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彼岸》一张旧纸片

15、默契

　　玄武道长一个闪身就到了穷奇的身旁，浓烟再次聚拢，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玄武道士却把穷奇紧皱的眉，脸上冒出的汗，五根手指流出的血看得分明。
　　玄武道长把手放在穷奇的手背上再一次念动咒语。又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玄武道士周身溢出，穷奇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下，突然感受到好似被拥抱住了般的温暖，五指间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
　　他慢慢的睁开眼，发现眼前的的手是陌生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不是玄武的，毕竟接触他的人都知道，他有着一双小胖手。他偏了偏头，却只看到了线条流畅的下巴，和挺翘的鼻梁这就更加肯定不是玄武了，毕竟他是个矮子。
　　穷奇刚想抬头看他全貌，却被对方的另一只手盖住眼睛，随后对方俯身，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凝神。”
　　穷奇一怔，方才离得近了，他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味和玄武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回事？“你是谁？”他问出心中的疑惑，却没得到回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暖流越来越壮大，几乎掩盖住了浓烟。形成一道似墨又似水的屏障，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老饕餮依旧闭着双眼，但胸口的疼痛让他本能的发出如婴儿啼哭般尖锐的哀嚎声。
　　缺了心眼的小饕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听到老饕餮的声音，便像看到红布的斗牛，莽莽撞撞的往前冲。一不留神就撞在玄武道士身上。
　　玄武道长反应极快竭力稳住身形，但还是不可避免因这一打岔，体内灵力一滞，内力遭到反噬，一口血来不及咽下，就吐了出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身旁的穷奇显然也受到了影响，鲜血从嘴角滴了下来，他闷声咳了一会儿才稍稍停住。
　　小饕餮手足无措的看着两个被自己撞吐血的人，似乎在懊恼自己的莽撞，它耷拉着脑袋，趴在原地不动了。
　　玄武道长一手依旧覆盖在穷奇的手上，另一手放在他的背上，给他输入灵力好化解方才引起的内力波动。
　　原本玄武道长强行把自己的灵力倾数注入两手间，已属车水杯薪，再经此一事，玄武道士不得不再次调动体内的洪荒之力，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一边为穷奇治疗，一边要加大力度抽取老饕餮的心眼，他想他和穷奇的底线快要到了。
　　随着玄武道长灵力不断高涨，穷奇手链上的光芒愈发灼眼，玄武道士握着他的手往外拉扯。
　　老饕餮低吼的频率越来越多，即使深陷无意识脑海，但心脏处传来如刀割一样的剧痛，还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啊啊啊…”此时三道不同声线的怒号声传来，叶细辛想，他们应该成功取出心眼了吧。
　　随着“嘭～”的一阵巨响，老饕餮如小山般的身躯倒在地上，大地随之一颤，扬起的尘土与浓雾混为一体，就好比城市中的雾霾，可视度极低。
　　不久，在模糊的灰色地带里，隐约可见一人跪在地上，一甩袖子，旋风拔地而起，驱散了周围的阴霾。
　　小饕餮似乎刚从悲伤中走出来，有了上次的体验，它不敢在贸然冲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然后挥着前爪，像小猫似的，想给铲屎官一掌猫拳，但临了又舍不得，只能傲娇的轻轻的挥了挥以示警告。
　　待到烟消云散，大地得以重见天日，小饕餮前爪一扑，趴在老饕餮面前，拱了拱它的脸，但老饕餮纹丝不动，显然没了意识。到小饕餮不懂啊，这是老饕餮第一次没有和它互动，它不解的嘤嘤了几声。
　　穷奇阴沉着脸，单手抱着一个小孩子，另一只手握着一个肉团。原本他是想直接走掉的，但怀里小孩的扒拉着他的衣服用小奶音絮絮叨叨的说着，“你既已拿到老饕餮的功德就必须把承诺他的事好好完成，不可言而无信。”
　　这小孩不是别人正是玄武道长，只是他先前把返老还童期一再推后又遭受一次重击，以他现在的灵力已经维持不了身量超过一米的人形了。因此只能缩回孩童时期，保存体力。
　　穷奇面目表情的低下头和玄武道长四目相对。
　　孩童时期的玄武道士的眼睛又大又圆，显得无辜且真挚。
　　穷奇不为所动，“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你和老饕餮谈判的而我只是你叫来帮你取出老饕餮的心眼而已，怎么成了我的责任了？”
　　玄武道长抿了抿嘴，飞快的撇了穷奇一眼，“你生气了，也对，这是我给的承诺，应当我一力承担，你放我下来吧。”玄武小孩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穷奇的肩膀。
