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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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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里的其他食材偏凉,他并不饿,随便吃了一点便结束了。
他放下刀叉,很快就发现叶言表似乎没有给自己准备晚饭。
“你……饿吗?”
对方一直盯着他,艳红的嘴唇勾起一抹不显眼的弧度,“我不习惯吃这些。”
季墨注意到他指尖捏着的高脚杯。
透明的杯子里盛着猩红的红酒,随着他的动作,液体在杯中小幅度地晃动着,在杯沿留下玫瑰色的痕迹。
捏着高脚杯的指尖是青白色,指腹微红。
季墨立刻错开视线。
“那你平常吃什么?”
“……”
叶言表罕见的没有语气。
“你该走了。”
季墨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赶紧道,“抱歉,冒犯了。”
他拿上自己的东西往后退了几步,走出门,想再次道歉。
下一秒,无情的门卷起一道风,打在他的脸上。
“……”
同期好像很生气,他的嘴真的很笨,一点都不会说话。
他闷闷地想。
回到家后,他泄气地坐到沙发上,遥控器捏在手上,随便切了一个频道,却没心思去看,任由其播放着。
半晌,他垂眸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屏幕暗着。
“唉……”
他拿起手机,点进叶言表的微信。
编辑了很久的消息才发出去。
季墨:“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
叶组长:“没事,我很抱歉刚刚出了些变故,不是你的原因。”
季墨斟酌了很久,才回复,
“还好吗?”
叶组长:“嗯。”
季墨收到回复后在联系人里找了又找,终于复制到一串电话号码。
然后赶紧粘贴到微信。
季墨:“这是维修师傅的电话。”
他紧张地编辑文字,“他技术很好。”
按秒闪动的光标停留在最后一个字。
他考虑着用词,千万不要被人讨厌。
倏然,键盘消失,屏幕被来电界面占领。
联系人:“叶组长”。
他立刻拿起手机,犹豫两秒后接通了。
冰凉的金属靠在耳尖。
“什么事?”
和平常没区别的,带着温度的声音。
季墨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我……发给你维修师傅的电话,他技术很好……”
“你很紧张?”
“没……”
“嗯,继续。”
“我家之前短路都是师傅修好的,所以推荐给你、他。”
“家里经常断电?”
“呃……不算经常,偶尔。”
“嗯。”
“房东说线路老化,有时候会容易断电,大概一个月,能保持。”季墨无奈地皱了皱眉。
他心跳像鼓声,整个人像被浸入了水里,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想流利地说一整句,但现在的情况似乎看起来并不可能。
“嗯。”
季墨注意到,扬声器中传出来细微而清晰的、吞咽声。
“你在吃饭吗?”他下意识说。
脱口而出后,他后知后觉地有些懊恼。
“嗯。”
他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冷了。
对面没了声音,季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喘息声。”
“啊?”季墨冷不防地听到,“我没有”喘……
对面打断他,“很好听。”
“……”
季墨的大脑一下子宕机。
“抱歉,我好像给你带来了麻烦。”
他诧异地想接着询问,却紧接着听到“嘟嘟,对方已挂断——”
“……”他只好挂断通话。
向叶言表解释过后,他稍稍安定了些,但还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起身关上电视,回到卧室,将窗帘拉起来。
他注意到,窗户外面,皎洁的圆月歇在枝梢。
他很早就困了,陷入柔软的床中,困意更是铺天盖地的袭来。
像往常一样,他留了走廊的一盏小夜灯。
深夜的某一时刻,灯光闪烁了两下,下一瞬彻底熄灭。
碎裂的玻璃渣落了一地。
季墨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呼吸紊乱急促,温热的脊背不安分地起伏着。
这是他第一次梦到叶言表。
——
躁动的因子在黑夜中肆虐,月光绞杀玫瑰,血色落进雪白的毛毯中。
他整个人陷入沙发中,半梦半醒地眯着眼睛。
视野里昏暗难以辨认周围的景况,他的手腕被人捏住,对方的指尖戏弄般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骨节。
他诧异:“叶……叶组长?”
