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夏天》柳白龙

9、第9章

　　之后的三天每天如常，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林晓每天睡前都会特意多设几个闹钟，并且再三检查，以确保自己不会再跟上次一样闹笑话。
　　周三的时候谢晚的母亲还来了一次，既是为了看望谢晚，同时也是为了给林晓送些礼物。当然，说是礼物，其实也就只是些不便宜的水果而已。
　　倒不是谢晚的母亲小气，而是因为谢家实在没什么余钱了。
　　谢晚的父亲一辈子都只是普通教师，为人又十分老实，从不捞偏门。以前学校的老师们大肆开办周末补习班的时候，他也没有随大流去做，甚至有补课机构主动上门邀请他也拒绝了。再加上这些年夫妻俩为了要个孩子，东奔西走，又是求仙问道，又是试管西药，几乎把仅存的家底掏空，就算想送林晓一些贵重的东西，也是有心无力。
　　况且，经过上次的饭局，他们已经知道林晓事业成功，真要送些他们眼里的贵重玩意儿，只怕林晓也看不上，那倒不如送些用得上的东西，譬如水果。
　　林晓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一开始就只是为了给父亲母亲撑面子而已，全然没想过要收什么礼，况且几天相处下来发现小姑娘本身也很乖巧，除了喜欢说些奇怪的话，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外，实在是没什么可责备的。
　　家里的保姆张姐也好，公司的下属也好，都屡屡在林晓面前夸赞他这个“干妹妹”懂事、聪明，这也使得林晓对这份关系接受得愈发没有芥蒂了。
　　哪个年长者不喜欢乖巧懂事又聪明好学的后辈呢？
　　林晓甚至偶尔会忍不住想，自己就算有个亲妹妹，大概也不会比现在这个小姑娘更好了。
　　唯一让林晓有些奇怪的是，对方始终不接受“哥哥”和“妹妹”这种称呼。对此，林晓也只当是她短时间内难以接受这种长辈认下的关系，故而并不坚持。
　　对林晓来说，如果只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倒也觉得更轻松自在一些，遂也称呼她为小晚，只是答不答应总是要看她的心情。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
　　林晓提前订好了一间曲径通幽，流水潺潺，环境十分之优美的西餐厅，将谢晚与裴艳秋一并请了过来。
　　“上次对那家伙有些过分，我真怕影响你工作，这两天我还想着要不要约他出来谈一谈呢。”林晓是真为自己上次拒绝陆鱼的行为感到抱歉，他毕竟是裴艳秋的客户，自己不该那么不客气的。
　　“千万不要。”裴艳秋连连摆手，“我巴不得他再也别来烦我，再说咨询费我反正都已经收了，他临时想换其他律师或者律所更好。”
　　“那就好。”林晓闻言，松了口气，随后看向裴艳秋身旁的的男生，和颜悦色地问道，“卯卯，有什么想吃的吗？这里的牛排很不错，要不要试试？”
　　裴艳秋的弟弟裴懋，小名卯卯，与谢晚一样都是今年刚高三毕业的学生。他生得俊美，气质却不阴柔，身材高大，因为是夏天的缘故，一身短袖T恤配上短裤和球鞋，一看就知道擅长运动。
　　“我跟你不熟，不要这么叫我。”裴懋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正如林晓的家人知道裴艳秋一样，裴艳秋的家人同样也知道林晓的存在。对于这个对自己这么优秀的姐姐的示好一直无动于衷的渣男，裴懋这个当弟弟的自然没什么好感，他甚至一度想着叫上几个打球的朋友一起揍林晓一顿，为自己姐姐出气，只是后来被裴艳秋知晓，耳朵差点被姐姐拧下来才不得不作罢。
　　“卯卯！不许这么没礼貌！”裴艳秋转头呵斥的同时，脚上也重重地踩了亲弟弟一脚。
　　“姐。”裴懋委屈地回了一声，却不敢为自己辩解，只是心中愈发讨厌眼前的男人。
　　林晓见状，赶紧打圆场：“对了，艳秋，你上次跟我说卯，嗯，小弟是录了江南科技大学，是吧？”
　　“嗯，卡着录取分数线过的。”裴艳秋就像猫妈妈叼小猫一样捏了捏裴懋的后脖颈，尽管嘴上谦虚着，但脸上却露出骄傲的笑容来，“还是很不错了，之前几次模拟考结果出来，我都准备把他送去电子厂了，好在最后小半年补上来了。”
　　“姐姐这么聪明，弟弟当然不会差啦。”林晓说着，侧过身，“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谢晚，她父亲和我父亲是几十年的朋友，我小时候经常去她家里玩，她父亲对我很好。她也是今年刚高三毕业，录的是江南经贸大学，现在就在我公司实习。”
