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无寒冬》公子大桓

10、入职准备

　　何谓管理，有书本上说的，有各类鸡血课上讲的，如果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管理其实也一样。不同学派，不同理解，不同的角度和方法，事半功倍地实现目标才是目的。
　　江小鱼等到警察到来，一起和欧丽芙到了派出所做笔录。欧丽芙的车停在那里，等警察采集指纹和行车记录仪的录像等证据，江小鱼就开着自己的车跟在警车后面，欧丽芙则一定要跟着江小鱼一起。路上欧丽芙已经平静了很多，但就是不放开江小鱼的手。
　　江小鱼没有办法，只好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一只任由欧丽芙拉着。路上，江小鱼提醒欧丽芙给家里人打了电话，她应该是打给了妈妈，和妈妈诉说了事情的经过，激动之处还不是的哭出几声，又不时地转头看着江小鱼，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感激。
　　派出所离得不远，路上也很畅顺，二十几分钟就到了。警察将欧丽芙和江小鱼分开，询问事件经过，做笔录。江小鱼配合着做完笔录，欧丽芙的妈妈也赶来了。
　　走出做笔录的房间，江小鱼看见欧丽芙正趴在她妈妈的怀中哭着。欧妈妈大概五十岁出头的样子，穿了一身制服，看得出是税务系统的人。旁边站了同样穿着税务制服的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正和派出所的民警聊着。
　　看警衔，江小鱼知道，这个民警大概是所长或者指导员。江小鱼打算直接离开，因为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自己第二天还有很多事情，开车回去就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吃完饭有很多资料要最后看看的。
　　从欧丽芙母女身旁路过的时候，面对着的民警对欧丽芙的妈妈说，“周大姐，这个小伙子就是刚刚就小芙的人，前海军陆战队军人江小鱼。”
　　说着拉住江小鱼的胳膊介绍给欧丽芙的妈妈。
　　“谢谢你啊，小伙子！”欧妈妈放开欧丽芙，起身来和江小鱼握手。
　　“不用谢，阿姨，路见不平，理所应当出手的，不然难以心安！”江小鱼答道。
　　“必须好好感谢你，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你，那伙匪徒不知道会对我女儿做什么呢！要是只要钱倒还好说，要是做什么伤害我女儿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你救的不止是我女儿，是我们一家人啊……”说着，欧妈妈也眼含泪水。
　　不等江小鱼开口，边上的民警说道：“周大姐，没事了，这不是遇到这位江先生嘛！那些不好的事都没有发生。”
　　和欧妈妈一起的同事也说道：“是啊，周大姐，没事了，现在就是让小芙尽快安心，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担惊受怕。回去好好安抚她。”
　　“嗯，你们要尽快破案，抓住那群坏蛋啊。黄所长。”欧妈妈对着那个民警说道。
　　“放心吧，周大姐，我们已经取证的差不多了，行车记录仪上面有清晰的面容。接下来的几个路口都拍到了那辆面包车，应是逃往中山了。我们会请中山的警方帮你协查的。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这是大案，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他们你来我往的说着案情，欧丽芙一直在看着江小鱼，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钦慕之情。江小鱼也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对着她微笑了一下。对方也回应着一笑，同时脸红了。
　　大概是想起刚刚一直抱着江小鱼在哭，又或者一路抓着江小鱼的手不肯放开，就连到了派出所也还要人家女民警劝了半天才肯放手。江小鱼发现，欧丽芙笑起来居然有一对特别明显的小酒窝，让她看起来甜甜的。
　　江小鱼对着欧妈妈和黄所长说道：“不好意思，我住在广州，回去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所以要早点回去了，如果抓到了人，有需要我过来作证或者指认的，可以再电话通知我。”