话音未落,手腕被对方轻轻捧起,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青紫色的筋脉微微鼓出来,尖利的牙齿一瞬间刺破皮肤表面,狠狠咬入。
他皱紧了眉,难耐地喘息,天鹅般的脖颈向后仰,白皙的皮肤渐渐浮上一层绯红,失焦的瞳孔中映入猩红的血色。
“哈……”
“你的喘息声。”
“很好听。”
季墨大口喘着气,猛地睁开眼睛。
洁白的天花板坠落进他棕黑的瞳孔。
“哈。”
后背湿透了,冷汗沾着衣服,黏黏的,让人很不舒服。
他抬起手腕,确认手腕并没有任何受伤。
“怎么会做这种梦……”
他抓起放在旁边的干净衣物走进厕所,打开开关,让冷水临头浇下来。
也许是因为昨天咬了叶言表一口,再加上他之后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他想,一定是这些原因。
他拿起白色的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房间。
凉拖忽然踩上了一块不明的东西。
他退后一步,发现走廊的地上碎了一地玻璃。
玻璃是壁灯外围装饰的一圈,里面的灯泡炸了之后,不知道怎么影响到了玻璃,竟然让玻璃掉下来碎掉了。
不过……
“怎么又炸了。”
季墨收拾好地上的残渣。
数数次数,这是这个月第二次。
看来,这个月的电路尤其不稳定呢。
他紧接着检查了房子里的其他灯,发现只有这一盏碎了。
想着大概不影响生活,他便先搁置了维修的事情。
难得的休息日,他却一大早上就醒了,他为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也没有心思再去睡回笼觉了。
他的视线落在沙发上。
沙发上什么都没有,那显然只是个梦境。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手机这时突然来了来电显示。
联系人:“洛阳川”
他大学舍友,唯一一个连续多年保持联系的同学。
他接起电话,“怎么了?”
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季墨乱糟糟的心被安抚了些许。
“你今天有时间吗?帮我个忙。”
“有时间,什么忙?”
对面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猫咖的家具到了,帮我一起布置一下。”
季墨到达猫咖的时候,洛阳川正在从货车上卸货,他上前搭把手,接过纸箱子,搬进半敞开的猫咖里。
猫咖今天休业,店里没客人,几只尚小的奶猫窝在母猫旁边,慵懒地伸懒腰。
他一进门,就有只奶牛猫朝他跑了过来,尾巴竖直,亲昵地蹭蹭他的脚腕。
“斜刘海~”他笑眯眯地弯腰将奶牛猫抱起来。
洛阳川搬着箱子进来,笑道,“斜刘海终于高兴了,他最近有点萎靡。”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季墨一边撸猫一边问。
“前几天来了个没分寸的人,对斜刘海强撸硬抱。之后斜刘海上班就有点消极了。”
洛阳川从抽屉里翻出剪刀。
季墨揉了把斜刘海的头,“你应该在门口贴几张告示。”
“撕啦——”撕开透明胶带的封条,洛阳川将纸箱里的猫爬架拿出来,“今天一起准备上吧。”
“嗯。”
洛阳川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挨着他坐下沙发。
“先休息一会儿。”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斜刘海窝在他腿上,他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水有点烫。
“挺好的。公司里有个大项目,最近挺忙的。”
“嗯,那就好。”洛阳川点点头,“猫咖最近也不错,客流量挺多的。”
季墨觉得衣料有些过于贴身,抬手扯了一下衣领。
“这是什么?”洛阳川眼尖看到他脖颈处的一小片棕黄。
季墨思考了一下,“碘伏吧。”
“你没受伤,为什么涂碘伏啊?”洛阳川诧异地看他。
季墨愣了一下,“不是……”有一道划伤吗?
温热的指尖触上皮肤,并没有感受到那道伤口,甚至连结痂都不曾有。
“啊?”