　　“上次吃饭的时候见过嘛。”裴艳秋主动伸出手，“这次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裴艳秋，律师。我和林晓二十来年的交情，你既然是他认下的妹妹，跟我也不必见外，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眼看谢晚简单“哦”了一声后便没多余的反应了，林晓只好代为解释道：“她比较怕生。好啦，先点吃的吧。今天周五，既算是庆祝小晚实习满一周，也是祝你们两个小朋友将来学业顺利！”
　　对于林晓的示好，裴懋仍旧是不屑一顾，可对于正对面坐着的同龄少女，他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连语气都变得温柔了：“你是江南经贸大学，对吗？”
　　林晓怕谢晚又不说话，于是点点头：“是呀，到时候你们俩可以一起去报道呀。我之前查了下，江南经贸大学和江南科技大学都在花石市，对吧？到时候我给你们俩，还有几位叔叔阿姨一起订机票。”
　　“无事献殷勤。”裴懋轻哼一声，随即又看向对面的女孩儿，忽然露出笑容来，“我叫裴懋，字比较生僻，你可能不认识，就是两个木中间一个矛，下面一个心。”
　　林晓与裴艳秋对视一眼，都有种过来人看后辈的奇妙心理。
　　担心谢晚怯生，林晓再一次代为接话：“一会儿我给我们四个人拉个群好了，现在先点菜吧。对了，艳秋，上周我不是欠你半瓶酒么，今天正好补上。这是我客户自家酒庄产的葡萄酒，我拿了两瓶。你们两个小朋友愿意的话，也可以尝一点。”
　　聚会正式开始，尽管只有四个人，而且两两关系密切，可坐在一起之后，气氛却变得很是有趣。
　　裴懋不愿意搭理林晓。在裴懋看来，自己不揍这个渣男就已经不错了。不过因为谢晚和姐姐的原因，裴懋倒也乖乖坐着，既没有直接走掉，也没有再挤兑林晓。林晓并不在意裴懋的态度，因为他本就理亏，再加上他今天的本意就只是普通聚会，互相认识，仅此而已。至于谢晚则对裴懋的亲近无动于衷，反倒一直盯着裴艳秋，并时常打断林晓和裴艳秋的交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晓起身离席，走到外面，摸了摸身上，才发现没有带烟。
　　他本就没什么烟瘾，自然也就没有带烟的习惯，适才不过是忽然有些感慨，便想要抽烟而已。林晓正犹豫着是就此作罢还是去外面买一包的时候，旁边却递来了一支烟。
　　林晓抬起头，看向裴艳秋。对方与他一样，并不热衷此道，但工作的压力再加上时常熬夜，这种提神的东西，总是会接触的。对此林晓也不扭捏，直接接了过来。
　　“机票的事就算了吧，不少钱呢。”裴艳秋说道。
　　“就当是去旅游嘛，到时候我把我爸妈也叫上。我爸妈他们还没去过花石市呢。听说那边不像一般的大城市全是高楼大厦，城建主要保留了老建筑的韵味，也不像我们有旧城和新城的区别。”
　　“你确定要双方父母见面吗？”
　　裴艳秋突然冒出的问题让林晓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看向身旁的裴艳秋，而后者也毫不退缩地回以询问的眼神。
　　林晓顿时明白了，拖了这么久的问题，终归是到了需要给一个确切的答案的时候了。
　　这种事本来也没有规定必须要等双方都清醒的时候再进行严肃认真的讨论，然后才能得出结果，相反，这种事本来就大多发生在双方都不怎么清醒的时候。何况，抛去其他的因素，问题的本质是很简单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吗？
　　“艳秋，我......”
　　“林晓！”
　　就在这时，林晓的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急切的呼喊。谢晚快步走过来，一把挽住了林晓的胳膊，撒着娇：“哥哥，我想回去了。我明天还要回家呢，不能待太晚。”
　　林晓扭头看向裴艳秋。裴艳秋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理了理头发，说道：“的确不早了，卯卯也不能养成熬夜的坏习惯。我去买单吧，前几次都是你请客，该我请你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