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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苏立秋,这么会玩情调 ...

  •   他们在结识的第二年深秋重归于好。
      那几年,苏立秋的薪水较为可观,两人便在城南租了一个两套室——住学校里总归是很不方便的——一个做起居室,一个做书房。城南距市中心稍远些,因此价格便宜,不过离梧州理工很近,步行二十来分钟就能到苏立秋的工位。
      梧州历史悠久,人文氛围浓厚,随处可见名胜古迹。苏立秋那会的事业还算顺利,每周总能有一日半日的空闲,南晓更是因早早完成毕业论文而得以坐等毕业。
      他们在梧州有一段时间十分自在。深秋观梧桐,入冬看雾凇。
      苏立秋买了个相机,得空的时候两人跑遍了大半个梧州,拍出的照片塞满了两个大相册。
      相识第三年的春天,南晓成功考上博士。那些年的博士还不是申请考核制,而是应试制,高分者胜。
      正是莺飞草长三月天,南晓处于录取后、毕业前的那段时间,日子空前地闲暇了下来,每日往返于家中和梧大图书馆,阅读、写作、做饭构成了南晓那段时间的全部记忆。
      ——原本南晓不做菜,学校有食堂,没做菜的现实需求。于是,最初两人各自安好,白日苏立秋去理工大学,南晓去梧大图书馆,各自吃食堂饭菜。苏立秋一般晚上结束得很晚,也是在食堂搞定。两人能在一起吃的,不过一个早餐而已。
      三四个月后,苏立秋受不了了,吐槽理工大学的食堂:“嘴里淡出个鸟!”
      梧州菜比起兆京自然算是清淡。
      刚和好的半年里,南晓心里对苏立秋来梧州发展这一行动存了很大的感恩,便干脆从图书馆搬了一堆书回家,不再天天去往梧大,每天除了在家中读书,就是做饭打扫。几个月来,书看的不少,厨艺也大有长进。总算把苏立秋的嘴巴喂得开心满意。
      南晓拍硕士毕业照那天,梧州的温度升到了39度,出门前苏立秋问他,想要什么花,向日葵么?
      ——苏立秋毕业的时候,南晓订了一束向日葵给他,祝他一生光明坦荡。
      南晓一边吃早餐一边思考,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看着苏立秋说:“红玫瑰。”
      苏立秋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那是爱情的花儿啊,毕业送玫瑰?又不是情人节。”
      南晓笑笑没说话。
      他临出门前在玄关处磨蹭了一会儿。苏立秋毕业那会儿,他在梧州,没能到场——那会儿他也不想到场,他以什么身份去给苏立秋送花呢?男朋友,南晓不敢;好朋友,南晓不愿。便使用了最为擅长的逃避招数,以人不在兆京为由,没去参加苏立秋的毕业典礼。
      但如今,苏立秋人就在梧州,甚至是为了他南晓才在的梧州,向他展示了自己无尽的勇气和爱意,南晓不再为他们的关系和爱情而动摇,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迈出最难的那一步:将他们的关系广天下而告之。
      自己是不是该邀请苏立秋去自己的毕业现场?
      若只是收到红玫瑰,同学们只会往“女朋友给南晓送了束花”的方向去想,但若苏立秋直接抱着一束玫瑰于众目睽睽之下赠他,那便是活脱脱的出柜了。
      南晓觉得苏立秋都来了梧州工作了,自己也有义务为苏立秋正名不是吗?
      但他还是有些害怕别人的目光。
      南晓的心咚咚的跳着。于是,只能慢慢悠悠地把运动鞋穿好,又慢慢悠悠地把鞋带系上,静静地在玄关凳子上坐了几秒。最后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转头看向坐在餐桌前的苏立秋,谁想到一抬眼就对上了苏立秋的眼睛。
      立秋也在看他。
      他们似乎在磨蹭同一件事情。
      南晓迅速地回想了一下这和好的几个月,知道俩人的关系有些敏感。苏立秋存了心要给自己安全感,自己存了心要对苏立秋展现勇气,彼此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礼貌的对峙感,久久难消。
      堵在南晓口中的那一句邀请竟然有些说不出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南晓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对苏立秋说:“今天忙不忙?”
