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明楼是明月楼》君零岚

1、香港——上海

　　1939年，香港。
　　明楼抬手从女生的耳边变出一朵玫瑰花，脸上带着笑容。
　　“天哪！真是太神奇了，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金发碧眼的女孩中文也十分流利，她有些崇拜地看向面前这个男人，总觉得他能够带来的惊喜不仅仅是一朵玫瑰。
　　明楼却轻轻摇了摇头，他将火红的玫瑰递给身边那个只八九岁的小姑娘，然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虽然我也很想再表演一次，但是看她这样迫不及待的样子，或许可以给一个机会。”
　　外国女生笑得更加甜美，明先生身边这个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头发放下来软软披在肩膀上，刘海遮住额头，露出一双圆眼睛。
　　她急切接过玫瑰花，学着大人的样子从凳子上站起来，笨手笨脚往前挪了挪，好让手臂能够得到那个女孩子的脸颊。
　　“一、二、三！”
　　小姑娘手小胳膊短，玫瑰花根本藏不住，就是换了个地方重新拿出来而已，但那个外国女孩子还是很给面子的装作自己有被惊喜到，笑着拍了拍手。
　　但下一秒，一条挂着蓝色水晶的项链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姑娘得意洋洋玫瑰花被丢回给明先生。
　　“天哪！我的宝贝你是怎么做到的！”
　　女生已经彻底被打动，小心翼翼接过项链，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其实很简单，有些事情就像这样——咦，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回头去看明楼，干净的眼睛里倒映出大人欣慰的样子。
　　明楼将小姑娘重新抱回座位上坐好，然后才接着她的话开口：“越想看清一件事情，就会靠得越近，但是靠得越近，你的视野就会变得狭窄，就很容易被迷惑，被欺骗。”
　　两个大人一齐笑起来，小姑娘却又不安分地爬到明楼腿上，眼睛瞥向窗外扯了扯大人的领带：
　　“Daddy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诚穿着保洁的衣服手上推着车，在进入厕所的同时还不忘记立出牌子关上门，彻底隔绝其他人突然闯进来的可能性。
　　任务目标抬头的一瞬间他好像见到猎物的豹子，动作迅速干脆禁锢那个人最脆弱的脖子，手肘不断收紧直到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阿诚重新布置了现场，将原田雄二拖回厕所隔间摆出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姿势，随后利用绳子将隔间门从里面锁上，带上资料迅速离开。
　　这种事他做过很多次了，在悬崖边上行走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每一次任务完成后的感想都是：幸好。
　　幸好他来了，幸好他得手了，幸好他们还有回转的余地。
　　阿诚换好衣服准备去接人。
　　明烁今天第一次到香港，第一次到国内，从早上开始就吵着要到处去玩，明楼于是带她在周围逛了逛，他去执行任务之前，这两个人刚刚看完港大校园，小姑娘这才终于满足。
　　“明先生。”
　　“Daddy！”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响起，前者才打开们就被明烁扑了个满怀，只好半蹲下来先揉揉小姑娘漂亮的脸蛋：“安静点，我们要走了。”
　　明烁点头，然后乖巧地站在阿诚身边冲那个外国女孩挥手。
　　明楼却还要问一句：“现在？”
　　“明先生，我们得马上离开。”
　　“嗯，太可惜了，很久没有和女孩子这么开心得谈过话了。”
　　阿诚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对上女孩的眼睛时一下子笑出来：“这样美好的谈话可以等到下次邂逅再继续。”
　　明楼好像有些可惜，起身任由阿诚帮他穿上外套，还有一双小手在帮他整理衣服，明先生微微低头宠溺地笑了一下，然后也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
　　“战时的情况就是这么糟糕，身边的人总是这么没礼貌。”
　　他停顿了一下，又冲女孩子点了点头：“再见。”
　　“明先生，您还没有告诉我，应该去哪里。”
　　明楼意有所指：“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去，上海。”
　　*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上海吗？上海是哪里？”
　　阿诚在前面开车，明烁被明楼抱在怀里跟着父亲一起看那份有很多字的文件，她觉得有些头疼，还有好多不理解的意思，但是却能够找到明楼的名字。
　　明楼是明月楼。
　　明烁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明楼，会写的第一个名字也是明楼。
　　这让阿诚介怀了好久。
　　“上海，就是我们的家。”
　　“家？”明烁往后靠了靠，仰头去看明楼：“就是Daddy说的，有姑姑和小叔叔的那个家吗？”
　　明楼笑了一声：“他和你说这个了啊，对，就是有姑姑和小叔叔的家，但是明烁，你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就算是在家里，这个约定也要履行的。”
　　“可是，你说过我们不能对家人说谎，姑姑和小叔叔是家人啊。”
　　“对，但这是特殊情况，所以要先撒谎，暂时的撒谎，有些事情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但最后我们会告诉他们真相。”
　　明烁低下头，只纠结了一小会就想开了：“就像我们玩的骗人游戏一样吗？”
　　“嗯，就和那个骗人游戏一样。”
　　明楼说完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以后要叫Daddy爸爸。”
　　“可你才是我爸爸……好吧，我知道了，你是明楼，他是爸爸。”
　　明楼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大没小。”
