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隋行》步卿梧

11、第十一章 设计

　　“小少爷——小少爷——我求你了，老爷不让你出门。”秦宽追着景如影跑出大门，怎么也拦不住。

　　日子过得太快了，快得让景如影发疯。眼看着十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隋谦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是已经请官府衙门协同破案了吗，为什么还是没有回音。两个大活人怎么就能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景如影实在坐不住了，他要亲自去找隋谦问问究竟。

　　“景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秦宽看到迎面走来的隋谦和朱昀，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有话问你！”景如影像是见了仇人似的，竟然连眼睛都红了。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隋谦倒是略显轻松，这让景如影更加不快，失踪的不也有你的爱人吗，怎么你就能表现得这么无动于衷。

　　“大家都别站着，进屋说吧。”秦宽立刻上前打圆场，将隋谦一行让进景府的会客厅。

　　“我是来告诉你们，我找到诗儿了。”隋谦的语气是愉悦的，果然他是有资格高兴的。

　　“她在哪儿？”景如影也跟着兴奋起来。

　　“就在莺燕山庄。”

　　“此话当真？”这时秦宽也全然不顾主仆之礼，着急地问道。

　　“是的。我已派人去明察暗访过。已经找到了她的确切位置。今晚上打算请官府的人行动查抄那里。”

　　“查抄，会不会太急了些？”听到此话，景如影很是吃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连官府都出动了。又不安地再问了一句：“你们确定她在哪儿？”

　　“是的，非常确定。”

　　“那馨儿呢？”当然这才是景如影最关心的问题。

　　“真抱歉，我们暂时还没有任何过小姐的下落。”

　　“怎么会？”

　　“不过，如果找到慕容小姐，很可能就会有寻找过小姐的线索。”朱昀在旁补充了一句。

　　“那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不必，有官府的人在，想必莺燕山庄的人也只得束手就擒。”

　　“嗯，那就好。”景如影的身影弱了下去，他的心也随之沉下去。一旁的秦宽则露出一丝关切的目光。

　　隋谦看在眼里，什么都没再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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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刚刚将最后一缕金光埋进地平线，莺燕山庄就点起了灯。

　　这是歌舞升平的欢乐场。

　　柳燕儿还是一如往常地来给远到的贵客斟酒，时不时自己也喝上一杯。今天她心情很好，应该说，是非常好。

　　“柳大姐，人到了。”一个小厮匆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知道了。”她还是半含微笑，心里却明白，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怎么这时才来？”一个黑衣人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独自斟酒。柳燕儿一个人走到他跟前。没有灯，只有一弯刚升起的新月，快速掠过黑衣人面前的酒杯。

　　“今天客人多，多陪了会儿。”

　　“你不知道今晚会出大事吗？”

　　“大事？什么大事？”柳燕儿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笑嘻嘻地坐在他对面，也拿起酒杯，为自己斟满一杯。

　　“你的身份暴露了。”那人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哦？”

　　“隋谦已找到慕容诗的下落，你竟然还不知道？”

　　“他确实来过，但要说找到，恐怕……”

　　“你怎么知道他还没找到？”

　　“因为慕容住的地方，不是一般人那么容易就找到的。”

　　“那你又怎么知道，隋谦是个一般人。”

　　“他确实是个少年英才，可在我眼里，他也不过是个羽翼未丰的孩子。”

　　“哼，你对自己挺有自信。”

　　“若没有这份自信，又怎会比你更受老大的赏识呢！”

　　“你！！！”

　　黑衣人用力握紧酒杯，若不是故意克制，恐怕早就将杯子捏碎了。

　　“隋谦之所以放话给外人说他找到了慕容，无非就是希望我们自乱阵脚之后会想办法转移慕容，他好趁机找出破绽。”虽然此刻看不清柳燕儿的神情，但那必定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算是白来了。就让隋谦带人来扑个空吧。”

　　“哈哈，不，我偏要他找到慕容诗！”

　　“为什么？”

　　“你忘了，老大的目标是谁。慕容诗又是谁。”柳燕儿转身走下花亭，走到院子中间，望向新月。

　　“把慕容锁在这里对谁都没好处。你给老大情报的时候可没说，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啊。现在她失踪的消息江湖上已经传开了，万一把那个人引出来，谁都没好日子过。老大要对付的只是隋家，不想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我当时并不知道慕容诗就是那个人的女儿。”

　　“哼！这种小儿科的狡辩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吧。”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把慕容放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

