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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认知到 ...

  •   阎研闭着眼装死,手里被塞进了一瓶水,她握着没喝。耳边很安静,罗云峰没说话,车里也没放音乐,阎研不由松了口气。她告诉自己:“在坚持下,到家就好了。”她蜷缩在座位上,心里一直在给自己做暗示,以期望能忽略身体带来的疼痛。
      明明是很短的路程,往常开车不过十来分钟就能到家,可阎研感觉过了好久,她睁眼看着车窗外的景物,知道车只挪动了很短的距离。她坐在座位上痛得要死却不肯叫一声疼,反正早就习惯了,习惯被痛经折磨得反反复复,面目全非。
      有人觉得女生痛经矫情,可说这话的人都不是当事人,不能体会当事人正在承受的痛。
      她和罗枫好那几年身体还可以,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从来没觉着经期痛有什么了不起,往往都是还没感觉到疼痛,月经就走光光了。
      第一次痛经是什么时候呢?是了,是罗枫失踪,她追去京市寻他,一个人住在地下室找了他大半年。那半年里她花光了身上的钱,整日奔波却不肯好好吃饭,胃病和痛经便纷纷找上了门。
      翻开阎研这几年的病历本,里面记载的几乎都是痛经病与胃病,连感冒都只有一两次。一月一次的经期,一月一次的痛苦,每次痛经病如约而至,痛经病几乎成了阎研的心里阴影。
      你瞧她身旁这个男人,说他自私吧,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但要说他心里没她,她又不傻,能分清真假。
      罗枫走时是给阎研留了钱的,他们三年积蓄都在卡里,三年间他们攒了十二万,除了准备结婚花了三万多,卡里还剩下八万左右。
      她身旁的这个男人要说对她好吧,也就那样,可要说对她不好,又偏偏在离开时把积蓄全部留给她。
      要不是这样,她当时也不会以为他是遇见了事,怕他被骗被拐,非要找回他。
      她在京市大街小巷撒钱请人贴传单疯狂找人的时候,他是不是正和他爸相认,抱头痛哭?
      想来,他也不会抱头痛哭,阿罗的心,一向最狠了。
      发现贴传单没用后她拿着寻人启事,举着寻人贴牌挨家挨户问时,阿罗是不是就在不远处和杨家人欢聚一堂。
      越想,阎研心中越愤恨。
      愤恨之外,还有一丝从未对外人提起过的委屈。
      委屈啊,怎么不委屈。
      她把他看做唯一,心里眼里都是他。
      她为了找他不顾家人反对独自去了京市。京市太大了,她人生地不熟,刚到京市就差点被骗。
      她还来不急害怕,又担忧着他,马不停蹄的往京市的各个派出所和公安局跑。身体上的累,心里紧绷着铉,她不安地心没一刻松快过。
      那个时候的阎研除了警察谁都不信,京市大大小小的公安局派出所她跑了个遍,把旁人的冷脸看了个够。旁人觉着她轴,不会听话且听不懂人话;但她能怎么办呢,丢的是她的爱人,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光干等着等消息。
      .
      阎研也不是没等过,刚发现罗枫没回家手机关机时,她立刻就报了警;但没超过二十四小时不予立案,且罗枫满18岁行为能力正常,是个成年人。所有人都劝她,说可能就是去那里有事耽搁了,让她不要急。
      阎研找遍了罗枫会去的地方,甚至回了罗家镇,可是,没有,没有人见过罗枫。
      后来立案后有了警方的介入,速度终于快了,阎研才知道了罗枫买了前一天的飞机票飞去了京市。
      阎研那时候怎么都想不通啊,阿罗失踪前他们没有吵架,甚至还在商量要去拍婚纱照和度蜜月的旅游景点。阿罗和她在京市没有任何相识的家人朋友,他们也从来没去过京市,阿罗,怎会去京市?阿罗突然发消息说分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见她一面当面说清楚在走的时间都没有?
      她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结论,罗枫,定是被人给骗了。
      他这麽好骗,别人三言两语就跟着走。这麽个小傻子,被骗了回不来可怎么办?