　　不等黄所长开口，欧妈妈赶紧说道：“这么着急吗？我们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也还不晚，才八点多，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客气了，阿姨，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已，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太在意。”江小鱼答道。
　　“那怎么行啊，走吧，我们一起先去吃饭，黄所长一起吧？小张去开车吧。”欧妈妈拉着江小鱼不让他走。
　　黄所长说：“不用了周大姐，我这还值班呢，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呢！上次你帮忙解决我侄女的工作，都一直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江小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从大门外急匆匆地赶紧来一个人，进来就冲着门口的民警喊着：“我女儿小芙在哪里？她怎么样？”显然，是欧丽芙的爸爸赶来了。
　　欧妈妈放开江小鱼，迎了过去，“老欧，你怎么才来啊！你关不关心你女儿啊！”
　　“怎么不关心啊！我这不是刚刚准备出差，已经到了广州机场了，一听到就往回赶。一刻都没停啊！”，欧爸爸貌似委屈地反驳道。
　　“那我一开始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有接，还挂掉了？”，欧妈妈继续气愤地质问。
　　“唉，我这不是在和客户谈事情吗？挂了之后不是马上回给你了吗？我哪知道是这么危险的大事啊！”，欧爸爸显然没有想到欧妈妈会这么直接，只好尴尬地回应。
　　“和客户谈事情？你是真的谈事情吗！你现在越来越不关心我和女儿了！”说着说着，欧妈妈居然也哭起来了，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欧丽芙被袭击的后怕呢？还是借此宣泄平时的不满呢？
　　两个人的声音很大，黄所长赶紧跟过去劝，欧爸爸倒也聪明，立刻把欧妈妈搂在怀里，一般埋怨自己，一边安慰老婆。
　　江小鱼看着吵吵闹闹的老两口和去劝解加安慰的黄所长，觉得应该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了，就对着欧丽芙做了个走路的手势，说道：“真的不需要客气，和你妈妈说，我确实有事，要赶回去了。拜拜！”
　　从开始看到走出来的江小鱼，到现在欧丽芙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脸红红地看着江小鱼。听到江小鱼的话，欧丽芙明显有些慌乱，可能还在处于对江小鱼暂时的心理依赖之中。但是，她明白江小鱼坚持离开应该是有事情，于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江小鱼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赶紧快步从欧妈妈和黄所长的背后快步走出了大门。
　　夜晚开车很顺，江小鱼自从三年前的事故之后，就极少在高速上坐别人开的车，而且自己开车时一般都开得很快。他特别喜欢在欧洲开车，因为不像中国这样，限速这么低，就连高速路都有很多是限速在一百甚至八十公里的时速。开到时速一百六十甚至一百八十，那种速度感真的是非常的刺激。当然，这其实需要几个条件，比如车流量，车的性能，驾驶员的能力，国民的整体素质等等等。路上无话，江小鱼基本上保持在一百二的时速以内，偶尔会采用运动模式，在确认安全的前提下，猛加油门提速。
　　白天一个小时多的路程，晚上半个小时多点就到家了。没空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江小鱼需要赶紧吃点东西，然后计划明天的事情。江小鱼回到公寓，自己动手煮了白米粥，炒了一份青菜和一盘荷兰豆，简简单单的十几分钟就搞定。他喜欢这种晚上吃的很清淡的感觉。
　　明天就正式上任了，这个Adam为了应付Sue和总部，勉强起草了一个江小鱼的On-boarding Plan（入职计划）。居然，周日下午才发出来，这再一次让江小鱼对这个人心里增加了几分不满。
