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西尔洛伊 ...
-
{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
昨晚的乌云密布了整一天却半滴雨未下，今天却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让全家人临时准备的雨具全部落了空。
嚼了嚼入口松软的吐司面包，一夜未睡让真漓不免感觉有些疲态，她现在灵力几乎全无，差不多如同一个普通人，自然不比以前，但即使感觉再疲惫，也不能现在将它显示出来，抬眼看了下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黑衣夫妇。
嘴角挤出个温和的笑容，【漓，昨晚后来睡的很香呢。】
【那就好，没再做噩梦了吧。】千绘松了口气。昨晚熟睡在半夜，突然听见一声尖叫，惊得她和拓武连忙趴起来闻声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回事，然后却跟到了漓的房间。
只见漓跪坐在床上，双手揪着被子，眼角还挂着泪珠。
便连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回答如此平淡，让千绘差点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有发生，但要不是细心的她注意到了漓的双手一直在轻微的颤抖。说不定就这么打算回去睡了。
如果害怕的话，就跟妈妈一起睡吧。她是这么说着，可得到的答复却还是那句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但却带着不容置疑语气的话语。不用了，漓让爸爸妈妈担心了，没事的。爸爸妈妈请继续回去睡吧。
可……心中满满地担心，话到嘴边千般流转，可一对上那对波澜不惊的眼神，便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只好温和的笑道：好吧，小漓好好睡哦。妈妈房间的门没关，寂寞的话就随时来吧~妈妈随时留给小漓一个位置。
嗯……知道了。声音顿了一下，才得以肯定的答复。再次回神，自己已走出漓的房间，只记得耳边轻轻低吟着那如同猫咪般的微小声音。
——抱歉。
惊然回头，想问那句为什么要说抱歉，门已被轻轻扣上，整个走廊宛如一团死水般的寂静，只是隔着道门，一道门而已。但那距离，如同万丈不可跨越的深渊。那一刹那仿若穿透千年光华。
近在咫尺，若比天涯。
昨晚的事，真漓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自从上星期开始就陆陆续续是这样了，但以往是脑海中倒映出模糊的光影，可昨晚那次只是单方面的疼痛及伴随最后的那句让自己下意识落泪的话语，现今想起，如魔音般萦绕在耳畔。
【若你负我，我必将让你倾负所有。】
——万劫不复。
轻呼出最后一个词，心中一片冰凉，嘴角泛起苦涩的微笑。若是万劫不复，那么岂由得自己说退就退。命定由天，但她东叶漓何曾去信奉过什么天道，天道是天道，自己就是自己。不过，这些就是我的记忆吗？
但倘若是我的记忆，为什么自己却毫无印象？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为什么？ “你”是谁，“我”又是谁？
为什么？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大堆的疑问溢满真漓的心房，忽的脑海中蹦出了个疯狂的让自己都无法确信的答案。
是自己
亲手把那份记忆抛弃了。
因为某种原因，彻彻底底的抛弃了。
那么既然是抛弃了，现在，想起来又是意味着如何。
况且，那所谓的某种原因，又是什么？
眼前就像是个扑朔迷离的迷宫。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浓雾。而自己伫立在其中左右回望，不知该如何是好。疯狂，这世界简直疯狂得不可理喻，何处才是自己能够停驻半刻的真实呢？头痛地用手按了下太阳穴，看了看手边的闹钟已转向下午2点钟，大大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通过书桌旁的窗口看外面的景色。
蔚蓝的天空中泛着几片灰蒙。与其说是太阳正午的辉阳，倒不如说更是下午太阳的余晖。空气中意外的没有像昨晚的那种沉闷的厚重感。反而有些潮湿的感觉。真奇怪，明明都还没下过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返潮么--。不过这样也好了，不用再处在那种难受的感觉呢，就像是悲伤的快要溢出似的。自己也变奇怪了么。苦笑一声，半讽刺的嘲弄着自己。这样可不像自己呢。
今天虽是星期天，但是一整天呆在房间里可是实在不符合以前的那个“黑衣真漓”的性子呢。带孩子心性，略有些骄横。聪明，但却对父母懂事听话。前者虽与自己格格不入，但好在后者跟自己还是有那么点相似之处。七点钟吃完的早餐，现在是下午2点钟，啊拉啊拉，没想到一晃眼就七个小时过去了么。自己还真是缺乏时间观念呀。七个小时在生命漫长的近乎永恒的龙族也真的是可以说是算不了什么，顶多也就是又一个一眨眼吧。用手撑起下巴，唔唔，姐姐是老早跟她心爱的厨子，啊不，口胡口胡，是跟她好朋友黄泉去野炊……爸爸则是上班了，至于妈妈……
正当真漓这么想着，楼下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小漓~你的电话。】
说曹操曹操到，某非自己还具有良好的隐藏性言灵能力设定么？！真漓开始自我吐槽，一边暗自叹气摇头，算了，那不可能，要是可能的话……眼神一亮，笑得那个和谐呀，早不知在八百年前，好吧，最多180年前，她也就这岁数，她怎么可能让她可爱的哥哥姐姐们那么轻松自在。
