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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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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枕月如此惨境,陆府上下的人都看在眼里,不知道是许霜清的授意,还是人性本来就如此爱看热闹,江枕月门前日日有人言谈,说着芳菲之死,故意要让江枕月不痛快,想起那些糟心的事情。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好像将天底下所有的冷风都搜罗了过来,专门寒江枕月的心,从前那些看不惯江枕月的,如今都能在她的门前说道两句,留下一点痕迹,像极了江枕月大限将至的那段时日。
江枕月想,她人生的节点,便是在这个时候改变的,上天让她重活了一次,是不是要在这时候给她一个决断,让她知道自己这一世有没有白活。上天要让她在这时候交了答卷,在这时候认真看清楚她上一世被错过了的那些因果。
若是她被这些言语打倒,那么就难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她还不能死,她这一世重来,清楚地看到了许多的人丢了性命,这些人或许是自己的因种下了自己的果,可是也有些是能挽回的性命,可是这些性命在陆守仁的眼中,都是草芥,为了能够坐稳自己的位置,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
江枕月死过一次,心中才更痛恨陆守仁。
江枕月都不能入睡,她一闭上眼睛,就想到芳菲。她的芳菲,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从不懂事的小丫头变成了能为她考虑着想的得力干将,她为何要死,为何要搭上性命?陆守仁竟然这样心狠,还要让她看着芳菲一点一点没了气息,她恨。
什么不坠入七情六欲,明哲保身,都是假的,江枕月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一句话,温霁云说的是对的。人活于世,不可能脱离了一切,是人,不断遇见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想要隔岸观火,想要高高挂起,都是不能够的事情。
没有爱,也会有恨,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就放纵自己的情欲,做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重来一世的江枕月,是想要为自己活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有许多条性命在陆守仁的手中,让江枕月亲眼瞧见了这些死亡,她不能袖手旁观。
周知念和陆秋绾的死,是警醒,他们没有清醒过来,仍然被风月之事裹挟沉溺,她们的死去还有她们自身的原因,江枕月只能有资格替她们惋惜,可是陆守仁并没有一点愧疚的神色,在后面牺牲掉江枕月父母和芳菲的时候,更是觉得理所当然。
凭什么,江枕月的一家,为什么要为陆守仁铺路。
虽然江枕月口口声声说要断掉和江家的关系,但是到底那个她长大的府邸和她的父母,她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她的母亲何辜,芳菲何辜。
江枕月要好好活,她要和陆守仁斗到底,看看最后是谁能赢。
没了芳菲,外头的消息江枕月只能从下人的议论中得知一些消息,听闻醉春楼的花魁娘子带着一纸诉状击鼓鸣冤,她的手上有陆守仁的许多罪证,还牵扯到一个什么陈年旧事的案子。
此事惊动了皇上,就连太子也主动请缨说要来陪理审案。
青楼女子参重臣,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又有太子坐镇,看来是不会为陆守仁留下情面了。人人都说,这位陆大人本来就是风月之徒,附庸风雅,去醉春楼一掷千金被参过一本,可是有人替他死了,此事真是难以细想。
很快,前些年的苏家的案子,前不久江家的案子,都被拿出来讨论,这些舆论一起,陆守仁是解释不清楚的。
朝中去过醉春楼的人也担忧着,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也不断有人回转过来,这是太子和陆守仁之间的争斗,太子是为了来日能够坐稳朝堂,而陆守仁必定不能任他放纵。
众人也都在等,看看盛极一时的陆守仁到底是会落得什么下场,皇上又会是什么样子的态度。
许霜清也在等,可是圣旨一天一天都没下来,陆守仁被扣押在御史台,这位御史说起来,和陆守仁还是有些仇怨的,这位御史和刑部侍郎十分交好,这位刑部侍郎的儿子和陆守仁的二夫人有过私情,当时这位刑部侍郎被陆守仁打压得很,在朝堂中很久都抬不起来头。
如今陆守仁落到了他的手中,他比往日更尽心尽力,一定要让陆守仁不好过。
又有太子助力,陆守仁恐怕没有来日。
打听到了这些,许霜清近乎发疯,她冲到江枕月的屋子里,抓着江枕月的头发大声咒骂。这时候的她哪里还有大家风范,恐惧和害怕让她没了体面,她将这一切都归结到江枕月的身上。
“都是你这个贱人,”许霜清一巴掌打过去,“是你的人去通风报信,才让老爷遭了这一劫难。江枕月,我说没说过,你不能碰老爷,你让他死,我便不会让你好过!”
上一世许霜清疯狂地找她的麻烦,报应到了这里。
江枕月并没有颤抖惧怕,她此刻眼中的目光冰凉骇人,她不言语,和发了疯的许霜清对照,让许霜清有片刻的愣怔,一时之间忘了斥责。
江枕月站起身来,她走到许霜清的面前,冷冷道:“大夫人这时候说得轻巧,当初我对您说,我无意与您争辉,只想要在这里安稳过日,您是怎么做的。您不相信我,仍然挑了刺,想要与我争斗,那时候大夫人不信我,为什么我要听您的话?”