      阎研上网搜了搜,【在京市被骗】出来的多是一些在京市旅游被骗,京市买车被骗,京市拍照打卡被骗。阎研心里稍稍有点安慰,还好,图财也无所谓。
      又搜【年轻人被骗最多的诈骗类型】,出来的多是打着找工作的名义骗人,以及交友被骗,信用卡,校园贷诈骗等等。
      阎研一条一条的反驳,她想:“阿罗整日和我待在一起,从未听他提过要换工作或交了什么朋友,这定不可能骗到他。”
      “阿罗和我谈恋爱起就很自觉,工资卡第一时间就交到我手里,阿罗节约简朴没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也没有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定也不会为钱所骗。”
      阎研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罗枫有什么非去京市的理由。
      最后阎研又搜【在京市被骗怎么办?】,突然发现一篇博主自述家人被骗后自杀的长文,阎研看完,在也坐不住了。
      她不怕罗枫被骗钱财,可她怕罗枫被骗得丢了小命。
      她担不起失去他的后果。她当时啊,真是又气,又怕。
      立案后京市那边也传来消息,罗枫在京市机场下飞机后乘出租车去了黄庄,但到黄庄后就没了消息。
      怎么可能,公安系统有监控,监控覆盖全城,怎么可能查不到,阎研第一反应是不信。她那几天一步不离的守在公安局,可得到的还是这麽一个消息。
      她当时还安慰自己,阿罗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等安定下来就会联系她了,可没有,一次都没有。她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吓怕了,终于不顾家人阻拦飞去京市。
      那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找到他!!!
      阎研在京市找了八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唯一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不少家人失踪寻亲的人,他们丢失的大多是儿童,要么就是上了年纪的走丢的老人,就她格格不入,在找一个青年。
      阎研混在寻亲的队伍里,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默寡言。
      那些寻亲的人,有的找了十几年,短一点的也有两三年,每个都灰头土脸,面上情绪寡淡,谁都不笑,似乎笑一声都是对丢失亲人的亵渎。
      阎研看着他们,突然就很惶恐,她开始远离寻亲的人群,大多数时候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找在问。
      放弃找罗枫的那天是15年底的大年三十。
      那天阎研早早离开租来的地下室,拿着寻人启事去黄庄附近的菜市场挨个的贴,边贴边问有没有人见过罗枫。她记得当时有个警官说,罗枫到京市后最后停留的地方就是黄庄。
      大年三十儿,黄庄的菜市场上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有的在买做年夜饭的食材,有的单纯出门逛热闹。买鸡的杀鱼的卖肉卖蔬菜水果卖门神对联鞭炮的,好不热闹啊。那时阎研背包里放着几个馒头和一瓶水,她问了许多许多的人,给许多的店铺放了寻人启事,穿梭在那一片片的街巷里,直至接连有鞭炮声响起,看到一家一家的店铺陆续关门,才真切意识到,“她已经离开家大半年,年三十儿要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独自过了。”
      那天很冷,地上还落了雪,阎研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出租屋走,下地铁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不过是在地铁口买个炒饼的功夫,钱包便被人划了,她去追,还被小偷手里的刀划伤了手臂,手臂伤口很深,血流得一个袖管都是。她捂着手臂往小区走,在地下室的入口处看到了她姐,眼泪突然就忍不住流下来。
      她姐背着个包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看到阎研连忙跑过来,一个劲的问她怎么了;阎研哭的稀里哗啦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捂着胳膊的另一只手里全是血。她姐边打电话报警,边揽着她往医院走,揽在她肩上的手却一直在抖。
      幸好往前几百米处就有家医院,她姐给阎研挂了号,阎研手臂缝了好几针,排队拿药的时候,人已经冷静了;只是手还是疼,太疼了,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疼过。
      从医院出来民警也到了,拉她们去做了笔录。从派出所出来往出租房走的时候,阎研看到她姐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的。见阎研看她,她姐笑了下说:“刚才见你满手是血的捂着胳膊和肚子,还以为你腰部腹部也被捅了,幸好只是伤到胳膊,虚惊一场。”笑着着笑着,她姐的眼眶又红了,眼睛湿茫茫的。
      阎研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回到小区的停车场,她姐去开车说要拉她去她家里过年时,她们坐在车里,她姐点了两次火才发着车。
      她姐阎雅,要强了一辈子,从小到大,阎研从来没见阎雅哭过。
      这次,她姐应该也没哭吧,红肿的眼睛和鼻头,一定是冬天太冷了,瞧,她姐被冻得现在手还在抖呢。
      可是,阎研怎么觉得自己眼睛又酸又涩,心中闷得喘不过气来,眼里又有了眼泪。
      怎么好在哭呢,她哭,她姐又要哭了。
      阎研不过是轻轻喊了一声“姐”,眼泪便决了堤,怎么都收不住。她姐把她揽到怀里,抱着她哭。
      “姐,我找不到阿罗了,我再也找不回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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