　　而且，仔细看下去，发现这个计划简直不如一个小学生的作文水平，不论英文如何，汉语写成这样，连基本的语法和词汇都有问题，可见写作者是一个水平如何的人了！如果说这些只是细枝末节，可是里边的内容是如何体现HR的专业水平的呢？难道因为总经理的直接下属是总监，就在见面会的时候只见总监那几个人？难道了解一个人的办法就只有面谈，所以安排每个总监单独面谈一个小时？难道这时候，不应该先发一个人事通知给到工厂的全体吗？……太多的问题，江小鱼已经觉得，这样失职的人，有恃无恐地做这样的事，是对上层智商的侮辱，对公司资源的浪费。
　　不过不去管他如何差劲了，工作还有多少漏洞和不足。江小鱼现在只能依靠自己将事情安排好。首先，他发了两份邮件，分别给陈光军和Adam。第一，是希望陈光军要作为公司的顾问出席会议，之后请他帮忙带领参观工厂，介绍各个工厂和车间的情况，然后请他在场与所有的总监分别进行面谈。
　　同时请他帮助对每个人最近的工作进行直接的评价，作为年终评价的初步结论。当然，Adam是必须在场同行的。其次，邮件是发给Adam的。这封邮件是非常正式和严肃的英文邮件，不仅发送给Adam，同时也抄送给了Sue和Adam的直属上司Jacob。主要内容是对他自己的入职计划进行的调整，其次是对美合整个团队的人才测评计划与培养和淘汰方案。
　　同样是入职计划，江小鱼把Adam的一周时间首先拉长到了三个月；其次，头一个月的主要时间花在内部的状况熟悉上，组织架构的有效性和团队人员的素质与业绩达成能力；而这一阶段主要是针对总部交代的交期恶化、周转情况差和转换成本居高不下三个主要的运营问题来展开的。
　　当然，江小鱼并不想一下子把三个帽子扣上之后，让团队先是人人自危，然后可能相互推诿，或者各自为政，要么干脆不作为而一团和气。他是把这三个问题体现在他对关键岗位和关键人员的时间投入，以及投入的其他人力和时间资源上的。之后的两个月，江小鱼全部投入在对国内销售业务核心经销商和KA终端客户的走访上，每周只有两天在公司处理内部事务上，其他三天和周末都是在对客户进行拜访，或者直接走进客户的终端门店去体验。由于芝加哥收购美合，所看重的就是中国的市场容量和增长率，而这连续三年的情况来看，实际增长完全达不到预期，Sue在这方面承受了非常大的质疑，因为收购的发起者Sue本身又是一个华人，高层和董事会的批准完全是建立在对Sue的信任和能力的认可上的。
　　而Sue在和主要竞争对手进行收购竞价时，以低于总部预期价格，甚至低于竞争对手出价（事后获悉）赢得了收购，正是Sue在几个EVP的候选人中胜出的一个关键评价指标。对于业绩增长不达预期的情况，美合方面当然是有看似合理的解释的，内销总监范吉安把这归结为市场增长下降，甚至在部分细分市场出现了负增长，而美合的市场占有率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在不断上升。显然，这时无法解释通的，因为中国的经济虽然增长放缓，但是实际上美合所面对的终端市场并非与基建或者反腐相关的行业，根本不会直接受到政策调整的影响，相反在中国经济结构化调整和拉动内需的大前提下，这个行业是在飞速成长的，甚至可能高于收购时预期的每年百分之八到十的增长率。
　　虽然，美合所在的行业是在为这些终端客户提供加工设备，也就是所谓的B2B，行业规模相当于终端客户所在的市场容量是小得多的。以至于如此不到百亿的市场规模（中国市场），一份客观准确的第三方市场报告都没有。
　　但是，基本的行业情况判断是可以通过几个处于全球垄断地位的大公司的业绩增长，以及在中国市场的投入来实现的。而且，如果深入了解那些本土的民营小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范吉安的那些说辞可以说是完全站不住脚的。最直接的就是陈光军正在进行的投资，已经可以证明一切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公开的秘密是不可能传不到美国的，只是没有人去实际证明而已。
　　但是，Sue和集团公司的高层不太可能亲自过问子公司，尤其是规模并不算大的子公司的人事安排，而且实际上，Sue自己就是被美合的业绩绑架了，一方面明知美合的业绩与实际的市场增长不符，一方面却需要美合方面给出一个解释和解决方案，不论这个解释和解决方案有多荒谬，在美合的总经理支持的情况下，Sue就只能默认这个结果，然后在通过下面一个季度、半年或者一年的目标去给美合的总经理和管理层施压。
