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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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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是确认过卫生间的门是锁死的,男人敲门时,严倾还是吓了一跳。隔着门,脸上的表情不需要再装。眼里是无论如何也消散不了的厌恶。
开口,语气却不得不收着。
“我在卫生间……”
男人恬不知耻,并未悄声离开。
“水温合适吗?”
“嗯。”
“记得还没跟爸爸道晚安哦~”
“晚安——”
事儿b,快滚。
“呃……”
男人仍未离开,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令严倾万分膈应的话:“今晚没有,明晚加倍哦——”
严倾心里咯噔一下。男人说的“晚安”不是严倾以为的晚安。
从卫生间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卧室的门锁好。为了以防万一,费力将写字桌和椅子怼在门边。
男人敲门,严倾没有回应。紧接着,屏息听到门锁在钥匙的捅动下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严倾迅速摸起件衣服包上两本字典,靠墙站在门边。
屋里静得诡异。短促的呼吸让严倾胸口剧烈起伏,短短两秒钟下定决心。
他胆敢破门而入,她就朝关键部位砸下去。
一秒。两秒。。。
“夏诗文——你他妈的是不是给老子拿错钥匙了?”
或许以为“夏丹”已经睡了,男人不耐地骂完,踢趿着离开。
门里,严倾剧烈的心跳趋于平复,抱着字典歪倒在床沿。惊恐过后,心被巨大的无力感充满。这过得是什么鬼日子……
拿起手机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
严倾没有余力思考夏丹替她开口叫继父叔叔的事。
随便吧。
继父不是严青山一样的畜生。
她只是觉得跟继父一起生活万分别扭,更让她心塞的是继父动不动就在她面前与母亲过分亲昵,看得她扎心又扎眼。
周日早上,严倾迟迟走不出房门。
严青山敲门叫了一次,严倾装睡。
半小时后,夏诗文再次敲门。
“丹丹,你是不是该起床了?”
严倾站在门里没回应。夏诗文继续说:“你爸爸公司有事,已经出门了,一周才能回来。”
严倾用力把书桌和椅子拖走,将门打开。
门外,夏诗文戴着黑色口罩,颧骨处青紫的肿胀在口罩边缘若隐若现。
严倾像被重物击中。一阵钝痛伴随着痉挛攫住她的心脏,让她呼吸不畅。
“爸爸走的时候没留生活费,让我转告你缺钱就给他打电话。”夏诗文两眼空洞,看着脚下的橡木地板,转述完机械地转身。
严倾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背后抱住夏诗文,哽咽发问。
“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开他……”
夏诗文挺了挺受到冲击弯下去的后背,用冷得让人寒颤的语气开口。
“这是老天在惩罚我。放着好日子不过,瞎了眼跟了这个男人……让他折腾地众叛亲离,丢了工作……不就是捧着嘛,百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夏……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过这种日子?”
夏诗文紧紧抓住“夏丹”的手,哑着嗓子说:“你傻!”
严青山第一次对夏诗文动手,年仅八岁的夏丹眨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期期艾艾抱着严青山的腿哀求。第一次主动叫严青山爸爸。
“丹丹以后听爸爸的话,爸爸不要打妈妈。”
周日晚上,教学楼前,夏丹与严倾相遇。
夏丹嘟嘴,不满地看向严倾。
“表情放松点儿,头发都没认真束,发卡呢?一个都没戴?同学跟你打招呼,别冷着脸啊——装样子也行,用心敷衍一下?”
严倾眼神淬冰,脸上做出假笑。
周围跟“夏丹”打招呼的同学一阵窃窃私语,“这是什么可爱小表情,又酷又暖,丹丹做出来完全没有违和感。”
“跟我来。”
歇了一个周末的学生还没进入学习状态,大部分人聚在宿舍和操场交流周末日程和心得。小树林里只寥寥几人。
夏丹懒得装酷,坐在石凳上,托着腮,忽闪着两只狭长的丹凤眼,撅着嘴问:“周末过得怎么样?”
一股无名火在严倾心里烧。这人是没心吗?自己过得什么日子,心里没数?讥讽道:
“跟爸爸道晚安是需要什么仪式吗?”
夏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有一瞬间,严倾怀疑自己的灵魂又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因为那声音平静里透着冷。
“没跟他道晚安,哈?乖乖装两天可爱,有那么难吗?说不定哪天换回来,我不还是要回到那个家?”
严倾嗓子里像有东西堵着,张了两次口,却发不出声音。
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了很久,才费力开口。
“你开心吗?”
夏丹瞧着严倾,满脸讽刺。
两棵在阴暗夹缝中生发出来的植物。一棵挣得枝桠扭曲寻找阳光强健身姿,一棵催眠自己柔软了身姿在黑暗里摸索着生长。
它们开心吗?
“唉——”夏丹一边嘴角上翘,说不出是调侃还是讥讽。
“你是不是觉得我替你承受了这些,感到抱歉?”
严倾瞬间瞳孔放大,随即又收缩。
“在家收着点儿,别顶着假脸讨好别人。丢人。”
严倾脸上的警告逗得夏丹发笑,随即换上惯常的可爱表情,凑到严倾面前,将温热甘美的气息悉数吐到严倾脸上。
“我倒希望你别收着,好好利用这张假脸讨好人。我这么可爱,怎么能想跟着妈妈去市场上卖菜~”
整整一周,严倾不但要装可爱应付夏丹的朋友,还要利用一切课上时间埋头书本以转移自己过于专注在思考下一周末如何度过的注意力。
周四晚上,宿舍熄了灯,查寝时间已过。
严倾躺在夏丹的单人宿舍,睁着眼睛看床上的幔帐在黑暗中呈现出的鬼魅暗影。
明天又是周末返家的日子了。
门外响起轻缓的敲门声。
严倾没问,就清楚知道是夏丹在敲门。
黑暗中摸索着下了床,打开门,夏丹猫一样侧身悄无声息溜进屋。
“冷,让我上床吧~”
装久了,可爱像焊在夏丹身上的软猬甲。开口习惯性流出少女的娇嗔。
奇怪的是,严倾已经接受了她佯装的可爱模样,并未拒绝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夏丹刚钻进被窝,就把冰凉的小爪子探进严倾衣服下摆,一路向上,放在心窝。
严倾警惕地隔着衣服把两只手控制住。
“别动。”
“暖手~我碰我自己,你恼什么?”
“混账话。”
严倾被气笑了,手上松动。
夏丹的双手调皮地在严倾衣服里动来动去,嘟着嘴,道出让严倾窘到发烫的事实。
“我天天晚上把手放在胸前……现在这样,更觉得你的不得了……”
“半夜溜过来就是要说这些?”
严倾摁住夏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夏丹的手被抓住,乖乖地也不挣扎。侧着身,把头一点点挪过去,与严倾额头抵着额头。
黑暗中,两人安静地面对面躺在床上。对方的气息纠缠在耳边,静谧中,只剩彼此的呼吸声时而同步,时而交错。
“姐,这几天有没有做噩梦?”
夏丹偷看了严倾的日记。严倾身上细小的伤痕是她噩梦惊醒后转移注意力时自己所为。
严倾身体一僵。
在知道严青山是夏丹继父的那一刻,噩梦就没断过。
夏丹把手抽出来,抱住严倾。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你把我的身体保护得那么好,怎么做到的?”
想到这是你的身体,就下不去手。
“姐,明天回家你就是我。
我习惯了,从来不做噩梦,只做美梦。梦里男人以各式各样的方法死去,我在他葬礼上载歌载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