远,新护士咬了咬牙还是走到那落魄男人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张袖帕。
“那个……这个给你擦擦手吧。”护士看了看男人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擦到流血的伤口,狰狞的地方有血肉翻出。
潦倒的男人茫然地抬头,他遍布脏污的脸孔暴露在护士的眼眸里。
见他没有动作,护士伸手想要主动帮忙为伤口止血。
就在白嫩的指尖将靠到粗糙的皮肤,而鬣狗的贪婪就要暴起之际,一双骨节分明好看如女子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握住护士小姐。
随后护士只觉得眼前场景旋转,一股与佩特兰飘荡的香气不同的阳光青草味从对方的衣襟飘来。
“你——”护士只能看见对方一小截精致的下巴。
那男人不发一言,原来低着头的他不只是无言的绝望,更是对凶恶的压抑。尽管曾经善良,但脑子里复仇的想法却蚕食了他的脑子,令他无法不对无辜之人出手。
爱琉几人虽表情冷淡,然而不凡的实力却立刻震慑了龇起黄牙的男人,他用最后的理智束缚住自己,深深瞪了几人一眼便飞快离开。
他没忘记手中的袋子——那里面确实装着他孩子的尸体。
不是为了装可怜,只是想要带着他们。
他的孩子不能离他太远的,上一次他们分别后,再见时两具幼嫩的身体便已经没了呼吸。
“对不起,误会您了,谢谢!”护士总算明白自己差点被偷袭,赶紧站好回头对青年道谢,然而这时对方的面容才因对着光呈现在她面前。
护士不由得吸气。
“阿嚏。”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护士小姐就看着那优雅矜贵的青年忽然双手捂着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连鼻尖都红了,一下子从天上的神仙变成了好亲近的弟弟。
“好讨厌这里。”柯弋也在一旁满脸嫌弃,不住地用手在鼻子前挥着风,试图吹散掉一切不干净的气味,“搞那么浓的香味要死啊,简直是鼻炎患者地狱。”
“说的很对。”
“你赞同什么?我是在给鼻炎患者伸冤,又没替你抱怨。”
柯弋瞪着爱琉,却发现那张原本白皙的脸出现了淡淡的浮粉,尤其是鼻尖,简直像是谁把腮红打翻在上面——咳咳,虽然还挺可爱,但一看就不对劲吧?
爱琉苦笑,“谁说我没有啊。”
她的鼻炎症状比较轻,但脑子此刻被佩特兰浓郁的花香、香水气息包裹着,难免被熏得有些失神,于是略有些恍惚。
爱琉控制不住身形一摇晃,旁边的小怪物紧张得差点伸出触手绑住爱琉,但被她摁住手腕给收了回去。
奥黛丽也有些惊讶,她最爱这里浅淡又好闻的香水味了,完全不敢相信有人对如此芬芳的东西避之不及。
护士小姐吓到了,连忙带着爱琉去取了药。
“原来您不是佩特兰的人呀,不过也奇怪,很少有人和您一样对这里有这么大的生理反应。”
“大概每个人对这里的体感都不同吧,有人不过敏,也有像我一样受不了的。”爱琉推拒了护士要送她药品的手,还是坚持自己付了钱。
期间拿通讯器的时候也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人们的交谈。
【一五三三效率好慢,我家77什么时候能被救出来?】
【……黑心公司非但不救,它还把直播间开了分屏,一边播爱琉一边播77】
【这样不好吗?挺好的呀,既能去77那里看异世界种田经营生活,也能跟着爱琉历险】
【好是好……但爱琉她本来不是热门角色啊救命!一个刮痧花瓶……】
【你爱姐抠着骨头:谁花瓶?】
【小爱:你来,你看看我不削了你的琵琶骨】
爱琉思索了一瞬便将通讯器收起。
一五三三真是个神秘的“造物主”……
因为一刹那的分神,爱琉在转身时撞进了一个高大的胸膛——也怪柯弋这个傻瓜喜欢炫耀自己的学识,拉着奥黛丽和小怪物在另一个窗口隔着玻璃认药品,将她一个人扔在了原地。
爱琉失去重心要往后倒,那双手却恰好突然伸来,扶住了爱琉的腰。
手心很冷,冷得像是幽暗之地的雪,不过很快就挪开,那温度也稍纵即逝。
而且这双手很大,几乎能笼住爱琉的整个腰。
正好的日光从门外进来,照亮了男人的鬓角,也让他的容颜闪闪发光。他偏了偏头,身影总算不因为背光而完全模糊,爱琉这才看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