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春分还有旧雪

6、第 6 章

　　很久很久以前，就像其他古老的传说一样。
　　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因为连续几个月的酷热天气，村子里闹了很严重饥荒。
　　饥荒最严重的时候，一只白狼出现在绝望的村民面前……
　　他对一位村民说：“嫁给我吧，我会为你解决这场灾难的。不要为这个事情伤心难过了了……”
　　林双安静的坐在火堆旁边，时不时的给周围放的几个野兔和鱼换一下位置。
　　庄户人家逮几个野兔、捕几条鱼不在话下，更何况他们几个人一起。
　　还有半个月么……他有点出神。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李婕！”万荣跳起来，想伸手去抢回自己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急什么呀，不就是一个笛子么？”李婕一转身躲过万荣伸过来的手，将笛子在手里转了一圈，“哟，你这个花样编的不错啊。”
　　“这好像是只……兔子？”牛松林闻言也凑上来，“不对，兔子的尾巴不是这样的。”
　　是喜鹊。林双在心里想。
　　“看不出来啊，你还会捯饬这些东西。”
　　“不用你管。”万荣一把抓住笛子就往他这边拉。李婕不松手。
　　“三娘！”李浩语气里面有责备的意思。
　　“二哥，你看他。”
　　李浩用眼神制止她。
　　“哼，我还不想管你呢！不就一个有红绳的笛子么，看把你急的。”李婕把头一扭，又坐回白松林和哥哥旁边。
　　万荣仔细摩挲了一下，然后把笛子塞回自己怀里。
　　林双和村里几个还算熟的几个少年人，忙了一天以后闲来无事，相约在村边林子里找了个空地，中间起了个火堆，烤一些野味打打牙祭。
　　李婕和牛松林一左一右坐在李婕哥哥李浩旁边。
　　林双在牛松林右边，对面是万荣。
　　按说林双和万荣平时关系不算好吧，但是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对付啊，怎么今天……牛松林眼睛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
　　“哎，万荣哥，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啊，被选中参加半个月以后的仪式。”
　　“二哥，可不是得恭喜他，年纪轻轻白得一个媳妇。”李婕翻了个白眼。
　　“林双哥，你家哪个姐妹被选中了？”牛松林转头。
　　“肯定是林佩瑶，你问的什么话啊。”没等林双回答，李婕不耐烦的插话，“你也不想想，林家这一辈虽然十几个，但是和咱们年龄相仿的就三四个，还没有定亲的就只有林双和林佩瑶两个。”
　　村里的传说，山神和新娘子离开之后，当时村长在山神庙里卜卦问山神，怎样才能一直守护他们的村子。
　　山神显灵，告诉村长，要每隔三十年上庙里卜卦，从救了村子的山神出身的万家的后人和新娘子出身的林家的后人里，选出两名在庙会的第二天举行成亲仪式。
　　因为第一次庙会选出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分别扮演山神和山神的新娘。
　　村民怕犯了山神的忌讳，在选出来的当下，新娘的名字就写到了万家族谱上，二人当下就结为名义上的夫妻。
　　万家村的村民都信仰山神，所以这个事情也变成约定俗成的规矩传了下来。
　　这算是在神明的见证下成的亲。
　　两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以万家人一般也都会好好对待林家来的新娘。
　　“荣哥，咱俩断了吧。”
　　万荣会想着下午的情景，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双那么狠心，上来就和他说这句话，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阿双，你听我说，”万荣拽住他不让他挣脱开，“我和林佩瑶不会真的成亲的，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可这样的话，山神怪罪下来怎么办？你不在乎村子了吗？就算山神网开一面放过咱们了，咱俩让佩瑶以后怎么办？村民会怎么看咱们？”林双不再挣扎，也没有哭闹，静静的看着万荣。
　　“这些都不能成为咱俩分开的理由。”万荣歇斯底里地吼到，“我不接受你因为一个所谓的‘新娘’就和我分开！”
　　“那你要如何？要和我偷偷摸摸的继续处下去么？”林双使了很大的力甩开万荣的手，“就算你愿意，我不愿意。”
　　“你已经是有家世的人了，不要任性了，好好对待佩瑶吧。”
　　林双退开一步站在万荣对面，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很认真地接着说到，“我年龄也不小了，中元节以后我娘就要找媒人给我介绍姑娘了。小时候不懂事，往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就这样吧。”
　　万荣不再阻挠，静静地看着林双转身往家走去。
　　“你没有我爱你，林双。”
　　回去的时候，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
　　万荣刻意落后前面三个人一步，走在一直就着月光看路的林双旁边。
　　林双没有说话，抬头直视前方。
　　两个人慢慢走着。
　　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
　　“你们知道吗？这苟氏不是本地人。”
　　“说来奇怪，我听村里王媒婆说的，苟氏的爹苟富贵是在问卜那天找的她，想让她给他女儿和林双说亲。”
　　“……在这之前，我可没听说过咱们村和附近几个村子有姓苟的人家啊。”
　　“据说苟氏没要彩礼，倒是给了不少陪嫁……”
　　林双对这个姑娘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想法。
　　“能尽快成亲么……”
　　未来老丈人提出要尽快成婚的时候，林双答应的很爽快。
　　“哎哟，你们知道么，好像他们两家纳采、问名、一直到最后成亲，都不超过十天呐……”
