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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文钱 ...

  •   李琉风笑笑,抱着糖跟在纳兰身后。
      集市上不只有小玩意,还有买卖马匹奴隶的摊位。
      看到那些奴隶时,李琉风变了脸色。
      “一颗糖一文钱,一个奴隶两文钱?”
      她难以置信的红着眼眶质问纳兰。
      纳兰坦然道“奴隶不论是在中原还是在草原,都是不值钱的。”
      李琉风恼怒的一把将糖摔在地上。
      “你的糖贵重,我受不起。”
      她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后面纳兰的呼喊。
      气极的人走路总是快的,她走回了乞颜赤纳的王帐,见高洁的人正在吩咐大臣政务。
      她默默退下,缩回了自己的帐篷。
      片刻后乞颜赤纳吩咐完事务撩开了她的帐帘。
      “你此刻不该与纳兰在一处么?”
      李琉风咬牙不语。
      乞颜赤纳的冷淡脾气是决不会再问她的。
      等纳兰追来后乞颜赤纳听完因果,面若寒霜。
      她只冷冷吐出两个字“跪下!”
      李琉风再气也不敢违背乞颜赤纳的命令。
      她心知乞颜赤纳才是乞颜部落里最惹不起的人,汗王也不及冷脸的乞颜赤纳让人觉得畏惧。
      乞颜赤纳压着心头的怒气对她道。
      “你觉得两文钱一个中原奴隶太过轻贱了对么。李琉风,我告诉你,在你们中原有这样一道律令,叫误杀草原人无罪。在草原你们中原人的命好歹值两文钱,可你们呢,视我草原子民性命如草芥,这几年死在中原的草原百姓足有十余万!你哪里来的脸面气愤!又哪里来的脸面践踏我草原第一女勇士赠你的一番好意!”
      李琉风垂头不语。
      纳兰挡在李琉风身前想为她说情,却直接被乞颜赤纳推走,看来是当真惹怒了乞颜赤纳。
      她仍怒斥“她该好好想一想,能在这里活的如此安逸,是托了谁的福!不然她和那些两文钱的奴隶会是一样的。”
      李琉风被罚跪了整整一夜。
      乞颜赤纳不说让她起,她便老老实实的跪着。
      娇弱的身子连这样轻的惩罚都撑不过去,一夜苦熬,在天亮时李琉风又晕了过去。
      李琉风睁眼醒时见自己躺在王帐里的一张小榻上。
      她莫名欢喜。
      如此处境竟还会有人管她的死活,也还算有人性的。
      她走出去见乞颜赤纳正在洗马,高挑清瘦的身姿,袖子半挽着,拎着木桶的手臂看的见绷出的肌肉线条。
      与男人粗壮有力的胳膊不同,瓷白的肌肤,流畅秀气的线条,像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松枝。
      李琉风不得不承认,乞颜赤纳是她见过最出色的女子,她就好似降落凡尘的神,冷冽温柔,让人难以触碰,却又总引人注目想要靠近。
      金黄色的阳光下,白衣女子抚摸着金白色的汗血宝马,原本不羁的马儿唯独对主人顺从的蹭着。
      清冷的女子被逗笑了,李琉风也看痴了。
      她从清冷的人眼里看到了宠溺。
      就像致命的毒药。
      足矣让人神魂颠倒。
      “李琉风,日后不必去和纳兰学草原话了,跟在我身边贴身伺候。”
      纳兰是太阳花的意思。
      她与乞颜赤纳一个像火,一个像冰。
      李琉风畏惧她,却也被她吸引。
      贴身侍候——与冰山相处一室,草原瑟瑟秋风里岂不是要死人的。
      草原的秋风好,缭乱了她的发,吹到京都又是一阵杀机……
      皇室人丁凋零,只剩三皇子与四皇子,两位皇子年差一岁,都是意气风发正年轻的男子。
      三皇子与四皇子斗的越发厉害了。
      皇帝年迈,想管也是有心无力,便干脆任二人斗法,胜者为王也并非不可。
      比起战后的草原不知险恶了多少,草原虽已是秋日,却仍是处处生机。
      李琉风每日跟在乞颜赤纳身后,乍一离开了纳兰还有些难以适应。
      乞颜赤纳太过清冷,冷的每日与她说的话屈指可数,这让李琉风很是尴尬。
      她也太过忙碌,忙的尽是李琉风看不懂的东西。
      乞颜赫鲁来此,嘱咐赤纳要多注意休息,吃穿上精细些,堂堂乞颜部落的公主吃食如此寒酸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乞颜赤纳却只道“大乱之后我与阿哈一手重建起乞颜部落,那段时日饭都吃不上,如今也不必追求奢华的吃食,乞颜部落是要往下扎根的,奢靡的作风不属于这里。”
      赫鲁对妹妹的说教也是宠溺的笑笑。
      “不愧是伊吉悉心教导的孩子,与我这粗人就是不一样,乞颜部是万万不能没有妹妹你的。”
      送走乞颜赫鲁后,李琉风正欲为赤纳倒茶,不料却被一皮鞭狠狠抽在身上。
      “你们这群可恶的衡国人!”
