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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枭韵入凡寻尸定魂 贰 ...

  •   温婳走后,这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林千韵和冥尊,气氛安闲,檀香袅袅。冥尊俯身坐在林千韵身旁,一双深眸紧盯着榻上人颈间的红印,眼中是难掩的心疼。片刻间,他把林千韵从榻上扶起,把人抱在怀里。拿起药瓶,在手心里倒出一颗小药丸,放入林千韵嘴中,喉结上下一滚。

      冥尊用手轻轻掰开对方的嘴,确认药丸已经咽下,才放心下来。果然,林千韵半透明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一抬眼,发现林千韵醒了。两只眼皮缓慢抬起,眼眸昏昏沉沉的。原本一双晶蓝色的眸子现已变成银白色,而且好像也看不见了。

      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阿韵?”

      林千韵却毫无反应。只觉自己躺在冰块上,而且好像这冰块还是软软的…忍不住用手戳了一下,摸出这是衣服的触感,这才发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而且这人还没有心跳!心里一顿,打一冷颤。气氛瞬间尬到极致,想起身可又被人给抱了回来,一时竟没了法子只能乖乖待在对方怀里,腰背绷直尽可能减少两人触碰。

      察觉对方的异样,冥尊眉头微皱,心中不悦却又无可奈何,环住对方的手缓缓松开。传音术道:“阿韵?”

      林千韵眸中一亮,双眼睁圆,表情惊讶,发疯似的转头想要找到声音来源。可他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

      心中反复念叨:“阿韵?阿韵…”

      他已许久未听到这般亲切的称呼了,在他印象里除了他母妃外,好像就没有谁会这样称他了。不对!好像…还有一人。是那个儿时与他许下约定的“小哥哥”。

      林千韵张开嘴,可说不出话。心中着急:“你是谁啊?!到底是谁?是小哥哥吗?为何我记忆中的你这么模糊啊!?”

      急的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实在太想知道对方是谁了。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那人冰凉的手,摊开对方手掌,在上写道:“你是…”‘谁’字还未写下,自己的手就反被握住,那人在他手里写道:“夜辰枭。”

      “夜辰枭”这三字对于林千韵来说,太过陌生又太过熟悉,好似在哪儿里听到过,但又记不起来。在他百思不解时,那个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公子,随我去一趟人间可好?”

      此言的后半句,夜辰枭默默在心中说道:“去人间,寻尔尸,定尔魂。”

      林千韵愣了一下,本想拒绝,可谁知自己的手指竟不自觉地在对方手中写下一个“好”字。

      心里无奈,可答都答应了总不能反悔吧?毕竟反悔可不是他性格。

      夜辰枭看到这个‘好’字,会心一笑,没在多说什么,大手一挥,化出一个通往人界的漩涡,牵起林千韵的手就往漩涡中走去。

      林千韵被这一举动吓得呆愣在原地,忘了抽回自己的手,回神间,想要把手抽回,可失败了。夜辰枭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像是握住一个失而复得的东西般,似是害怕再次失去。所以林千韵就没再想着把手抽回来,只是犹犹豫豫地戳了一下对方。

      夜辰枭回头,把另一只手伸到林千韵手下。林千韵用手确认了一下位置后,在上写道:“手腕…太紧了…”

      夜辰枭没有回话,手却松了几分。抬眸看向对方,只见林千韵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有点可爱,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可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凶恶。

      印入眼前的是一座红墙黄瓦,紫柱金梁极尽大气奢华的宫殿。但这里似是被泼了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鲜红。

      这里正是林千韵生前所住之所,剑刎之地。

      大殿中央鲜血依旧,干到开裂,腥味仍在,可淡了许多,但这味儿还是不由让人胃中翻江倒海。即便如此也依旧无人来清。皇宫四周也没几人守着,唯一守着的几人也是呼呼大睡,口水直流。否则他们也不会进的这般顺利,都可称得上是大摇大摆地走入。

      一切陈设都未变,但本该躺在大殿中央的尸首,现竟不见了踪影。正在夜辰枭想会是谁带走的尸体时,听到门外传来声响,迅速捂住林千韵的嘴,躲到一旁的屏风后。

      林千韵:“???”