      苏立秋:“清闲。”
      “那十一点来我学校?毕业典礼结束后我们会在操场合影。”南晓停了两秒,“带上花儿。”
      苏立秋点点头。
      他在家坐了会儿,抽了两根烟。等快十点了,把睡衣脱掉,换上白色的T恤和水蓝色牛仔裤,出了门。
      到梧大的时候,刚好十一点。他在操场边找了个石凳,刚好有梧桐树荫遮阳。默默地看着南晓拍年级合照、专业合照、导师合照,等一切拍完,苏立秋才拿起花儿走向他。
      南晓看到苏立秋坐在石凳上,也看到他拿花前来,心里咚咚咚地打鼓。
      硕士人人都穿蓝袍粉领的硕士服,博士都穿红袍粉领的博士服,所有人都被淹没其中,不分你我。唯有白T的苏立秋格外显眼,他在人声喧哗中捧着那束花,递给南晓。
      南晓有些吃惊,苏立秋没给他送红玫瑰。
      那是一束风信子。
      人人都在庆祝自己的毕业,或欢呼沸腾,或洒泪不舍,沸反盈天。年轻人嘈杂又活跃,梧桐树沉静又安详,树叶翠绿。
      苏立秋的声音不大,但格外清晰:“毕业快乐,南晓。”
      “风信子的话语是重生。很适合毕业时候送,为南晓同学开启人生新篇章干杯!”苏立秋举起了手里的冰水和南晓手中的风信子干了一杯,一副不着四六的模样,说,“篇章名儿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重生之我就是个同性恋怎么着》。”
      身后的知了声声叫着,苏立秋的爱意如同夏日的梧桐树荫,可以收纳一切焦躁与嘈杂。
      马长原和几个同学看到这一幕,过来问候。马长原完全认得苏立秋了,两人点头示意,问:“你特地来参加南晓毕业典礼啊?你俩关系这么好啊。”
      南晓点点头:“我们是……”。
      苏立秋打断他:“最好的朋友。”
      马长原心里打了个思量,哪里有朋友特地过来送花的,但面上不露痕迹,对南晓说:“正好相机在我这,给你俩拍一张吧。”
      南晓:“好主意。”苏立秋毕业的时候他俩就没合照。
      马长原又转头问苏立秋,“你要不要也穿上?粉领可以吗?”这一片是文科楼,四下看去没有身着红袍黄领的工科毕业生,说着马长原就从包里掏出一套博士服,“找学院借多了,刚好有一套。”
      苏立秋乐意之至,伸手就把马长原借来的红袍粉领往身上套:“我心里流淌的就是文学的血,我是文学的信徒。”
      大家被他逗笑,快门“咔嚓”一声。
      南晓读过一些研究图像文化的书籍,关于摄影相片有这么一句话:它依然给出了明确的、几乎无可辩驳的真实主张:“我现在所展示的东西,真地存在过。”
      清脆的快门声给出了明确的、无可辩驳的主张,树荫绵延,蝉鸣悠长,南晓和苏立秋的爱情存在于这人世间。
      他俩慢慢地离开人群,走出梧大校园,苏立秋淡淡地提议回家用餐,他要为南晓做一碗面。
      他们静静地走出校门,也许是烈阳过于灼热,让人犯懒,二人一路无话。
      校外全是高大梧桐,他们走到树荫下,终于得以舒展眉头,苏立秋才慢慢说:“不怕,啊,慢慢来,来日方长。”
      南晓听这话突然笑了,心想你个笨蛋,马长原那样绝对什么都看出来了呀,还慢慢来。但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拿起风信子在苏立秋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好似观音菩萨点化悟空。
      “阿弥陀佛”

      一到家苏立秋就开始卤牛肉——南晓在兆京第一次吃立秋的牛肉面时,觉得肉质软烂、咸香适中、入口留香,心想这人一定是个厨艺高手,现在则晓得那人只会卤牛肉和擀面条。平日里做牛肉面就做得频繁,遇到重大节点,苏立秋就更要把这拿手绝活牵出来遛遛:南晓第一次去他家、他们在梧州租好房子的那夜,以及南晓毕业这天。
      南晓有些疑惑:“平时没事儿就揉面条,怎么值得庆祝的时候还是揉面条?”