　　阿诚在前面开车，听着后面两个人的对话也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能够得到片刻休息。
　　然而明楼却又喊他：“还有，回到上海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从今天起，遇事不许私自做决定，除非遭遇生死选择。”
　　阿诚抿了抿唇，低声应“是”。
　　原田熊二这份文件中有太多秘密，他们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明楼一边分析着情况，一边又为他们的未来感到担忧。
　　他与阿诚都是死不足惜，可这次不一样，有明烁在身边就好像把自己的心脏递到敌人手中，只要他们随便动动手指，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明烁早慧，知道他们要离开巴黎闹了好多天的情绪，甚至说出了“我也可以牺牲”这种话，叫他的心里痛成一片汪洋。
　　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哪里懂什么牺牲呢？
　　明楼叹了口气，袖子却被一只小手拽住往下扯了扯：“汪曼春和南田洋子是谁？”
　　阿诚掌着方向盘转弯，话到嘴边却变成样子：“汪曼春是明先生的旧情人，南田洋子是他的新同事。”
　　“旧情人？”
　　“别听阿诚瞎说，”明楼解释着：“他呀，一点小事都要记到下辈子去，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的追求，只是曾经关系比较好而已。”
　　他想了想却又加上一句：“不过，她现在变成坏人了。”
　　明烁嗯了一声：“所以变成敌人了。”
　　“对，是敌人，南田洋子是日本人，也是敌人。”
　　“哦，”明烁慢吞吞应了一声，又说：“所以我们要回去，获得敌人的信任对不对？然后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阿诚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他开着车快速瞥了眼坐在后面的小姑娘，声音带着愉悦：“你呀，就好好当个普通的小孩子，不要考虑什么敌人不敌人的，这还不是你要考虑的内容。”
　　“哎，可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明楼反驳道：“我们明烁可是很有天赋的，是人才啊。”
　　明烁认可的点头：“没错，我是有天赋的，我要和明楼一样厉害。”
　　“你可别学他啊，你要是敢学他我就把你腿打断。”
　　阿诚放出狠话来，明烁撇撇嘴显然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但是也不敢再开口说别的，默默往明楼怀里缩了缩。
　　明楼对此不置可否，但必须承认的是，他们和明烁终归会分开，明烁再大一点，就送她去国外读书，改头换面，再不相见。
　　搞情报的没几个有好下场，明楼明白，阿诚也明白。
　　车里骤然安静了一会，明楼忽然问：“明台是今天到香港？”
　　“他是11点的飞机，我们12点飞上海。”
　　明楼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登机了。”
　　“所以见不到小叔叔了吗？港大那么漂亮，小叔叔应该会喜欢的吧。”
　　“见不见他倒是没什么所谓，多少年也都没见过了，只不过明台总是不安分，希望他到了港大能够收收性子好好读书吧。”
　　明烁认真地仰头看着他，然后开口道：“如果小叔叔已经不安分很多年了，他是不会现在收心的。”
　　“……你说的也对。”
　　只不过不安分和主动惹事，终究还是不一样。
　　同一时间的飞机里，在明家人预料之外的地方，一场针对明家小少爷的测试已经悄无声息地展开。
　　明烁在登上飞机之前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她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港大漂亮是漂亮，但是太小了，可能装不下小叔叔那样不会收心的人。
　　*
　　明楼把他们的住所定在了酒店，明烁从飞机上下来就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被阿诚抱到车上之后，又靠着明楼沉沉睡过去，一直到酒店。
　　她这个时候反而清醒过来了，东摸摸西看看，全然不顾那两个正在换衣服做造型的大人要去干嘛，只是自己趴在窗户上往下往上看，一回头，发现两个大人都变了模样。
　　“你们又要出门吗？”
　　“我们要去工作，”阿诚帮她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刘海，他手上带着黑色的皮手套，碰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明烁往后顿了顿。
　　“明烁，你自己在酒店里呆着不要乱跑，等我们回来再带你去吃饭。”
　　明楼没有阿诚这么温柔，他只是在不远处看着两个人说话，等到阿诚说完，又换上一副上司的口吻冷冰冰喊他：“走了，先去一趟政府办公厅。”
　　明烁点点头：“好啊，那你去吧，但是我总不能一直不出门的，我也可以和你们一样骗人的。”
　　小姑娘一本正经说要去骗人，饶是明楼都忍不住笑了一下，走近两步拍了拍阿诚的肩膀，后者不理会他，依旧半蹲着和明烁说话。
　　“这是大人的事情，没事的，等到明天人手安排的差不多了，你在上海也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阿诚，走了。”
　　“知道了，明长官，”阿诚有些无奈地起身，接过明楼手上的公文包，还是没忍住吐槽他：“你真是连明烁都不放过啊，工作哪里有这么重要，和她好好说句话都不行？”
　　明烁在旁边帮腔：“就是，怎么能管到明烁头上呢？”
　　“哎你这小家伙，怎么说话呢？”
　　“你别管她怎么说话，明长官，现在是不是要改成我催你快点出门了？”
　　明楼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明烁还是有些怵他这样，忙把自己往阿诚身后塞，真是一对好父女，天生克他。
　　明长官于是拿腔弄调咳了两声，闷闷不乐地说句“走吧”。
　　明烁见那扇门打开又关上，重新跑回窗户边看天看地。
　　上海和巴黎，和香港，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