　　他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了，全靠一丝意志强撑着。此时微微一动，他便急剧的喘息起来。身子一软，要不是穷奇抱着，估计早就倒在地上和泥土混为一体了。
　　穷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毛皱的死紧，身上暴虐的气息在瞬间爆开。
　　玄武道长却像没看到他遍布乌云的脸，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我知道一直让你做好事，积功德，你很不高兴。你走吧，让我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这次互换心脏的…呜呜…”
　　穷奇烦躁的捂住玄武道长的嘴，另一只手拿着饕餮的兽心，阴沉着脸，来到小饕餮的面前。
　　“饕餮的兽心必须留下。”凌千夜手一翻，剑韧出鞘。
　　经凌千夜提醒，叶细辛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他来这的任务不单是饕餮的三滴血，还有兽心。
　　他们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宫，必须要有兽心作为路引。
　　可是…叶细辛看向小饕餮，它正用鼻子小心翼翼的拱着老饕餮的脸。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哥哥。”凌千影紧紧抓着凌千夜的手，看得出来他也很纠结。
　　慕泽彧转身向穷奇走去，叶细辛没忍住，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王爷……”
　　慕泽彧手腕一转，反握住叶细辛的手指，一触即收。那个触碰太过短暂，以至于叶细辛还未反应过来，慕泽彧已收回手。
　　他说，“相信我。”
　　叶细辛蜷缩起手指握成拳“嗯。”
　　慕泽彧在四人一兽周围画了一个圈，脚一跺，一股龙卷风自圈中涌起，乌泱泱的携夹着泥土，好似一场特大沙尘暴，外围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王妃。”凌千影有些担心。
　　“相信王爷。”
　　“嗯！”
　　过了片刻，旋风消散，视野渐渐清晰，穷奇抱着已经昏迷的玄武道士走远了。
　　叶细辛看着穷奇走远，有些可惜，好不容易一下子遇到两只凶兽的，但也没办法，穷奇此刻的心情，不适合要他三滴血。
　　慕泽彧拿着兽心，看向叶细辛点头。
　　叶细辛回望亦点头。
　　凌千影见两人似特工接头，用眼神对话感到不解，但他相信王妃也相信王爷，没有发表意见。
　　凌千夜也只是稍微提醒一下，后面的事皆与他无关。
　　慕泽彧把兽心放进木匣子里。
　　白虎国师招来一阵风，裹着饕餮父子飞远。
　　“谢谢白虎国师前来帮忙。”凌千影上前行了个礼，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心中的英雄，方才太过急促，现下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瞻仰。
　　白虎国师摸了摸小影的头，留下一句，“要谢就谢老太后。”
　　这时，众人才知是老太后请白虎国师来的，慕泽彧沉默了良久，问“她老人家可安好。”
　　白虎国师沉默了会儿，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有机会去看一看她吧。”
　　这是不太好了。
　　慕泽彧没在说话。
　　叶细辛理解他的未尽之言，毕竟祖孙二人多年未见了，他想他必须想办法让两人见上一面。
　　一路上众人都默契的想早点回帝都，于是，十天的时间他们六天就到了。
　　这时天渐渐暗了，还未到府邸，就有一众 老太监带着小太监提着灯笼在离府门两米远的地方等着。
　　还真是时时关注着呢。
　　众太监见他们回来了也不上前，就隔着两米距离，尖着细嗓喊道，“圣上口谕，请王妃带着兽心，进宫一趟。”
　　叶细辛翻了翻白眼，这么直白粗暴吗。
　　他回，“吾舟车劳顿，灰头土脸，且让我收拾一番，在和众公公前往。”
　　众太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叶细辛并不管，率先推门进去。
　　众太监只得喊，“望王妃快些，莫让我们久等。”
　　凌千影小跑着跟上担忧道，“就王妃一人前往，太危险了，让哥哥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叶细辛摇头，转身看向慕泽彧， “王爷……”
　　慕泽彧好似知道叶细辛所想，不用他说完，“嗯”了声，先行离开。
　　叶细辛等在原地，过了会儿，就见一身太监服的慕泽彧，走到墙角，他冲叶细辛点了下头，足尖一点，翻过了墙。
　　凌千影吃惊的张大下巴，“王妃，您和王爷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随后又咕噜了句，“之前不还闹和离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叶细辛全当没听见。
　　叶细辛走出门，一眼就看到人群末尾的慕泽彧，他在一众弯瓜裂枣的陪衬下显得格外气宇轩昂，鹤立鸡群。
　　叶细辛走到马车前，抬起手臂，“来个人扶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