　　新婚之夜林双打地铺和衣睡了一夜。
　　往后也是如此。
　　“夫君，我先休息了……”
　　苟氏身体不好，早早就卸了装扮睡了。
　　到了庙会第二天，林双早早就起了。
　　他昨晚一夜无梦，但是怎么睡都不安稳。
　　这天怎么阴沉沉的……林双心里一直不踏实。
　　等到过了晌午，天上下起雨来。
　　林双随着观礼的人群一起，跟在前面四平八稳走着的高头大马后面，绕着村子周围走着。
　　“轰隆隆——”
　　天空突然发亮，然后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下下来。
　　“怎么下雨了……”
　　“……别担心，以往上山的时候都停了。”
　　“嘶——呼——”
　　马匹受了惊，有些不安的嘶鸣。
　　但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山下。
　　林双早就退出了人群，回到了家里。
　　“快——快——”
　　村口突然传来喧闹声。
　　“林双哥！林双哥！”牛松林在院里屋外着急的喊，“刚才到山脚下和新娘的花轿汇合的时候雨停了，大家接着往山上走。结果半路山崩了！好多水冲下来。万荣哥被冲走了！”
　　“万荣哥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水流是从侧面冲过来的！”
　　牛松林和林双过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山里找了有一会儿了。
　　“哎，好好一个后生。”
　　“也是命。他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是花轿，他被冲走的时候没人反应过来。”
　　“这次仪式没有办成功，也不知道山神老爷会不会降罪咱们村子……”
　　“对啊，你说好几年平平安安的，除了这次的山崩，村子好几年都没闹什么灾了……”
　　“呸，呸，臭嘴，说什么呢？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说话。”
　　“啊啊啊，山神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我……”
　　林双和村子里的人当时在山上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万荣和他骑的马。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最后还是被万家人带走了啊……
　　林双和其他林家人一起，看着她坐上牛车忽悠悠地远去。
　　“你们听说了吗？万家给她从旁支抱过来一个九岁的男孩……”
　　“听说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
　　“村长还把这个孩子记在了万荣名下……”
　　“村长和万家仁至义尽了。这林氏以后也有了指望，应该也能过下去日子了……”
　　在村口石头上坐着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议论着。
　　但是林佩瑶还是死了。
　　“……哎呦，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死法。”
　　“吞金死的，她也算有福了，起码留个全尸……”
　　“听万家人说，那阵子她一直在帮家里秋收，那天回家就早早歇下了……”
　　“可怜的，那么小的娃懂什么啊……”
　　“是啊，还是那小孩第二天叫她吃饭，她一直不应声，进去一看才发现的……。”
　　万家村的人半年参加了三场白事。
　　“这苟氏也是福薄，嫁过来才几天啊就去了。”
　　“是啊，中秋的时候我看人还好好的。这走的也太突然了……”
　　“……还好，还没有受多少罪，天还没大冷下来……”
　　苟氏是在入冬的时候走的。
　　林双自己出钱把她按规矩风光大葬以后，拿着她留下的嫁妆就去苟家找老丈人。
　　“你们听说了吗？苟家一夜之间连墙带院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也是邪门儿，连个地基也没留下。”
　　“那天我就在现场，那林双一大早去了那儿，一看发现那个地方变成了一片空地，坐在那儿又哭又笑的……”
　　“哎呀，他不会是被……附身了吧……”
　　那片空地周围的一棵松树下有一个小小的房子，里面供着山神的神像。
　　林双坐在神像对面放声大哭，过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一段时间以后，他平静下来，坐直身体，看了看那个神像，拜了拜。
　　让我安安心心的住在这吧。林双祈祷。
　　他喂养了一群狗。
　　当然，不用专门投喂什么，村子里的狗本来就都很亲人。
　　但他还是每天按时按点的把吃的倒在门口，那个专门给狗子们准备的坑里面。
　　苟氏的嫁妆他没留着，他用这笔钱让村长去城里找工匠。
　　“好好好，你要帮村里在山上修一条路是吧。太好了。”
　　他没什么要求。
　　“不用多么豪华，只要严丝合缝、踩上去踏踏实实的就行。”他对工匠这么说。
　　“林林……林林——醒一醒——”
　　林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山上的石板路旁边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树睡着了。
　　“九哥……怎么是你啊”
　　“你怎么睡在这啊林林，如果不是我找过来的话，我看你得一个人半夜摸黑下山了。”
　　万山点了点林琳的额头，然后把他拉了起来，顺便给他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石头在旁边跳来跳去，想和万山玩。
　　万山蹲下来摸了摸它的狗头，又挠了挠它的下巴。
　　“走吧九哥，天快黑了。”林琳看着远处的火烧云，扭头朝万山笑。
　　那笑容很美好，万山觉得这个笑很不一样，但是他说不出来。
　　只觉得林林笑起来那一瞬间自己的胸膛热得要炸了。
　　“啾——”
　　林琳趁万山愣神的时候凑上去，蜻蜓点水一样碰了万山的嘴唇一下，然后朝山下跑去。
　　“林林，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