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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从前与后来 ...

  •   医院难得在陆常昭正忙的时候,强行给她放了整整三天的假期——虽然本人说并不需要。
      陆常昭在柒绘自杀后的那一天早上,第一个推开柒绘的房门。那天阳光正好,柒绘割开手腕喷出来的血还未干枯,从画架那边延伸到门口,如同黏腻的颜料,粘在鞋底。
      当场就有人失声尖叫,柒绘那已死的,苍白尸体横在画架前,似乎临死还在创作,而画架上摆着一幅玫瑰。
      玫瑰的颜色很奇怪,是枯萎后的红褐,纸张被颜料染的又干又脆,似乎下一秒就会崩溃。
      “这幅玫瑰画的不错……”
      随行有人伸手去触碰,还是陆常昭发现了某个不对劲的地方,将要制止的时候画已经被抓在手里,下一秒……
      男人尖叫起来,似乎立马发现手感和气味不对,大喊着这是一幅血画,于是夺门而出。
      再回过神来,整个房间被严密封锁,而那幅血画出来的玫瑰——该说柒绘是天才还是疯子?那幅玫瑰看上去那艳丽到腐朽,明明是一副红褐色的样子,却生机勃勃,蠕动的色彩斑斓,看上去新鲜地甚至从未干枯。
      陆常昭看着带回来的这幅玫瑰如是想着。柒绘无父无母,唯一的伴侣在车祸中死去,留下的合法财产继承人只剩下了自己这个妹妹——事实上,柒绘的一切都将随着她那沉重的棺木下葬。
      那么她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到底又看到了什么呢?
      很多天以后,当生活再次进入医院忙碌的循环时陆常昭路过柒绘那被封锁的黑暗小屋,第一次这样想。
      那个狭小的地方只有一扇窗户,柒绘面对着那扇甚至透不出什么光的破木窗,又会想到什么呢?
      景声对她而言,到底算是什么呢?陆常昭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柒绘的样子。那时她不理解姐姐,柒绘是画家,那些颓废的,敏感的画家里,柒绘算是这些人的代表了。
      这样的人,真的适合有着明艳歌声的姐姐吗?
      还记得那个时候陆常昭这样问过景声,姐姐对此的回应是,
      “她能描绘我的歌声。”
      毫无疑问的,自从景声出道之后,陆常昭一家人都成了姐姐的忠实粉丝。大家说在姐姐的歌声里,一切痛苦都会被原谅,最终被繁重到华丽的花海所淹没。
      是这样吗?后来陆常昭和柒绘熟了些,却在她那听到了更匪夷所思的答案。那位“颓废派”的代表艺术家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那边正在练习开嗓的妻子,眼里是无限的柔情。
      夏夜里,柒绘看着月光下的景声说,
      “她是我的夜莺,也是我的玫瑰。”
      她为我歌唱黎明,而我为她绽放。那时自己年龄还小,陆常昭并不能理解这是一句怎样的情话,直到人生走到如今的年龄,她似乎能理解柒绘到底在怎样爱景声了。
      她们真的如同夜莺伴玫瑰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在那位英国作家眼里,夜莺只是一个可悲的赞美者,它游离在玫瑰代表的爱情之外,而在这对情侣之间,夜莺为玫瑰而歌唱。
      只是没人想到柒绘会死。当景声的车祸遍布各大平台的同时,柒绘的行踪从此自大众视野里消失。
      那时所有人都为这位画家捏了一把冷汗,直到柒绘画展的消息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创下了柒绘画展人数的历史记录,到那辉煌的展馆里看够了这辈子看过最多的玫瑰。
      是的。景声死去以后,柒绘日以继夜地画着玫瑰,每一幅都比前一幅更颓丧,那些玫瑰色彩肮脏,如同被一脚踩进泥地的野花一样,低微又卑贱。
      人们说,柒绘作品中的意象更加丰富了,每一幅画里都攒下了值得万篇深思的熟虑;更多的人开始批判她,说她没有作为艺术家的自觉。
      他们说,艺术属于全人类,不是柒绘怀念亡妻的一己私巢。
      那段时间的柒绘似乎十分高产,直到陆常昭带人踹开她那紧闭的房门。狭小的房间里不开灯,柒绘坐在画架前,周围散落的颜料七拐八拐地混合在一起,潮湿的地板肮脏不堪,颜料粘在鞋底,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而柒绘本人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她从画架前抬起头来看陆常昭,眼神颤抖,全身痉挛,直到陆常昭摸索到灯光——开灯的那一刹那,整个房间陷入了玫瑰色的包围。
      没错,一切都成了红色。地板弥漫着红色颜料,墙壁被泼成红色,柒绘的衣服上,头发上,沾染的全是红色,这些甚至翻过来包裹住了她——那胡乱缠着绷带的左手腕告诉陆常昭,柒绘这个人崩塌了。
      来到精神病院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柒绘很安静。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景声,过度的心理压力让她意识崩溃,忘记了来到这里的一切。
      那几天,她不再记得景声了。她只是每日站在那扇破窗下,眺望着遥远的冬天,一直到春天。
      陆常昭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带来画材。摸到熟悉东西的柒绘看上去那么麻木,直到陆常昭告诉她,可以画玫瑰。
      于是柒绘真的画了好多玫瑰。她想起来太多,最后以玫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陆常昭想起来景声葬礼之后,自己去看望柒绘,那时尚且清醒的人胡乱地抹着眼泪,崩溃到极点。
      她说,
      景声,我怎么走得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常昭觉得柒绘自由了。打破木窗,用玻璃割开手腕,好像拥抱住了自己的救赎。
      于是……
      玫瑰绽放在那个冰冷的夜晚。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你们,非常感谢。
    我不擅长写长篇,这是我写过较长的故事之一了,我只是想完整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分享一些脑洞而已,我的故事很啰嗦,但是我想试着努力去塑造角色,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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