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她行事乖张》乌长缨

32、第 32 章

　　宗烟心惊，下意识瞬发了一道净化术，柔和白光争先恐后地钻出，兴冲冲地绕了几圈，却像是没目标，渐渐消失了。

　　还好不是那可怕之物，是啊，腐毒按理都在师尊那个巨大空间阵中，全部被送回了异界。
　　她心稍安，忆着虚影出现的位置而去。
　　不过三四步，便有暖流迎面包裹住她，轻柔地引她到了亮堂之处。

　　这是水潭底下的冰洞，很宽敞，若空着，足以容纳数百人，而现在里面堆满了书籍和奇怪的法器零件。
　　视线越过杂乱无章的东西，一幅巨大的地图悬挂在梁上。
　　只消一眼，便能认出是大陆的全境图。

　　此图其它并不特殊，唯有中央画着红咒圈，圈起了一个地方。
　　它往北一截，一片平原上，突兀立着四座高峰，很好辨认，是灵域。
　　但是被圈起之处，平平无奇，好似没有仙门在那边，也没听过有腐怪之类的聚集在那里，祖母为何要留下这样一道讯息，在云晶阁底。

　　宗烟远望，心情复杂起来，一会懊恼没有早些来，一会又气自己狭隘，只顾着生阿兴的气，全然没注意到祖母的异样，以至于没能听到她化神前的话。

　　“沙沙——”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冰洞里十分清晰。

　　宗烟寻声走过去，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书桌前，正在翻动桌面的书。
　　她惊喜地唤道：“小默儿，你在这啊。”

　　云默直起身，淡淡道：“师尊，你也来了。”

　　宗烟打量着云默，他冻得脸微微发紫，眉毛结着冰霜，唇皮裂开。

　　她的笑容凝住，气恼地斥责：“我以为你不傻，你却跑来这受冻？”

　　说着，翻找出凝结了火元素的灵石，动作粗鲁，硬塞进云默的皮裘里。
　　又画了阵，驱散云默体内的寒气，治疗冻伤。

　　云默垂着眼，淡声道：“我听到有人在叫我过去，便没顾及那么多了。”
　　而且他虽在外面冻得没知觉了，但进了此处，暖和不少，也渐渐缓过来了。

　　“谁在叫你？”
　　“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唤着‘小喵’……”

　　宗烟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乍然打断他，“又不是在叫你，你答应个什么劲。”

　　“那是在叫谁？”云默惊异。
　　那声音，不是在给他指路，帮他逃出去吗？

　　宗烟生着闷气，没回话。
　　幼时，长辈宠爱她，昵称她为“小喵”。
　　原本倒无不妥，但若被小默儿知道了，她还怎么树立威严形象啊。

　　然而这时，身后却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叫声：“小喵！你等等我啊，别乱跑，有危险怎么办，诶，小喵的徒弟也在这……”

　　宗烟心间庆幸未落，就听得此话，又见云默恍然大悟般看着她。
　　顿时恼羞成怒，抬手一握，做了早就想做的事。

　　“啪！”
　　两只冰妖瞬间被法术炸碎，散落了一地冰渣子。

　　云默没忍住地问：“师尊，那声‘小喵’……”该不会是在叫你吧。

　　“忘掉！”
　　宗烟双眼写满肃杀之意，羞恼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不对。”

　　云默微讶，见她真有些害羞，只得顺应地点头。
　　这昵称可爱的紧，细想也和师尊竟是莫名适配，只是师尊好似不乐意他知道。

　　宗烟这才气顺，提起了正事，“你方才在翻什么？”
　　她走过去，面前的桌面杂乱，铺开了十几本书，而云默刚刚看的，是一本厚厚的手札。

　　“我在寻先辈所写的东西，只是，还没有翻到是何人留下这个地方的。”云默道。

　　“是我祖母。”宗烟回答他，顺手翻动手札，原本全是空白的书页，在她触碰后，竟浮现出字迹。

　　果然没猜错，祖母留了话给她。

　　她一页页读过去。
　　“吾追一腐怪至殉冰原……寒气似乎能抑制腐毒，吾建云晶阁研究……”
　　“小乐阿梨葬身在影君殿，可恨！吾无能追查杀害他们之人，但愿不要是吾想的那位……送小喵去了灵域，望她安全，能习得空间法术回来。”
　　“燕调不知抽了什么疯，带了个腐化了大半的妖灵来……吾强行突破他到妖皇境界，虽说救活了，但小兴的双腿腐化，无能治好……”
　　“吾这疼痛，越发难受，化神大劫名不虚传，多少先辈都折损于此，不必抱太大希望，趁余下的时间，多多研究……已有法子能救回腐化掉的生灵，小兴的腿终于治好了，他终于肯叫吾‘娘亲’了，望他能小喵合得来，一起撑起宗君府。”