      那声音道:“哎?这殿门怎么是开的?”

      接着两名宫女靠近殿门,手里提着灯笼,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把门关上。

      一位宫女道:“行了行了,快走吧这黑灯瞎火的,眼下又正是鬼节…”

      这宫女还没说完,另一名宫女就笑道:“瞧把你吓得,这哪又什么鬼啊,你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话音刚落,刚关上的殿门就再次敞开,发出‘吱呀’的声音,恰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吹得俩人心头一颤。两名宫女被吓的马上抱在一起瘫坐在地上埋头痛哭,小声哀求。

      灯笼掉到地上,烛光瞬灭。这下她们唯一的光源也没了。四周瞬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不仅如此,她们还听到了鬼的“呜呜”声和婴儿的啼哭声。气氛也越来越静谧诡异起来,二人吓得惊叫连连,十分刺耳,身体发颤,嘴里一直念叨:“陛,陛下,又不是我们在您死后砍下您头颅的!您冤有头债有主!寻仇也别找我们啊!”

      话音刚落无缝衔接,林千韵的声音响起:“那是谁砍了朕的头?又是谁将朕的尸身给带走的?”

      这声音自然不是林千韵的,他现在看不见、听不见又说不出话。不过是夜辰枭用林千韵的声线假扮的罢了。

      宫女一听是“林千韵”的声音,想抬头却又不敢,只能胆瑟的回答:“是,是,是孙大人!是孙大人在您死后又把您的头颅给砍下的!”

      ‘林千韵’道:“尸身呢?!”

      宫女道:“尸,尸体…”

      见这位宫女已经吓得愣了神,另一名宫女紧忙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夜辰枭听后,没有再说什么,两名宫女便在此时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好似跑慢一步,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冤魂索命,命丧黄泉一样。

      夜辰枭回头看向林千韵传音道:“阿韵,看来我们得和这位孙大人好好聊一聊了。一会儿可要听我指挥哦。”

      林千韵点头示意。

      日落月升,夜黑风高。

      孙大人正搂着小妾呼呼大睡,睡的正香时,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门口响起敲门声“咚咚”“咚咚”。孙大人原以为是梦,可这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再加上这时为深夜四周无光眼下又是鬼节前后。所有人又都进入梦香。那现在在门外的会是谁呢?

      是人?

      还是鬼?

      心尖一颤。四周空气一滞,气氛降到冰点,变得些许紧张怪异。

      吓得孙大人是呼吸一滞,怒目圆睁,满头冷汗,全身紧绷,凉意刺骨连忙坐起身,一把把身后的小妾扔下床。“呲啦”一声,拔出剑给自己壮胆,顺便用剑抵在小妾的腰上,让她去开门,自己却躲在她身后,让她做自己的肉垫。

      林千韵化为厉鬼找自己索命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双手不自觉的发颤,连带着手中剑也上下小幅度的抖起来。一副懦夫相。

      小妾缩着身子,双手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抓对方衣带。泪流满面,涕泪交集拼命摇头,哀求道:“老,老爷我,我,我不敢啊!”

      孙大人怒道:“你不会是想让老夫去吧?!快点!别磨叽!”

      心中害怕却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上,慢悠悠战战兢兢地向门口挪步。孙大人见她如此,剑又向前怼了几分,剑尖扎进小妾后腰流出血来。一阵刺痛袭来,疼的她呜咽一声,五官挤在一起。不敢乱动更不敢出言制止。可身后人却毫不理睬,并继续用剑示意让她说话,否则就杀了她!小妾吓得身子抖如筛糠,哆哆嗦嗦半天,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谁,谁啊?!”

      敲门声戛然而止,等了半天见没人应答,孙大人喊道:“把门打开!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屁孩儿半夜三更不睡觉,敢来这时吓老子!”