洛阳川抿唇看了他一眼,“我先去把猫爬架装上。”
季墨点点头答应。
他迟疑地用沾水的纸巾擦掉脖颈上的碘伏残留。
也许是伤口很淡,愈合得很快。
他自我接受了这种说法。
帮洛阳川收拾好猫咖后,他怀里抱着斜刘海,将刚做好的公告贴在玻璃门外上。
白底上标写着黑字:“尊重猫咪意愿,切勿强求主子宠幸。”
抬手将表面的褶皱抚平。
倏的,一阵风拂过后脖,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渗进来。
立刻回头,却没看到一个人。
季墨不安地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些没底,抬手打算推开门回去。
指尖刚碰上门把手。
怀里的斜刘海忽而炸了毛,挣扎着从他怀里跃下去,飞快地逃了。
季墨正打算去追——
“我真应该好好教你。”
他冷不防一吓,快速往后跳了一步,惊恐地看过去。
“好巧。”叶言表亲切地微笑,略微欠身,“又见面了,小季。”
“叶组长……”季墨内心的不安并没有因此消散,视线晃的厉害。
脑海里被早晨梦境中的一幕幕充斥着。
眼前的人用视线描摹他身体的每一处,香甜的血腥味弥漫在鼻腔……
季墨逼迫自己将思绪从中抽离出来。
叶言表温柔地笑笑,“你在害怕什么?”
季墨动了动唇,错愕地看向他。
“知道么,你的情绪都在脸上。”
“暴露的情绪会成为你的弱点。”
叶言表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琥珀般的眼里看不出他的情绪。
“所以,不要轻易暴露你的情绪。”
“懂了么?”
季墨并不懂他的意思,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叶言表弯了弯眼眸。
“那、明天见,小季。”
季墨回眸看向叶言表离开的背影。
对温柔体贴的同期做那种梦,自己真是罪恶,他悲哀地想。
重新推门进猫咖的时候,斜刘海趁着缝隙钻了回去。它回到猫咖后也没了先前的精神头,把自己蜷缩在猫舍里,黢黑里睁着一双黄色的瞳孔,盯着季墨。
季墨没了斜刘海亲热,兴致不太高,和洛阳川一起吃过晚饭后便早早回了家。
进了玄关,他在墙上摸索到了开关,摁下,头顶的灯却没有一点反应。
电路彻底坏了么?
他掏出手机并打开手电筒,照着换了拖鞋。
又走进客厅,试着打开灯的开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又得找维修师傅了。
昏暗的环境下,困意渐升,他也无心做其他的事,索性走进卧室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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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
一条亢长宽阔的台阶,两侧是昏黄的落地灯,中心的灯是心脏的模样。脚边是猩红色的不明物体,头顶是绚烂的穹顶,散出五彩的光。巨大的水晶吊灯上燃烧着众多白烛,摇曳的烛光照亮半壁的画。
“你终于来了。”身后忽然传来。
季墨偏眸看过去,乌瞳中映上叶言表的脸庞。
他对叶言表的等待,和自己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疑惑。
“好冷……”他牙床几乎在颤抖。
远处的中心区域传来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婉转的旋律飘扬而来。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叶言表站在他面前,欠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季墨此时才注意到叶言表身上穿着类似伯爵的华贵礼服。
昏暗的环境里,乌黑的瞳孔周围散发出猩红。
对方戏谑般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红瞳消失,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季墨将手放在他手心,“嗯。”
他被领着走向中心,旷阔的空间站着一对对男女,红裙与西装相衬。
众人察觉到叶言表的刹那,默契地让出一条通往正中心的路。
季墨忐忑地打量四周。
叶言表冰凉的指尖碰上他纤细的脖颈,锋利的指甲轻轻划过青紫的血管。
眼神像在看一样绝美的珍宝。
“不要分心。”他噙着一抹笑。
紧接着抓着季墨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季墨被迫收回视线,不自然地看向他。
随着音乐响起,“开始了。”对方侧过头,唇瓣贴着他的耳垂说。
逐渐变得激昂的奏乐,跟随动作飞扬的红裙,溅起地面猩红的血珠。
共舞中,季墨忽然注意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镜面。
一曲终,重音在壁画间回荡冲撞。
他被托住腰际,颠覆的视野里,他分辨出,那是一面落地的大面镜子。
而镜子里,错误的成像。只有穿着红裙、悬空的自己。
他错愕的视线缓慢移动,落在托着自己的叶言表的脸上。
对方戏谑地轻笑。
紧接着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抵在烈焰般的红唇上。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