言下之意:你们就洗干净等着被我整吧。
【来了。】口中答了声，急急忙忙地跑去楼下，从千绘手中接过话筒，会是谁找自己呢?这位“黑衣真漓”可是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几乎没半个朋友呢。
【喂，你好，我是…】黑衣真漓。
话还未说完，便传来一声亲昵的叫唤，【真漓~】惊得真漓差点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千陌朝雾！！！天呐，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家的电话号码的，她的前身莫非是查户口的嘛？！
【嗯…在。】千陌你好，千陌再见。暗自这么吐槽着头上仍是依旧刷下一片黑线。
【真漓~我好想你呢~】大大咧咧却软绵绵的语调从话筒那头传来，丝毫不加掩盖地透露出话筒那头主人由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
【什么事？】
【出来玩吧，来跟我一起玩吧。】声音依旧高昂。【嗯嗯……真漓抱起来最舒服了的说。】就算是质地柔软的抱枕都没有这么舒服呢。(“废话，你去买个人当抱枕试试看。”抱歉，我不得不吐你的槽= = ，这价格上的差异就不是一星半点的呢。)
可我•不•舒•服，谢•谢。几乎咬牙切齿从心中迸出这一句话，想想那个近乎谋杀般，不，如果不是自己身体素质好，就是已经构成谋杀的拥抱。倘若拥抱也能算杀人手法的话，那么她现在就可以用蓄意谋杀罪起诉这个万恶的凶手。天知道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一个小萝莉可爱的外表下的孩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不要。】想也不想，在话筒那边话音刚落下瞬间毫不犹豫地给予了答复。
【真~漓~~】
对于这个过于亲密的叫唤，真漓微皱了下眉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总之先把千陌这边应付过去吧。连眼都未眨下，理所当然地陈述着不存在的谎言。【要帮妈妈做家务。】舒活下僵硬的脖子，不经意间回头眼角却瞥见千绘听到这番话时所透出的复杂的眼神，欣慰又担心。欣慰自己的懂事。担心自己在将自己孤立起来形成个狭窄的人际圈。
心中轻叹，自己终究不是真正的黑衣真漓。
自己，是独来独惯的东海龙宫小公主，东叶漓。
不是不习惯去交朋友，而是不习惯去照顾无法将后背托付于的朋友，那的确是种累赘。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相互纠结在一起，那些所谓的羁绊简直就像是一条条束缚似的沉重枷锁，锁住了别人，亦锁住了自己，但却依旧如同飞蛾扑火般心甘情愿的接受。这到底是错还是对？
有的人会因为有守护的对象要立志变强，有的人会因有引导开解的人对前途重新充满希望，有的人会因有要超越的人而去不断地进步。但不可避免的，亦有人因他人背叛而伤痕累累，亦有人为他人的打击一蹶不振。
世界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有的只是参照物，改变的也只是参照物。恶在更恶前既是善，善在更善面前既是恶。什么事都是相对性而言的。真漓并不想接触太多这些，该守护的也好，该感激的也好，被背叛的或被打击的也好，一切都只会使她变得不像自己，她讨厌这点，却曾深陷其中。
她想得到一个懂她与她共同进步的人，而不是一个得让她等他变强的人，她从来不屑于等人，亦不想为任何人停下她的脚步，她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漂浮的一叶小舟，始终在航行，始终没有定点。
[那种人没资格与我一同站在云之彼端。]与我共站在一起的必将是与我一同进步的。我所认可的，我所承认的。我所信任的人。那么，就算是让我将整个世界拱手献给你又何妨？
说出如此宣言的自己。下一秒就被耳边的声音深深被打落了谷底。
你真的是冷漠的近乎无情，我的妹妹，漓呀，究竟是什么事才铸就了现在的你呢？
哥哥，是现实。自己苍然的答道，嘴角无奈地泛起苦寂的笑。虽料想过迟早有一天会如此，但却未想过这一天会这么快的到来。自己的哥哥也不是个笨蛋啊。可是，哥哥你是否知道，残酷的现实，才是真正的冷漠的不近人情呀，就像是冰冷的号令似的在耳边回响催促自己要不停地进步，一刻也不能松懈，倘若落后，怎么能挽留住自己所珍惜的呢？
现实……一阵刺耳的大笑传开，……现实是你杀了三弟么。声音中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更像是恳求救赎似的祈祷。人呐，在绝望时连最后一根稻草也要死命抓住，拼劲全身气力地拽住，最终也不过得来个，稻草断裂深深坠落深渊的结果。
抱歉，哥哥。原谅我将这最后一丝希望都要给你扼杀殆尽。
是。肯定的轻从口中艰难的发出这个单音节，转过头，闭上眼，不忍看那人脸上那悲怆到快要哭出来的笑容，眼底明晃晃的那份绝望。救赎？……若我给哥哥你救赎，谁来给我救赎？自己可以得到救赎这种东西么。那种不知离自己有多遥远的救赎。
那么，下一个，会是我吗？讽刺似的话语像是一根尖锐修长的刺深深插入自己心底，心，早已疼痛的几乎麻木，但在那一刻却以为它停止了跳动，全身止不住的战栗。
呐，我亲爱的哥哥。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我们现在的陌路。
你是否还会向那时一样站在无助的我的身前，眼神坚定的望向四周，嘴里吞吐着斩钉截铁的话语，【我是漓的兄长，亦是漓永生结缔的骑士，若谁想伤我妹妹半根汗毛的话，就得先过我，东叶殆这关！！！——】
我的哥哥，我永生的骑士。
