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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姜三桉把玫瑰花放到后座,然后闷头坐进副驾驶,正襟危坐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还以为他身边坐着的是导师或者是面试官。

      秦拘炀利落地把车钥匙插进孔里,调了一下音频和空调,却迟迟没有开动。

      姜三桉隐隐约约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有些疑惑地转过头。

      然后看见,秦拘炀在朝他笑。

      嗯?!

      姜三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要我帮你系吗?”秦拘炀看着他,视线往他身侧偏移,“安全带。”

      “不用不用。”姜三桉头摇成了拨浪鼓,马上把安全带系上了。

      秦拘炀看姜三桉系好,才转过头,终于开动了车子。

      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坠入黑夜,散开的光芒被层层的云拉扯着,有些灼人的光辉透过车前窗直直地射/在姜三桉脸上。

      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眼睛被照得有些酸痛。

      而下一秒,伴随着一小声“砰”的声音,他眼睛的不适感随之消失。

      一只修长、青筋分明的大手出现在他眼前,帮他把身前的那块挡光板给掰了下来。

      姜三桉揉了揉眼睛,偏头看向秦拘炀,落日映照在对方镜片后的瞳孔里,像一块水润过的琥珀,秦拘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看向他说任何话,却很自然地做了这个动作。

      整个动作也就五秒不到的时间,没有半秒的停留。

      姜三桉的心怦怦跳,不是那种急速地跳动,而是沉稳的、一下又一下的,像静止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被他自己清晰的感知到。

      “咚、咚、咚……”

      又像细雨和湖面交缠着亲吻发出的声音,轻柔、又暗蓄力道。

      好在车载音响的声音刚好,能遮掩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姜三桉,你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没出息”。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

      秦拘炀一个小小的、甚至可能只是不经意的举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在他心里降临风暴。

      不管原先他的心里原先筑成怎样的堡垒、原先是何种天气,坚固的堡垒都会被风暴席卷碾碎。

      姜三桉深知,自己在秦拘炀那里,没有“避难所”,永远一览无余。

      他把脸朝向窗外,此刻的太阳迟暮,正在快速降落至黑夜,而就是秦拘炀这么一个举动,让他想起,自己喜欢上秦拘炀的契机。

      五年前,姜三桉刚升高二。

      他学习成绩一直是班上倒数垫底,但不是那种混混差生,是乖乖差生,上课从未捣乱或者故意睡觉,让老师心烦,而大多数老师,反而还挺喜欢他的。

      但在高二开学一个月后,他们原先的数学老师怀孕休产假,重新换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来教他们,这个老师最喜欢穿深蓝色格子衬衫,还是个秃头。

      而那个秃头中年男人显老的脸上从来不带着笑,再加上他嘴角天生朝下,给人的感觉就更不好惹了,平时就像一口随时会喷出油的老锅,有一点不顺心,就会把你拉出去劈头盖脸痛骂。

      所以姜三桉他们班那段时间一直胆战心惊的跟鹌鹑似的,上课不敢做听课以外的任何事情,姜三桉自然每节数学课都集中注意力,不敢懈怠。

      但他后来发现,那个老师针对他。

      对。
      姜三桉一开始还没有发现,日子一长,多迟钝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具体表现在,他上课明明没有打瞌睡,秃头却一定要说他撒谎,让他到教室门口罚站,一罚站就是一整节课。

      每节课都要点他回答问题,姜三桉要是回答对了,他就黑着脸不情不愿让他坐下,姜三桉要是回答错了,他就直接甩脸子在课堂上大骂他不学无术、猪脑一枚,没有未来。

      于是在那段时间,十六岁的姜三桉在那数学老师的每节课上如履薄冰,精神高度紧绷,甚至到了一到数学课,手就开始生理性颤抖无法停止、胃里翻涌酸水的程度。

      以至于他在这样强压的情况下都忘了去想,为什么对方平白无故就针对他,而且只针对他。

      不过唯一的慰藉是,在那段时间,他的数学成绩确实有了一定的上升,甚至有一次破天荒考了及格。

      当他以为那个老师不会再对他使脸色的时候,他偶然听到了一段对话。

      那是一次晚自习,他忽然肚子不舒服,就打了招呼请假去蹲厕所,就在他解决完生理问题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他那个秃头。

      “要说不喜欢的学生,我们班有一个我特别讨厌的。”秃头嗤笑。

      “哦?是不做作业上课喜欢捣乱的那种混混吗?”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问。

      “是他太蠢了,脑子跟猪脑没区别,平时上课看到他那副窝囊无知的样子我就想骂,前几天周测考了个及格,不出意外是抄的,不过是周测,不管了……”

      “真有这么笨啊?”另一个声音接着问,语气惊讶。

      那个数学老师接着嘲讽:“蠢得我以为天生基因有缺陷呢,长得还和小白脸一样,估计以后要去倒插门吃软饭哈哈哈哈……”

      “反正不合我眼缘,想骂就骂了嘛……”

      “哈哈哈哈……”

      嬉笑声渐渐消失在姜三桉的耳边。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冲了厕所。

      小腿在他站起的一瞬间涌出被千百只蚂蚁啃咬的酸麻痛感,蔓延至他整条腿。

      是他蹲得太久,蹲麻了。

      姜三桉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步子,就好像没有感知到腿上的难耐一样,眼神空洞而又呆滞的目视前方。

      他很慢很慢地扶住厕所陈旧的门,紧抓着门的手指发白发红,缠绕堵住的思绪崩开,他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地汲取氧气,喉咙发痛,鼻腔酸得像被倒灌了陈醋。

      姜三桉缓了很久,终于开了厕所隔间的门,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洗手台前,机械地洗完手。