　　黑衣人不再多说。他果然还是敌不过眼前这个女人，所以只得乖乖听命与她。

　　隋谦并没有带人来。简单地说，只有他和朱昀两个人来了，而且还是夜行打扮。他们是悄悄来的，比他告诉景如影的行动时间早了一个时辰。

　　两人躲在角门外，打算伺机行事。

　　后屋里开始有了动静，爬上围墙，隋谦竟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久违的可爱面容。慕容诗大摇大摆地走在中间，前面是柳燕儿带路，后面跟着两个侍女，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柳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妹妹最近不是说想吃桂花糕吗？我让人特地买了最好的桂花糕，咱一起去后花园的凉亭边吃边赏月，如何？”

　　“哈哈，原来柳姐姐也有这等雅兴，实在难得。可惜今晚的月亮只是牙儿，若是到了中秋佳节，赏月闻花香，那才叫人间一大美事呢。”慕容大笑起来，这笑声对隋谦来说再熟悉不过。

　　此情此景怎么一点都不像被绑架的感觉。隋谦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原来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这位大小姐倒在这里吃香喝辣的，也不知道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柳燕儿和慕容诗坐，拿出糕点果品正要品尝，突然外头熙攘声四起。大概是有客人吵起来了。

　　“妹妹在这儿略坐一坐，我过去看看就来。”

　　“嗯，姐姐只管去。”慕容诗正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品尝起来。

　　突然后花园只剩下了慕容诗一个人。隋谦再也按耐不住，还没等朱昀反应过来，他就径自跳进了花园。

　　“公子，千万小心。”朱昀毕竟当过兵，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让他整个晚上都很不放心，当然现在，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此刻隋谦思绪万千，脑子有千百种声音在说话，他实在忍不住了，走到慕容诗身后，一把抱住心爱的人，“诗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朱昀这才意识到，原来公子每日那副镇定自若，冷静睿智的样子，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他也有感情，有儿女情长，有脆弱难挡的一面。

　　“谦……”这一举动让慕容诗吃惊不小，下意识地推开身上的人，幸好她手里有桂花糕，不然恐怕直接就把来人给掐死了。

　　“你怎么……”话刚到嘴边，她突然愣住了，“不好，中计了！”

　　她是从小在江湖中长大的女人，和皇宫里养尊处优的隋谦不同，她最清楚人心的险恶。

　　一切都晚了。就在她意识到的刹那间，从树丛中射出无数银针，齐刷刷飞向两人。

　　“公子！”朱昀见势也想冲过来，可惜距离太远。幸好两人武功底子都不弱，大部分银针都被躲了过去。

　　“快跑！”隋谦拉住慕容诗的手，拼命往来时的路上跑。

　　“谦，小心！”慕容诗用余光看到隋谦左手边一个空挡里，突然又飞出一根银针，比之前的那些要大许多，她已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将重力都压在隋谦的右臂上，一用力使他失去平衡，接着一个侧转翻到他正面，挡在了他面前。

　　隋谦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根如手指粗的银针就直接刺透了慕容诗的右肩，连他的右肩也染上了一层深红色。

　　四周亮起了灯火，一群黑衣人，和最熟悉的柳燕儿从各个角落走出来。隋谦用力抱住慕容诗，悲愤中将腰间的一个配饰丢出墙。朱昀目睹了这一切，心痛之余，他已然明白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接住配饰悄然撤离。

　　“真没想到你会替他挡这一针！”柳燕儿走过来，带着些许怜悯之意蹲下，看着脸色已煞白的慕容诗。

　　“呵呵，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慕容诗吃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哈哈哈哈，也许吧。”柳燕儿又笑了，不如往日，她这次笑得很大声，很夸张，整张脸都被扯动得变了形。

　　慕容诗用力地喘着气，隋谦还是紧紧抱着她一句话也没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或者还能做什么。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这些人真正要对付的人，不是慕容，而是他。

　　脸越来越白，隋谦看到捂着女人伤口的手，已经染成了黑色。针上有毒——傻瓜都能猜到的事情。

　　“你们要的人是我，放她走吧。”他终于开口了。

　　“我们本来确实是打算只要抓住了你，就可以放她走的”，柳燕儿看向隋谦，“可惜，她自己好死不死非替你挡毒针。”

　　“既然你们的敌人本不是她，就更该放了她。”

　　“那不行，看她对你如此死心塌地，若是放她走，说不定还会回来报仇，后患无穷。”

　　“而且她中了毒，就算现在走，估计她也走不出十步的路。”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你遇上我们老大，自然就会知道了。”女人凑近隋谦的脸，看到他气愤地额头上直流汗水，微微笑道，“当然，你可能也没这个机会了。”

　　停顿片刻，柳燕儿接着说道：“其实你该感激我，能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死在一起，也算是对你们的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