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权》落杯

64、第 64 章

　　白笙落有些无奈：“你好顽固。”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白笙落杯中的茶水都有些凉了。

　　她敲了敲杯壁，道：“你也说了，只要结果，过程不重要，对吗？”

　　桑若“嗯”了一声。

　　白笙落继续道：“边境是我父亲把守，我可以代他承诺，只要赤羽不犯大俞疆土，我们也不会进犯赤羽。”

　　桑若挑挑眉，没说话。

　　白笙落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道：“皇帝的性格我比较了解，他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加上朝中大臣我也都略有交情。所以……我有七成把握说服他近些年不对赤羽动兵。”

　　夜深了，寒风裹着刺骨的冷意卷进茶馆内。

　　白笙落又倒了杯茶，双手捧着暖手：“我也不喜战争，不管谁输谁赢，受苦的总是百姓。”

　　她抬眼看向桑若，两人目光对上，便察觉到对方跟自己是一样的心愿，又皆是低头浅笑。

　　桑若轻咳两声，掩去了唇边笑意，道：“不过，我还想等一个东西。”

　　白笙落抿抿唇：“赐婚的圣旨？”

　　“聪明。”桑若又笑了，他看向白笙落的眼中皆是欣赏，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没想到大俞居然真的会有像你这样聪慧的女子，我都要忍不住动心了。”

　　白笙落脸都木了：“你就贫吧。”

　　她看向门外，那里隐隐约约有人向这里跑来。

　　“看来你要的东西到了。”白笙落沉声道。

　　桑若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来，他畏战的情绪可要比跟你的情谊要多得多啊。”

　　“我跟他早就没什么情谊了。”白笙落轻声道，“从始至终。”

　　“圣旨到。”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夜晚的宁静。

　　白笙落抬手打断：“赐婚？”

　　太监犹犹豫豫地看着她，踌躇几秒后小心地点了点头。

　　白笙落将圣旨抽来，示意他离开。

　　太监迟疑了几瞬，还是开口道：“安乐郡主，陛下说，您……额，他让您……”

　　见这小太监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敢说出口，白笙落甩开圣旨，垂眉细看。

　　桑若好奇道：“里面说了什么？”

　　“没什么，”白笙落随意地将圣旨扔回小太监手上，抬脚向外走去，“只不过是让我跟着你们一块撤兵罢了。”

　　桑若嘲讽般地笑了一声，快步跟上：“那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跟我回去？我保证待你好。”

　　原本只是想利用，但跟白笙落相处些时间后，他确实对这位威震四方的安乐郡主有了很多兴趣。

　　“拉倒吧。”白笙落烦躁地白了他一眼，“你想要的消息得到了，倒是给我留了这么个烂摊子。”

　　桑若连声抱歉，但却丝毫不见真诚：“说真的，你抗旨也不太好吧。”

　　前方便是城门了，看将士们的状态，圣旨的内容怕是早就传到这来了。

　　白笙落呼出一口气：“嗯，看这样子，确实无法违抗圣旨了。”

　　“那……”桑若还欲再说，白笙落打断道：“我先与你同行吧，到时候直接去父亲那好了。”

　　她本来也不想再待在京城了，说到底，还是西北那舒服。

　　她抬眼看了看桑若，轻声道：“拜托了。”

　　桑若愣了一下，淡声道：“自然没问题。”

　　两人一齐向城门走去，他面色如常，耳根却早已红透了。

　　城门被缓慢地拉开，数位将士站在城内，却听不见一点言语。

　　先前在城墙上极力支持自己和亲的官员，此刻也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桑若靠近了些，低声道：“先前一直想着推你出去，现在倒是装得愧疚的样子。虚伪。”

　　他轻轻哼了一声，白笙落缓缓眨了眨眼睛：“无碍，人之本性。”

　　“你倒是大度。”桑若小声地说了一句。

　　“郡主与大单于倒是般配。”官员中有人犹犹豫豫地说了两句，“想必，日后也能幸福。”

　　白笙落循声望去，但那处人实在是多，她分不清是谁开的口，也没心思去分清，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赤羽军让开一条道，两人逐渐淹没在人群中。

　　白笙落摸摸耳垂，转头看向桑若：“你有人能送信吗？将军府那还有很多我的人，我得先安抚一下他们。”

　　桑若点头，抬手招来一人。

　　白笙落飞快地写了几笔，那人便拿着信离开。

　　很快，以白笙落为中心，隔开了好一片空间。

　　她没说什么，虽说自己跟桑若达成了合作，但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算是……战俘？

　　白笙落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成为俘虏的一天，真是稀罕。

　　她缓慢地跟着人群走着。

　　不知道将军府那边怎么样，刘姨跟王叔有没有安全到家？江一跟素娘之后该怎么办？

　　她心中叹道，早知如此就该早早地将他们都安顿好再去宫中，现在自己突然离去，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适应。