　　只可惜，这样的常规做法，在总经理能够有效地支持她和集团的目标时，这种方法才有效；而如果美合的管理者也只是想要找借口来解释，甚至掩饰的时候，这个方法就明显的体现出《执行》中所说的问题了：高层永远在做策略，基层则在盲动，完全无法贯彻和执行，更加不用说有效地执行了。
　　其实，仔细分析美合的出口业务，只可以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了。首先，外销的业务看上去有大幅度的增长，每年的增长都达到两位数以上，可以说是业绩喜人了，尤其是在人民币面对了连续两年多的升值的情况。但是，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出口业务的主要增长，完全来自于芝加哥集团内部的客户和集团的战略合作客户。
　　这一部分的增长，连续几年都超过了百分之三十，直接导致北美的出口业务占比从加入芝加哥时的百分之三十多，上升到今年目前为止的超过百分之六十。
　　所以，其实不用仔细看，粗略估算一下都知道，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出口业务，这几年来，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大幅度下滑。如果再仔细看下去，发现的问题则更加严重。这体现在：除去北美的关联公司和集团战略合作客户之外，竟然没有一个客户业绩不是在下滑的！
　　同时，号称为了帮助客户实现增长，在这些客户身上同时即降价又给与了非常多的直接推广费用支持；更奇怪的是，在明知生产无法按时交货的情况下，出口业务部门签订了大量的订单延迟赔付的条款，同时，客户错过销售时机后，可以选择退货或者无限期地存放在美合的仓库；要知道，在人民币升值的背景之下，这更加是雪上加霜，无异于自掘坟墓。
　　当然，这些最终体现在财务报表之上就是业绩看上去有增长，但利润率是在不断下滑的。而且，越是销售下滑，业务占比低的客户反而拿到了更好的价格条件，更好的市场支持和更好的服务内容。
　　如果有一天，那些集团公司的战略合作客户和KA终端客户知道了是这样被对待的，恐怕出口业务的下滑会变成业绩和利润的双下滑吧！而不论这历史业绩的情况如何，给客户不成比例的投入还不足以拉动客户的销售和市场提升，其背后的原因才是真正耐人寻味的！
　　但是，这趟浑水江小鱼不打算立刻趟进去。一方面，江小鱼知道，外销关联公司和集团战略合作伙伴的快速增长，实际上就是Sue和集团公司为了向董事会和高层交代，没有办法的办法，江小鱼并不打算去揭开这块遮羞布。
　　另一方面，出口业务的客户相对分散，大多数有一定规模，美合的合作业务只占对方的一小部分，美合并没有过多的发言权。
　　所以，客户未必和美合一样关注这块业务。同时，大客户负责采购的业务代表和小客户的老板，基本上都是直接与陈光军和他的妹妹陈光亚联系的，其他的出口业务人员根本不知道客户的实际情况如何，说是出口业务经理，不如就叫做外贸跟单更加准确。
　　但是，江小鱼非常清楚，这块业务已经占了美合业务总量的近百分之六十，不算关联公司和KA终端客户，占比也超过了百分之二十，江小鱼是不可能听之任之的，不然早晚会成为定时炸弹的。
　　攘外必先安内，江小鱼的计划就是先处理工厂内部运营问题，再处理内销业务增长和占有率问题，最后出口业务也必然是一场硬仗。
　　当然，无论做什么，怎么做，人员和团队的问题必须同步推进，既然Adam本专业也不运营实际做些事情，他就必须通过Jacob和Sue给他一些压力，同时自己已经将方法和工具提出来，只要压着公司内部来执行，并借助外部资源来推进，Adam也不敢不配合。更何况，这一切的实现也会体现在他的岗位绩效上。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找麻烦！
　　发完邮件，江小鱼给Adam和陈光军发了短信，在对方回复确认之后，他又给江茜茜发了一个短信，请她务必将自己的新入职计划和明天的工作安排变更发送给所有的主管以上人员，并通知参会的人员由总监级别扩大为主管级别以上，会议地点从小会议室移至礼堂。
　　同时,请她安排行政部的所有同事逐一与所有主管以上的参会人员确认。江茜茜也很快回复了短信，并且在所有主管人员通知完毕后，有回了个电话给江小鱼确认完成了任务。江小鱼感到非常诧异，且不说她只花了半个小时不到就做完了交代的任务，单说她居然还电话反馈结果这件事，江小鱼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以前对她的印象真的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