“你,果然是你!”许霜清气到身体发抖,“害死老爷,对你有什么好处,江枕月,你的心肠竟然这样歹毒!”
“有什么好处?”江枕月嗤笑,“对我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好处,可是陆守仁做了许多的错事,害了许多条性命,大夫人是明白人,难道没有一点疑心吗?”
“醉春楼那位花魁娘子,是陆守仁曾经构陷过的一户人家的女儿,她因为陆守仁的前程,被害流落到了青楼,成为了大夫人您口中不齿的女子,她做错了什么?我爹娘,他们又做错了什么,陆守仁在醉春楼一掷千金,凭什么让他们去挡枪?”
江枕月这些天的不痛快,积压了太久了,她都要一一说出来:“我的贴身丫鬟,听我做事,陆守仁挑衅我,在我面前让我亲眼看着她死,我难道不恨他?”
“许霜清,你睁眼看看你的这位夫君,他在朝堂中结交党派,是为了能够站稳脚跟,可是这天下不是他陆守仁的天下,多少性命枉死,为了成全他的前程,我竟然不懂了,他的前程为什么都要靠着踩踏人命走上去,他自己不会靠着自己的才干吗?”
“还是说,他没有啊。”
许霜清被叫了名姓,她不愿意承认是陆守仁的问题,她说:“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你父亲哈巴狗一样在老爷身边转悠呢,能为老爷分担,那是他的福气。”
江枕月真真觉得许霜清荒唐,为了一个这样的人,爱到了这样可怕的地步,也不愿意放手不愿意抛弃。她的父亲江流昌,真是瞎了眼,若是他知道自己一意孤行不听劝结交陆守仁,而在陆守仁的眼中,就是一条狗,他是不是也会有后悔。
“况且老爷给他们安顿了后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好,那周知念的命怎么算,陆秋绾的命怎么算?”江枕月抓住许霜清的手腕,两行眼泪就要落下来,“这世上,或许他们都对陆守仁有过期盼,但也都落空过失望过,周知念偷人有罪,但是被人活活打死,还有天理王法吗?陆秋绾认人不清,可她是陆守仁的亲骨肉,陆守仁仍然没有救念之心。”
“他陆守仁,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也只有你,对他不离不弃。”
江枕月甩掉了许霜清的手,她看着许霜清跌落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大夫人。陆守仁是陆守仁,他的罪,要等律法来定,而你是不是要追随他还爱着他,这都由你自己来定。”
“你我就不要干涉彼此,也别来兴师问罪,我只想要清净,我一想到整个陆府,就都觉得恶心。”
江枕月还没说她在陆府受的这些委屈,她为了提防陆守仁流下的那许多的血,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
江枕月即使如此,仍然能低头看着许霜清,能给她一次抉择,她说:“或许你不知道,陆守仁,曾经试图毒害过太子,你觉得如今太子坐镇,能放过他吗?”
“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江枕月不想要留许霜清在这里,她转过身要去坐在凳子上,但她刚一转身,就被许霜清抓住了手腕。她没提防,和许霜清摔在一起,她的手腕光洁,没有了守宫砂,没有了一点贞洁的印记。
许霜清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她狂笑不止,看着江枕月:“好啊,你的守宫砂呢,你和人私通!你竟然背着陆守仁与别的男子,行不轨之事。你等着,等老爷回来了,我就要去告发你,周知念当初怎么死的,我便要你也如何死。”
“江枕月,只有你死了,我才痛快!”
许霜清想要江枕月害怕,想要江枕月求着自己放她一马。
但是许霜清的期望,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
若是放在从前,江枕月或许会害怕,可是死过一回重生而来,见证过许多死亡的江枕月已经麻木了,她看着如此可怜的许霜清,她说:“那又如何呢?”
她战战兢兢,也害怕过自己会被发现,会被斥责,但是如今她不害怕了。若是比作恶,她还是比不过陆守仁的,她甩开了许霜清的手,缓缓道:“我不是周知念,我不会落得周知念那样的结局。”
“你就看,我能不能让陆守仁死,我身后的人,能不能让陆守仁活着出来。”
江枕月说:“若是清白,陆守仁必定会出来,你也不用担心害怕。”
许霜清是被江枕月送出去的,江枕月将自己的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来。许霜清气得让人断了江枕月的饭食,两人较着劲。
下人也有担心,江枕月会不会被饿死,他们每次扒拉着门口看,每次也都看到了端坐着的还活着的江枕月。
踏破这一僵局的,是皇家的禁军,还有温霁云。
小厮看到禁军来,心中害怕,但看到温霁云,又放下心来。温霁云是自己人,老爷有救了,他们才刚要开口,就听温霁云说:“来人,封府,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