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纯血》时常

26、第 26 章

　　血站后面的酒吧上班的时候，艾尔森如愿以偿，从客人那里听到些零零碎碎的情报。没听到里奇的信息，更耐人寻味的是，艾尔森也没有听谁谈论陶德死亡的事情。

　　有时候，没有查询到某个情报，这本身也是一条情报：此时距离陶德死亡已十数天，陶德在北方的势力不小，这样的人物被外人入侵到据点里刺杀，血族中却没人谈起这件事。艾尔森猜测消息被封锁了。

　　有意思。捂着这件事的是人类当局也好，血族神秘势力也罢，秘而不宣的意义在哪里？艾尔森能想到最直接的原因是，陶德参与的事情保密性很高，这背后的势力不想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镜城市区血站酒吧的环境很一般，血站的环境说好听是干净，说直接点是简陋。前面按份例发血的地方摆放着蓝色便宜塑料椅子，后面高价卖血液饮料的小酒吧好歹是绒布的卡座，空气中漂浮着廉价的血浆添加剂的味道，好歹“人性化”一点，没有窗户，比前台暗许多。

　　艾尔森无聊地抹杯子的时候多，给客人调酒的时候少。对着吧台对面的墙壁发呆的时候，曾听到两个血族赞扬了几句人类的当局，言语间似乎觉得人类赢了这场大战，竟然没有赶尽杀绝。当然，要不了要怀念一番当年血族耀武扬威的时代。

　　现如今，除了些仍支持摩恩复辟的苟延残喘的旧派吸血鬼，少见有谁直言抱怨当局的。也就是艾尔森和他几个伤残战友，还对着过去那点事念念不忘，可以称为扫兴的垃圾人。

　　周期性失忆到底是怎样一个过程，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艾尔森拿不准。从陶德那里得到的资料显示，总是日落后发生。陶德的手下记录说：“研究对象在对话过程中忽然意识模糊，眼睛失去焦距，有暴力现象，数十分钟后恢复对话能力，但是无论短期记忆还是长期记忆，都在这数十分钟后清除一空。”

　　为了保证这件事不出差错，艾尔森以部分工资为补偿，贿赂了同事，艾尔森交换到了日班的作息，晚餐后能打卡离开。

　　到了下弦月的这天，艾尔森早上出门前，照例对肖恩念了句“不许离开这个公寓”的命令。看肖恩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厌烦。肖恩的红眼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艾尔森，自己收留着世代为敌的血族，而且还是血族中身份至高无上的摩恩

　　临近打卡下班的时候，艾尔森在思考把一片空白的肖恩“洗脑”成人类的兵器的可能性。他本性纯善，叫他站在人类这一边大概不是难事。可想到这里，艾尔森嘲讽地笑了一声：为什么要站在人类这边？站在人类这边，就是站在当局这边，而当局，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太阳西斜，吧台对面的挂钟慢慢指到七点三十，还有半小时打卡下班。酒吧中的客人们渐渐多了起来，几乎到了拥挤的地步，这种熙熙攘攘、挤满血族的架势是在小城洛城中看不到的。

　　夜班的同事已经到了，接过了大部分的活，艾尔森站在角落，边抹吧台边支着耳朵偷听。正在大声交谈的两个血族种，右边那个身宽体胖，不知在这种世道下怎么吃得这么丰满。

　　左边那个消瘦的血族西装革履，留着上翘的小胡子，仍是旧派血族打扮。右边的那个，则是短袖运动裤，若不露出獠牙，一点血族气质都无。这二人谈的是人类政府招收血族做工的事情，所做的事危险公种，高空作业、高压作业，又或者是下矿下井。这当中自然有机器的帮助，但是致命的风险终究无法规避。

　　穿短袖的说：“每趟活给的血液券还不少。一趟活是5000cc，差不多是正常血液券一个月的分，这很可以了。电一下又不会死，最多疼两天。”

　　艾尔森一边抹杯子，一边想，这人被电过？

　　那边穿西装的问：“你被电过？”

　　短袖血族道：“我同事被电过。缇娜，都是洛城老血族了，你见过。工厂线路老化，派她去排查。被电了，她瞪着眼睛呆楞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就能走了，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是头发有点冒烟。”

　　穿西装的瘦子看着有点惊讶，不知道是在想象血族挨高压电是个什么情景，还是在感叹缇娜为了血液竟然能放下身段去给人类打工挨电。他喝了口血酒，道：“挨电也就算了，如果下矿被埋，银毛猪猡会费那功夫把我们挖出来吗？埋在下面死又死不了。冲着给他们办事不能选任务这一条，我也不愿去。”

　　听着两个吸血鬼围绕人类当局招工的事情又谈论片刻，艾尔森再看那挂钟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一刻了。他想起肖恩和下弦月的事情，匆匆换下制服，向公寓赶去。太阳下山刚不久，天色还泛着粉紫色，细细银月弯钩一样挂在诸多高楼之后，时隐时现。

　　刚走到公寓楼下，艾尔森就觉得有点不对，都市嘈杂的背景音之下，隐隐有碰撞的声音。他加快脚步，楼梯间里就能听到楼上传来“咚！咚！咚！”的动静。到了三楼一看，果然那大力撞门的声音正是从自己公寓里传来的。

　　隔壁的公寓房门半开，高壮的邻居显然被哐哐撞门的声音惊动，她手里持着球棒，一只脚站在走廊，一只脚还在自己家。她瞪了艾尔森一眼：“这你家？”

　　艾尔森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表弟有躁郁症。”

　　“真是你表弟？敲这么半天，我都准备报警了。”邻居狐疑道，脸上表情分明写着：我看你是人贩子。

　　咚！咚！

　　艾尔森无话可说，只是陪笑说：“抱歉抱歉。真不用报警。”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撞门的声音一下停了。

　　肖恩光脚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地上是摔碎的杯子。他满头是汗，上衣也不知道去哪了，红眼珠定定地看着艾尔森。艾尔森瞧他这样子，知道他已经“重置”了。

　　他轻轻拽了肖恩一把，肖恩没有动。

　　“肖恩，眯上眼睛，出来。”艾尔森在他耳边轻声道，一边扶着肖恩肩膀，引着他走出出房门给邻居看。

　　“你瞧，不是绑架。真是表弟。”艾尔森带着歉意道：“谢谢你关心了。最近他不肯好好吃药，打扰到你真不好意思。”

　　邻居见肖恩出了房门却没有逃跑的样子，打消了怀疑，口气仍有些生硬：“以后让他好好吃药。”缩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艾尔森松了口气。还好她没看到肖恩的红眼珠，要不然他们两个今晚就得被赶出去。

　　回了公寓，反锁上门，艾尔森拎出吸尘器处理地上的玻璃渣，肖恩在走廊处安静站着。看他茫然的雏鸟似的眼神，艾尔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