      小妾一听也顾不得腰间上正在流血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老爷!您放过我吧!我实在是不敢!”

      孙大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举起剑就要向小妾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被硬声撞开,闯进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白影径直向小妾飞去,钻进她体内。而黑影则乘其不备飞到孙大人背后。

      小妾被夺了舍,顿时换了一副面孔,流下来的泪水变成了红色,瞳孔皱缩成黄豆大小并变成了血红色。脸色惨白,眼球充血,指甲延长变尖。脖间也出现了那道红印。乌丝遮面显然一副冤魂相。

      孙大人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魂都要吓没了,反应过来举剑刺时,已经晚了!一双冰凉骨节分明的手早就抚上了他的肩,握住他的手,只轻轻一转“咯吱”一声他的手就断了!骨头折在皮肉里,没有流血也没有发青,当真是伤骨不伤皮,肉眼很难看出伤处。同时剑也掉在地上。

      失了防身武器,孙大人怒目圆睁,害怕的转过头去,却被夜辰枭的手硬生生地掰了回去,脖子顿时“咯咯”作响,怕是废了。

      孙大人眼见如此,既然不能转头,那就闭上眼睛,反正效果都是一样。心中默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这是梦!这是梦!”嘴里还念叨着没什么用的驱鬼咒:“天灵灵,地灵灵,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这一幕都给久经沧海的夜辰枭整不会了,林千韵因上了小妾的身所以这滑稽可笑的一幕他看得见也听得见,更说的出话。心中一阵无语过后,道:“孙云文!你可记得我?”

      孙云文连忙摇头。

      林千韵走上前一把钳住对方的下颚,指节用力把对方紧底的头往上抬,逼迫他看向自己,道:“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孙云文依旧充耳不闻,紧闭双眼额上青筋突起,脸上的皱纹也跟着加深,酷似一条沙皮犬。再次摇头,却被身后的夜辰枭死死摁住脑袋。并在他耳边威胁道:“睁开眼睛,否则本尊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同时看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杀意。

      孙云文全身一颤,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缓缓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惨白无血色且流有血泪的脸。吓得他身下一股暖流涌出。

      随即一股浓郁的骚臭味迎面袭来,林千韵强忍住想打人的手,翻了个白眼,道:“孙云文朕问你是不是你把朕的头砍下的?!还有!朕的尸体呢?!”

      孙云文怯怯点头,小声嘀咕:“本来…是献给风少将军……可,可风少将军没收…我就把头颅和尸身…一并献给疑千山的山鬼了……”

      疑千山是云祈国后的群山,本来是个世外桃源,远离尘嚣隐居的好地方。却在八年前莫名荒废,成了一座“死山”。山中生物尽数亡尽,就连植物也在三日之内全部枯死。至此无论是何季节皆不长一花一草,树木更是成了枯树,再无生机可言。

      此事一出,留言四起,有称这疑千山是成了妖怪的栖身之地。有称是云祈皇帝错杀了人,死后因怨念太深不愿转世,所化为厉鬼找云祈皇帝寻仇。更有称是云祈作恶太多,所以上天来惩戒云祈了。

      按理来说这些应该与孙云文没关系,但从那日起他身边怪事频频。而且所有怪事皆与老鼠有关,比如新衣服被老鼠糟蹋,私藏的银票被老鼠咬碎,晚上熟睡时被老鼠啃咬疼醒,等找时却又找不着老鼠的半点痕迹。

      孙云文就这样被老鼠骚扰了一月,终于忍不了了他让人全天盯着,老鼠是何时来的,何时走的,从哪来回哪去?那人盯查完后回来禀报给孙云文,就这样他才知道是“疑千山中的东西在搞鬼”。

      起初孙云文是不信这鬼神之说的,只当是什么人的恶趣味,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过去做的混账事灌回大脑,他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遭报应?紧接着有段时间怪事不断,一次比一次狠,多次险些丢了性命,这便令他不得不信这些敬信之说了。

      ————

      林千韵怒声道:“说!还有什么事是你背着朕做的!?”