      又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他们学校顶楼的天台。

      姜三桉来这可不是寻死,他还没活腻呢,只是现在非常非常不想再呼吸那个教室里交杂着所有人二氧化碳的空气,有点令人作呕。

      于是他谁也没说,任性地一个人靠坐在天台的怀里。

      四下无人,只剩风声。

      姜三桉终于放声抽泣了起来,可风声不够大,他还是克制住了音量。

      “啪嗒——”

      姜三桉听到了天台那扇门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望去,竟一下子忘记躲藏。

      在黑夜包裹住他的不知道第几万秒,他撞进了一个明亮又冷淡没有起伏的眸子,却神奇的有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还被一束光照亮了半身。

      眸子的主人回看到他的时候,瞳孔好像有一刻难以察觉的震颤,却被此刻心绪敏感的姜三桉捕捉。

      姜三桉借着对方手电筒的光,看清了来人。

      居然是那位每周都会上年级表彰大会的优秀学长——秦拘炀。

      可筋疲力尽的姜三桉已经顾不上对方是个什么人了,自顾自地无视了对方,抱膝埋头重新哭起来。

      本以为秦拘炀也会无视他。

      没想到那束亮白的光被按灭,世界重新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风在此刻停了,姜三桉的抽泣声愈发清晰。

      他察觉到有一个人,沉默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姜三桉在此刻更是没有办法抬头,因为他知道此刻那个人肯定就是秦拘炀。

      可没有第二个人在场,除非闹鬼了。

      为什么秦拘炀要坐下呢,还坐在他身边?
      秦拘炀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和他一样心情不好吗?

      “这包里面还有一张纸。”秦拘炀冷不伶仃地开口,他声音很淡。

      姜三桉顿了一下,停止了抽泣,缓慢地抬眸看向对方,黑暗里,只看清了对方的眼睛。

      秦拘炀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包纸,丢进了他的怀里。

      姜三桉怔愣,摸黑捏住了那包纸。

      而此刻的秦拘炀重新站了起来,打开手电筒,打算离开。

      “学、学长……”

      姜三桉看着秦拘炀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

      秦拘炀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手电筒的亮光照亮了姜三桉身侧,足以他们看清彼此的脸。

      姜三桉咽了咽唾沫,问:“学长……为什么来这里?”

      “你又为什么来?”秦拘炀不意外对方认识他,认识他的人很多,尽管他不认识对方,他看着泪水糊脸、眼睛通红的人不答反问,“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应该在上晚自习。”

      姜三桉有一刻的窘迫,他转念一想,小心翼翼地说:“那你也应该在晚自习……”

      他突然听见秦拘炀轻笑了一声。

      姜三桉怔怔地盯着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那张脸因为一个笑,而变得异常鲜活生动。

      “我来看月食,很可惜,被高楼挡住了。”

      姜三桉顺着对方的话往周遭看,确实没看见月亮,失落地垂下头。

      “不过明年还会有的。”
      “明年这个时候,希望你不在哭。”

      那是那天,秦拘炀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幸运,那个秃头很幸运,高升到了更好的高中教书,很幸运,姜三桉他们迎来了一个脾气正常的女数学老师。

      而从那之后,姜三桉不自觉地就开始观察秦拘炀的一切,周一早会不再打瞌睡,而是站得笔直看台上发言的人,假装不经意路过他的班级,只为了在窗外看他侧脸几秒。

      他发现秦拘炀其实很少笑,也不怎么和人搭话,那个夜晚,像他编织出的一个梦,只是他为了自救那颗岌岌可危的、下坠的一颗心。

      后来,直到姜三桉亲眼目睹别人给秦拘炀送情书表白,心里堵得不行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这些积累的复杂的因某个人而跌宕却又心甘情愿的情绪,被世人命名为喜欢和爱。

      其实他很想亲口告诉秦拘炀,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他没有在哭了。

      但从前他没有这个机会,现在……
      估计秦拘炀根本不记得这个事情了吧。

      “确定吃火锅吗?”秦拘炀打断了姜三桉的回忆,再次询问对方的想法,“还是突然有别的想吃的?”

      “嗯?”他回过神,发觉天已经黑得彻底,车很快就可以到达市区。

      “我都可以,火锅就行。”姜三桉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要看你喜欢什么,而不是都可以。”他听到秦拘炀这么说。

      姜三桉突然扭头贪婪地扫过秦拘炀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眼里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迷恋。

      秦拘炀察觉到后不自觉捏紧了方向盘:“你……”

      “叮——”
      姜三桉手机响了,秦拘炀止住了话头。

      姜三桉滑开屏幕一看,是程广益的消息,不会是等他“知会”来着呢吧。

      结果他一点开和程广益的聊天框,傻了。

      程广益:[图片]

      姜三桉点开程广益发来的那张截图,图上赫然是抖音视频的截图,而最巧的是,那个视频里,抱着白玫瑰穿着蓝毛衣马甲的男人,正是他本人。

      而那个高大一眼看过去就巨帅无比的背影的主人公,正在边上一心一意的开车。

      最要命的是,视频里的那张照片可能是角度问题,特别像他靠在秦拘炀怀里,其实只有他俩自己知道,中间还隔了好些距离。

      他看见那个视频的文案写着:
      [在机场遇到惊艳的crush,却发觉对方好像有男友呢^^]

      嗯???啊???这是个什么关系。

      “叮——”
      姜三桉退出图片,程广益发来一条文字消息。

      程广益:你小子把我发卖了吧,我看你根本不需要我做僚机。

      姜三桉汗颜。

      程广益:这他妈是你和秦拘炀吧?已经抱上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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