　　还有传音阁。

　　想到这个，白笙落更是头疼，好不容易重新夺回来，自己布下的任务还做不做数？

　　彭城的粮草问题解决了吗？

　　百姓安顿好了吗？

　　可有人受伤？

　　这些自己一概不知。

　　如今身处这陌生的赤羽军中，很多事情就脱离掌控了。

　　“还在想那些事情呢？”桑若处理完了事情，轻手轻脚地与她并肩而行。

　　“你会说话，而且说的都是废话。”白笙落面无表情。

　　桑若却笑出了声：“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能说废话咯。”

　　他抬眼看看天色，道：“已至深夜，我让他们在前方扎营休整，明日再继续赶路，如何？”

　　白笙落有些奇妙地看他一眼：“你是单于，自己决定就好，问我做什么？”

　　桑若笑道：“不是答应了，要待你好吗？”

　　白笙落白了他一眼：“滚。”

　　正说着，她却突然察觉到附近有暗影向来时的方向涌去。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长安城，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桑若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人影？”白笙落没有看向他。

　　桑若观察了一下周围，又低声询问了附近的赤羽兵，答道：“没有。是不是看错了？”

　　“可能吧。”白笙落转过身，但眉头依然紧缩。

　　她心道，但愿是我看错了。

　　……

　　将军府。

　　慕时泽敲开了将军府的大门里面是江一冷到极致的脸，他勾了勾唇角：“你知道郡主被嫁赤羽的事情吗？”

　　江一面色更冷：“知道。”

　　慕时泽抵住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江一抬眉，对上慕时泽的目光，便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轻笑一下：“说说你的计划。”

　　……

　　城门外。

　　成群结队的百姓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赶来，等城门守卫发现不对时，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人群从最开始的各行其道慢慢拧成了一股绳，不断有人叫嚣着大逆不道的言语。

　　守城将军急得要死，大力推搡着一旁的守卫：“这肯定是有预谋的，快找到叫得最凶的那个！”

　　奈何人实在太多，守卫们犹犹豫豫地举着弓弩对上百姓。

　　有人在人群中大喊：“守军本该剑指来犯，如今却统统对着百姓，大家看看，这是明治年代会有的情势吗？”

　　“对！这什么破皇帝，竟拿着弓对着自己的人民，我看这皇帝废了也好！”

　　底下立刻有人接话，顿时，人群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但守军也很快锁定了带头之人，他举起弓弩，对准，猛地射出。

　　只需一刹，带头的人便会血溅当场。

　　但就在这几个呼吸之间，一道清瘦的身影从侧边窜出，提着剑准确地击落那只差些夺人性命的箭矢。

　　他翻落在地，转身看向城门守军，目光复杂。

　　领军愣了一下，低声问附近的人：“这是……安乐郡主身边那个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领军便大喊出声：“阁下是浔阳江家的小公子吧？”

　　见对方沉默不语，他便继续道：“安乐郡主已然失势，阁下又何必苦苦追寻，寻来众多百姓做这会被杀头的差事？”

　　江一安静了一瞬，看向城内道：“我只是看不惯你们伤了无辜百姓的性命，与安乐郡主无关。”

　　正说着，几位百姓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站在江一前面，道：“老爷你别担心，我们保护你。”

　　江一垂眸看向他们，这些百姓没有回头，只是害怕又坚定地挡在他的面前：“ 郡主护了我们这么多年，如今她不在这里，我们自然会护好她的人的。”

　　江一眨了眨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眸色复杂。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无碍，交给我。”

　　在百姓担忧的目光中，他看向守卫，言语间竟有了些白笙落的气势，道：“今日我便在这，看谁敢伤害我大俞百姓。”

　　……

　　皇宫内。

　　慕时泽拿着沾血的刀一步步逼近李启，李启边叫着边狼狈地往后退，逼近的人目光冷得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他无视李启的疯狂求饶，将刀高高举起，向李启砍去。

　　“啊！”

　　李启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就像亲生体验了一遍被杀一样，他喘着粗气捂住自己的脖子，眼里满是惊惧。

　　……还好是梦。

　　李启庆幸地想。

　　慕时泽确实是一个威胁，之前自己还以为他继承了慕家的清风亮洁，却不想这人居然在昨日因为白笙落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李启扶着扶手站起身，终于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来人啊。”李启唤道。

　　无人应答。

　　这时李启才察觉到不对劲，这殿内也太过安静了。

　　往常即使是自己就寝，殿外也会有宫女太监走路时悉悉索索的声音，此时却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他打了个寒颤，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推开殿门，入门是满地的鲜血。

　　（苍蝇搓手）（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