      李琉风被吓住了。
      鞭子打破衣衫,血沿着小臂留了下来。
      往日的神祇似乎成了恶鬼。
      乞颜赤纳双目通红,李琉风默默忍受着她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疼痛。
      一十七鞭。
      李琉风战栗的抬头,看见眼前原本高洁的人似乎失了神智一般疯魔可怕,阴森的神情似乎是想拖着她下阿鼻地狱。
      乞颜赤纳吩咐帐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李琉风放下重重纱幔,垂眸看着自己身上被打破的衣衫下殷红的血痕。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夜里她缩在自己的床榻上,偌大的帐内那华丽高大的屏风后便是乞颜赤纳的所在。
      李琉风盯着那扇屏风看了许久,即便身上疼痛难忍,她也累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见纳兰在床前,几日不见的人仍是那样的温柔。
      “听说你伤着了,我来看看你。”
      说着纳兰拿起了她床头的药瓶要为她涂药。
      李琉风羞涩的脱下衣衫任由纳兰的指尖触碰。
      她不由得慨叹“纳兰姐姐,你真好。”
      纳兰笑而不语。
      涂完药后纳兰嘱咐她不许碰水,李琉风笑着应了。
      夜太深,纳兰走了,李琉风继续躺下,她拿起床头那个精致的瓷瓶打量着。
      纳兰姐姐人好,不论是裘皮还是药,每次给她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丝毫不因她是衡国人而厌恶她。
      若是能一直跟在纳兰姐姐身后也是一件美事,总比跟在喜怒不定的乞颜赤纳身后要好,相貌美则美矣,却是个疯子……
      次日天不亮,李琉风睡的迷迷糊糊的便被人推醒。
      睁眼看是乞颜赤纳的冷脸。
      吓的李琉风顿时睡意全无。
      她惊恐的从床上爬起,嗫嚅着“额真,有何吩咐?”
      乞颜赤纳吩咐道“去跟着戈娅喂马。”
      戈娅是乞颜赤纳的侍卫,无战事时便帮她做些琐碎之事,例如喂马擦刀,巡逻放哨。
      李琉风是知晓戈娅的,便直接寻她去了,这个黑衣女人脸比乞颜赤纳还冷,若说乞颜赤纳是寒涧的清澈潭水,那戈娅便是冰天雪地里结冰的石块,丝毫不近人情。
      戈娅在一旁悠闲的抱臂看着费力铡草的李琉风,嗤笑一声。
      “衡国的公主就这几分能耐?”
      李琉风早已听惯了这些刻薄羞辱的言辞,她全当不闻,只是用力按着手下的铡刀。
      她已麻木了,自尊在这片草原上彻底破损,碎的彻底,成了沙,风一吹遍布草原,看不见了踪影。
      “好了。”
      李琉风锤着酸疼的腰身等待戈娅检查成果。
      一个时辰。
      天都大亮了。
      戈娅点点头许她离开。
      李琉风拖着酸疼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乞颜赤纳的王帐。
      躬身施礼道“额真,我回来了。”
      乞颜赤纳抬眼看了眼狼狈的人,复而垂眸看着自己的公文。
      李琉风见乞颜赤纳并无反应,她在去留之间纠结片刻,慢慢挪动到了自己的床榻边。
      她拿起精致的瓷瓶给自己磨出血泡的手上好了药,随即心虚的看向乞颜赤纳,只见乞颜赤纳仍低头看着公文。
      她略微安心。
      殊不知,乞颜赤纳这一页已看了许久并未翻动,余光正打量着她。
      “倒茶!”
      李琉风听到后吩咐后急忙走过去为她倒茶。
      从前有侍女侍候她,她从不觉得侍女劳累,如今她侍候起乞颜赤纳,心里便多有不满。
      热奶茶里放了盐巴。
      乞颜赤纳浅浅抿了一口。
      太咸了……
      她面不改色的吩咐道“你都喝了。”
      李琉风茫然的端起,凑到唇边,古怪的味道让她不适,她忍着恶心灌了下去。
      惹得乞颜赤纳轻轻一笑。
      就如同那日笑马儿一样。
      李琉风呆呆的看着她,也跟着笑了笑。
      仅乞颜赤纳这一笑,李琉风便不怪她了。
      乞颜赤纳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并未责骂她,反而温和一笑。
      “日后盐巴再放多了还是你喝。”
      “嗯。”
      李琉风脸红的低下了头。
      秋季的草原转瞬即逝,天渐渐冷了,李琉风也学会了草原话和喂马。
      乞颜部落还要往西走。
      又一次的迁徙。
      乞颜赤纳仍是捡起一粒小石子放在口袋里。
      凛冬将至,气势汹汹。
      乞颜赤纳仍是在营地的一角安居。
      她遣散了所有的婢女。
      唯独留下了李琉风。
      “草原冬日的风大的能将人吹走,雪厚的能埋到人腰里,一个人待着再合适不过,便由你负责本公主的全部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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