就算你怨我、恨我，我也不能也不可以改变，我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只能依旧继续地走下去。但我却从未后悔。能让你幸福，便是我最大的心愿。现在是为幸福来临前所要承负的代价，我把你所给予我的全部还给你，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谁也不欠谁的呢，是不是再次相遇我们甚至能作为一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
这次就换我来当骑士吧，专属于哥哥的骑士。
呐，哥哥，请你自由的，幸福的在你创造的蓝天下翱翔。
……
电话那头一阵缄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略带遗憾的声音，【……我知道了，那只好下次了吧，真漓，拜拜。】
【拜拜。】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千陌遗憾的好一会儿挂掉手中的电话，将身子尽力缩在狭窄的沙发上，双手抱住膝盖，将头伏在膝盖上，闭上眼。轻说，真漓你为什么躲着我啊，你讨厌我吗？
真漓，你好耀眼。在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好耀眼，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恬静乖巧的天使。世间万物皆不如你笑时那般动人，仿佛都是因你而存在的衬托。你就是世界的中心。我仰望着你的存在，忘却了时间的流逝。若是可以，我真想一直这么默默地看着你，直至永远。
做足了礼貌性的礼仪，真漓轻挂了电话后，回首四望了下这洁净的几乎没有一丝污垢的房间，不禁某名感叹，说是要帮妈妈做家务，可，这么干净，她究竟得帮个什么忙呀。
大概是察觉到真漓的尴尬，在一旁的千绘轻咳了一声说，【那么小漓帮妈妈去买些蔬菜好吗？今天晚上妈妈做蔬菜汤给大家喝呢。】
【好。】心中开始盘算附近的超市有哪些、大概路程，一手从千绘手中接过钱，轻穿好鞋子后，推开门，口中说着如同一般人样像是再见似的话语，【我出门了。】
【一路走好。】
【嗯。】从口腔轻轻发出这个音，加上次出门开学那次，应该算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一个人第二次出门么?
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乌黑色的尾气从汽车的后面的排烟口排出，路旁是五花八门的店铺，各种各样的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嘴脸步行于街上。日本这个国家的绿化环境还算良好,一路下来,都可以接连不暇看见小公园类的绿化。但究竟是污染的快还是环保的快那还真是个异数。
正站在马路旁人行道处的真漓，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红绿灯还泛着耀眼的红光，旁边计数器才刚好显示着57的数字。这个红绿灯是60秒红灯，18秒绿灯，3秒橙灯。也就是说，如果真漓的脚程再快个几步，那么她现在就可以不用等这个红灯了。
嘛，等等也没关系吧，反正也不过是57秒。
再且又不是仅仅自己一个人得等，自己身旁及对面也有两大票子人呢。人真是多了呢，缩了缩被人群挤得只有狭小活动空间的肩膀，叹道，堆起来绝对可以铺成自己现在想过的斑马线，而且绝对还是复数呢。
抬眼看了下对面的人群。
都是一幅幅标准的国产脸，丢到人群里绝对是找不出来的那种，不过……这个……不经意间一瞥，眼前忽然感觉在那左角的最末尾处有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
3……红灯开始闪烁。
好纤细的身影，
2……红灯开始变浅。
是个小女孩么？
1……橙灯开始闪烁。
可是……
还未等真漓可是些什么，身后汹涌而上的人群已将自己挤到了斑马线上。眼前视线之处皆被急着赶路的人们所覆盖，所对处旁的车辆发出低沉的机械声。该死，一边尽力用身体避免着与他人相撞，一面用眼神的余光去寻找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哪里？就这么错过了么吗。无奈的耸了下肩。明明感觉很亲切的呢。真是的，不是没见过的一个人么，怎么会有亲切感。
看来是找不到了呢，正当叹叹准备任命式的走向对面，还是先去买菜吧。却未见刚擦身而过的白色身影，衣摆溅起的微风打乱了袖口的蕾丝花边，方才惊觉，猛地回头，黑色的瞳孔因惊讶而大大放大，正对上。
一对如万古玄冰般冰冷的铂金色眸子。
3……2……1……
白色身影淡然回首，毫无停顿地往对面走去，自己也不知怎么才走过到对面的，是被后面赶最后几秒的人推挤的，还是另外什么的，真漓就记不太清了，现在只是脑海如同倒映机似的反反复复是那对铂金色眸子，像是整个心神都被那对眸子给摄去了。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假。沉浸在那对眸子的世界。悲伤地没有任何一丝色彩，就像是一张画上五颜六色符号的白纸又强行全部把它给抹白。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拥有这样眸子的人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呢。
该怎么形容呢？
——惊鸿一瞥。
安能知佳人否？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西尔洛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