      孙云文道:“没,没了…啊啊啊!”

      夜辰枭只是轻轻一用力,就捏地对方惨叫连连。

      孙云文连忙道:“还有…还有…呃!”

      林千韵:“还有什么!?”

      孙云文:“那,那陛下,可否饶小人性命?”

      夜辰枭沉声道:“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林千韵等的不耐烦了,对夜辰枭戏言一句:“杀了吧!”

      这激将法果然好用,孙云文一听顿时一惊,和盘托出:“镇国将军…副将军的死…谢氏一族和…和…”

      林千韵道:“和什么!?”

      夜辰枭眼见情况不对,指甲用力扎进那人皮肉,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和您母亲的死…啊一一”

      林千韵一听到“母亲”二字,双目怒睁,顿时失了所有理智,拾起地上的长剑,奋力一刺,结果了他。林千韵本想看看除了那些已经被自己查出有关他的罪行外,还有没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

      林千韵心里早有一些预设,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的死竟也是他的手笔!

      林千韵从小妾的身体里冲了出来,失魂落魄的走到院子里,站在院中央的大树下。

      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夜辰枭知道一点,林千韵最大的软肋就是家人,尤其是他母亲。“母亲”二字是不能让林千韵听到的,与其说是不能,倒不如说他是恐惧。

      只因在林千韵心中,母亲是被自己亲手害死的!这件事害得他沉默寡言许久,一直伴着愧疚长大…可如今,却被告知自己的母亲是被孙云文所害,而自己于孙云文而言只是一个完成计谋的工具!

      杀死自己母亲的工具!

      往事重提的同时也给夜辰枭敲响了警钟!

      把尸体扔到一边,夜辰枭火速跑出屋,来到林千韵身旁。只见他一人仰面站在树下。目中无光亦无神,脸上表情似哭非笑,他一个鬼魂即便是想哭也哭不出泪。他心里混作一团,脑中浮现出亲人的模样。

      母亲…兄长…父皇…好友…还有…那个模糊的“小哥哥”……死了!都死了!连自己也死了!

      最终林千韵还是没有忍住底下头,脑袋抵在树干上。愧疚感、绝望感涌上心头,让他不知所措。咬紧唇角,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啜泣声。可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一手握拳奋力向粗糙的树干上打去,发泄心中的情绪。顿时粗糙的树皮上赫然出现一个小凹陷。

      夜辰枭见状连忙上前把人搂入怀里。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用手轻抚林千韵的背,已这种方式安慰对方。

      感觉到夜辰枭的存在,收回手树皮上那个不深不浅的凹陷便露了出来。林千韵抬头,仰起脸,脸上没有泪水但有伤感的神情。他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笑容,可这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对夜辰枭摇摇头,无声的告诉对方“自己没事,不必担心。”随后脸上的表情一变,尽量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夜辰枭见他如此,神色淡沉,眉头微皱,眼睛半眯看向怀中人,眼里心里尽是心疼心酸。

      不由的回想起俩人之间的过往。在他印象里林千韵很少哭,就他也只见过一次。而那唯一的一次是自己死时…昔日见他都是一副活泼开朗的少年模样,很少见他如此伤感。后来他才知道林千韵不是不想哭,只是不敢,心中下意识地害怕罢了。

      因儿时每当林千韵哭的时候,等来的不是安慰和拥抱而是数不尽的责骂和嘲笑,久而久之下他就学会了忍,学会了什么事都自己扛,不去麻烦别人。

      儿时,林千韵曾问过夜辰枭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辰枭,你说人为什么要哭啊?”

      当时夜辰枭的回答是:“哭自己委屈呗~不然哭什么?”并且还让他哭出来,敢于发泄情绪不能忍着。

      可现在的他还是把“受委屈就忍住”养成了习惯。

  • 作者有话要说:  哇!竟然过审了!【激动】
    继续继续!保佑保佑!
    题外话:阿韵真的不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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