　　宗烟的眼眶微红，手指轻轻颤抖，翻到了最后一页。
　　“吾大抵是要去了，只恨没能再见见小喵。罢了，留个法术在云晶阁门上，等她来，指引她来到这里。”
　　“吾藏了一书于冰洞之下，此书汇聚吾三百年治愈腐化的经验，望其能救下无辜生灵。”

　　“还有一事……罢了，虽然不想让小喵知道，但也不该瞒着她，小喵，若你能读到，便抽空去趟影君殿，只是，切莫伤神，那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小喵，祖母爱你。”

　　宗烟的手指摩挲过已然泛黄的纸张，顺着字迹，一笔一划临摹。
　　似乎想穿越时间，与宗若的笔尖相触。

　　她在灵域玩闹，戏谑、欢愉。
　　祖母在此孤寂极寒之地，一日复一日，研究腐毒，枯燥、无味。

　　她吃得好，睡得好。
　　祖母忍着身躯衰败，一朝复一朝，尝试救治变成腐怪的生灵。

　　宗烟无力地趴在桌面，手臂遮住面容，再也忍不住，盈满眼眶的晶莹，滴滴掉落在厚厚的灰尘上。
　　祖母，小喵不好，没能看出来那时的你，已经很痛苦了，不仅不理解你的苦心，还那般任性。

　　云默立在一旁，凝视宗烟微微颤动的身躯。
　　他拿起手札，逐字逐句地读完，心里闷闷的。

　　不得不说，即使作为旁观者，他都能感受到若明神对师尊的宠爱。
　　那么师尊读了这些，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云默又想起了乌溧的话，师尊自责了那么多年与若明神的争吵，如今怕是要更加责备自己了。

　　他伸出手，轻拍宗烟的肩膀。
　　“师尊，若明神很疼你，定然不愿见你难过。”

　　“嗯。”沉闷的一声。
　　宗烟仍把脸埋在臂弯，“留我一人待着吧。”
　　太狼狈了，怎么能让小默儿看到她这模样。

　　云默很不情愿地收回手。
　　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冰洞的边缘，倚着冰壁，远远看着那抹倩影。

　　他缓缓地勾唇，自我嘲讽。
　　是了，一个还需要她保护的弟子，有什么能耐来安慰她。
　　就算陪在身边，也毫无用处。
　　他捏着宗烟给的灵石，捏得指尖失去血色。

　　几刻后。
　　宗烟心绪稍稍沉静，一点点耐心地抚平纸张，将宗若的书信，细心地收了起来。
　　虽然腐毒都已解决，但祖母的心意她还是想收下，找找那本治愈腐化生灵的书吧。

　　宗烟走了一圈，却没发现通往下一层的入口。
　　她问着走过来的云默，“可有看到往下的路？”

　　云默摇头，猜测道：“信上说藏起来了。”

　　宗烟若有所思，对啊，祖母自然不会把重要的东西乱放，冰洞之下，指得是冰封住的地方？
　　思及此，她掌心向下，火燃术突出。
　　几瞬，丝丝热气涌出，掌下渐渐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然后……
　　就没然后了。

　　宗烟抬起头，带了丝丝心虚道：“咳，我不善火系法术。”

　　“……不要紧。”云默安慰，“哪有修士能面面俱到。”

　　宗烟撇过头去，硬气道：“你支撑着冰洞，我用灵力直接炸开。”
　　反正她修为高深，灵力充足。

　　云默面无表情地点头。
　　内心却很抓狂，师尊，豪气。

　　他腹诽完，召出粗壮的藤蔓，密密麻麻交织，在冰洞穹顶表面，布了一张网。
　　然后再用生出坚硬之木，支撑起来。

　　另一边，宗烟搓搓手，猛地双掌拍地，灵力轰然涌出。
　　整个冰洞都震荡起来，不断有碎冰坠落，所幸早有准备，没有整个坍塌下来。

　　片刻后，水雾弥漫，整个洞内成了模糊模样。
　　宗烟收手，打量着地面出现的洞，不由嘴角抽抽。
　　洞中有一个盒子，埋在地下一掌深的地方。

　　就这？
　　祖母是不是早就料到她只能挖那么深。

　　她把略大于一本书的木盒子拿出来，没啥成就感地打开，便愣住了。
　　盒子确实是个装书的书匣子。

　　但此刻……
　　里面空空如也。

　　宗烟呆滞住，灵识里闪过诸多思绪。
　　祖母没有放进来？还是被人拿走了？或是她找错地方了？

　　她想了一会，又往地下打了几个洞，皆一无所获，终是放弃了，“罢了，大抵也用不上了。”

　　她环顾一圈，将所有书稿都收进空间袋里。
　　“走吧，去看看那影君殿是什么地方吧。”

　　——

　　二人朝着地图所圈之地飞了几日，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宗烟俯看云下的大地，疑惑道：“我怎么觉得，好似来过这里。”

　　“下面是景水郡。”云默指着远处的城墙，“那里是郡城，我们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