      苏立秋:……
      苏立秋一边切牛肉一边疑惑,一边绑香料包一边思考。最终也不知道为啥。
      牛肉放在灶上用小火炖着。
      苏立秋手撑在在灶前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看正在书房里翻书的南晓,又看看南晓叠好放在沙发上的硕士服。
      他走到书房里去,俯下身,从南晓的肩膀处探出脑袋,隔断南晓看向书籍的视线,在他唇角轻轻地啄了一下。
      南晓在看一本男频小说,正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便敷衍地回应了苏立秋一下,目光却没从书上离开过。安抚地摸摸苏立秋探过来的脑袋:“牛肉咋样了,看着灶去。”
      一副嫌他碍事儿的敷衍样子。
      苏立秋见状干脆把南晓手中的书拿走,卡在桌面上,然后把椅子一转,两人一时面对面,腿迈开,直接坐在南晓的腿上,捧着他的脸吻下去。嘴里嘟囔着:“老子辛辛苦苦给你卤牛肉,你搁这儿清闲看书。”
      南晓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一边亲吻,一边回应:“不看了不看了。”
      苏立秋慢慢站起身,从转椅里抱起南晓就往卧室去,两人在床上纠缠了一会儿。
      时机正好。
      南晓却突然觉得身后一空。回头看,见苏立秋赤脚走到客厅里,捞起那件硕士服。
      苏立秋把硕士服抛到南晓眼前,俯下身,嗓子有些沙哑:“穿上。”
      南晓狠狠地问候了苏立秋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套上,一边拒绝:“你看着灶……”
      “最小火了,不怕。”苏立秋吻着他的唇,含糊着,“你也该付点饭钱。”
      卧室门没有关,卤牛肉的香味渐渐飘来,和苏立秋的动作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二者一阵阵地填满南晓的感官。
      他们在卤香味儿里纠缠了好一会儿。
      自此,在好多年里,卤牛肉的香味对南晓而言都有着特殊的意味。
      身上越是满,胃却越是空。
      等两人精神和胃都已经满足时,天色已暗。南晓从浴室里出来,看到苏立秋正好关上冰箱,拿了两瓶冰啤酒,朝他晃晃。
      似乎是他们认识的第一个夏天一样。
      苏立秋推着南晓:“走阳台上谈心。”
      南晓被他推走在前面,他们在家里开着冷气,于是阳台门始终闭着。南晓不做多想地拉开阳台门,直被眼前场景惊异个不行。
      黑暗中有无数支鲜艳欲滴、热情如火的玫瑰绽放着,它们是那样娇红,不必开灯南晓都觉得阳台仿佛被铺上了厚厚的红地毯,在夜色里好似争相灼烧着。
      南晓转头就看到苏立秋骄傲的神色,一副“我厉害吧,被我惊喜到了吧”的神情。南晓忍不住拍手鼓掌,说:“厉害啊,苏立秋,这么会玩情调,什么时候弄的?”
      苏立秋双手抱胸,倚在阳台门栏上,还是那副贱兮兮的骄傲相,说:“做完之后,你睡觉的时候。你不是要玫瑰么,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南晓啧啧地摇摇头:“着实没想到,着实没想到。”
      苏立秋静下来,眸子深深的,南晓觉得那是一种叫做深情的神色。
      他说:“风信子赠你的精神,愿你浴火重生。玫瑰赠你的□□,望你勇敢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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