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纬60°无风》常安过客

8、第 8 章

　　第六章 《你的瞳孔是棕色的诶》

　　何辛夷在床上赖了整整两天，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但小腿的酸疼和大腿的肌肉拉伤让她不得不为接下来的一周发愁。
　　周一，一大早，何辛夷一睁眼发现已经8点了，腾地一下弹起来，把校服套胡乱在睡衣外面，抓起书包就往外冲，庞女士正坐在沙发上批改着学生的作文，表情十分坦然，何辛夷气不打一处来，眉毛都皱到一块儿了。
　　“妈！！！你怎么都没叫我，我爸睡的死猪一样，你也不叫我，我刚开学一个月，都交了多少罚款了！！！”
　　庞女士把视线从手机挪开，说“给你请假了，正好今天医院有时间，带你做个检查”
　　“那你好歹提前和我说一下，一惊一乍的，我那能受的了这个”
　　“那我也是早上才接到医院的电话嘛，行了行了，妈妈的问题，赶快去洗漱，把早饭吃了，我把这最后几篇作文批改了，咱就出发。”
　　何辛夷一把将书包抛到床上，气呼呼地走进了洗手间……
　　“啊啊啊啊啊，苍天呐，烦死啊！！！”
　　坐在车里，何辛夷嘴里咀嚼着一片面包，看着车子渐渐驶入了熟悉的停车场，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来过医院了，真希望以后也少来。
　　庞女士把车子停稳，解开安全带，何辛夷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庞女士叫住了她，把她的手紧紧拉在自己掌心里说“待会进去了不要紧张，咱该做什么检查就做什么，不要害怕”何辛夷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掌心“我可比您想象中坚强多了，待会儿您别害怕就行”庞女士放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电梯从负一层升到了9层，心内科，电梯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酒精的味道钻入了鼻腔，眼前白刷刷的走廊望不到尽头，这让何辛夷感到一阵似有似无的眩晕，踩在玻璃瓷砖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何辛夷跟着庞女士敲开了一件会诊室的门，推开门，春天温暖的阳光把走廊的地砖照亮了几块儿，何辛夷心中的愁云也消散了一点儿。
　　坐在电脑后面的唐镜看到进来的母女二人，对旁边的实习生说“你先出去把昨天的病历整理一下”然后起身接了两杯热水，庞女士和唐医生寒暄了几句，唐镜用酒精湿巾擦了擦手，拿出听诊器，招呼何辛夷坐过来
　　“这两天心脏有疼痛感？”
　　“对”
　　“有按时吃药吗？”
　　“有的”
　　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身上，何辛夷的肩膀抖了一下，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
　　“除了疼痛感还有其他问题吗？”
　　“………嗯……有时会有点闷…”
　　庞女士在旁边插话“唐医生，辛夷前两天去爬山了，爬完回来就说心脏不舒服，是不是剧烈运动过量了？”
　　唐镜把听诊器取下，收好“听着心音是没什么问题，咱们去做个心电图和核磁看看情况。”
　　何辛夷起身理了理衣服，跟着两个人在各个房间里穿梭，大腿的酸疼感让她感觉自己再多走一步都是艰难，终于又回到了最初的房间，何辛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看着唐镜给庞女士讲着情况。
　　“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心脏瓣膜关闭也正常，辛夷说心疼估计也是运动过量了，还有就是高中学习压力大了，注意心情问题，有时候不好的情绪积压过多也会有不利影响。”
　　何辛夷听完唐镜的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庞女士一上午紧皱地眉头也慢慢散开了。
　　两人走出医院，何辛夷伸了个懒腰，说“妈，我下午还去不去学校？”
　　庞女士睨了她一眼说“怎么不去？”
　　何辛夷啊了一声“我都这样了，连一个完整的假期都没有！”
　　庞女士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啊什么啊，你应该庆幸，你还能上学呢，下午赶紧给我去学校啊。”
　　午后的时光在何辛夷看来是最惬意的，然而此时的她却已经坐在了教室的座位上，看着桌子上被同桌代以韵整理好的小山一般的卷子，何辛夷瞪大了眼睛：
　　“我就一个上午没来，这这这卷子是怎么回事儿？？？”
　　代以韵语重心长地回答说“班主任说下个月中旬要和其它高中联考，从今天开始要上点儿强度了”
　　何辛夷的脸拉了老长“这哪是点儿强度啊，我上辈子肯定是被卷子给埋死的”
　　代以韵看着她生不如死的状态又告诉了她一个更绝望的消息“对了，班主任还说学校以后会开设晚自习，到晚上9点结束，让咱们提前适应高三”
　　何辛夷一听“好好好，我离死也不远了，这一天天儿的，都过得什么苦日子啊……！”
　　卷子是写不完的，自习是要人命的，何辛夷抓起一支中性笔，洋洋洒洒给每张卷子都冠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长叹一声，开始准备下午第一节课。
　　代以韵翻着笔袋问她“辛夷你上午干嘛去了呀？”
　　何辛夷随口一说“去医院了”
　　代以韵立马转头看她“去医院了？你怎么样啊？”
　　何辛夷反应过来说“害，没啥，就爬山爬到肌肉拉伤了”
　　坐在后排观望已久的大白听到这儿，把手里拿反了的作文书一抛，吊儿郎当地走到何辛夷座位旁边，身子往桌角上一靠，
　　“啧啧啧，不知道是谁，爬个山爬到肌肉拉伤了，啧啧啧，这身体素质，真是令人担忧啊”
　　何辛夷看着他这样儿，心中一阵莫名之火熊熊燃烧，扯了扯嘴角，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我看你TM活腻了，再多说一句我让你身体素质担忧一下”
　　说完抬手掐住他的后颈往桌子上按，大白立马举手求饶“好好好，开个玩笑，女侠！”
　　“妈的，本来要补课心情就不好，你还在这烦我，赶紧滚”
　　“这不就是说补课呢吗？这玩意儿纯属多余，我反正不想上，老班说这是自愿的，怎么样，待会放学和老马申请一下，咱就不上了，直接享受美好生活” 何辛夷一听
　　“行，放学和老马说”
　　“得令！”
　　何辛夷自从知道上自习是自愿的，一下午感觉格外轻松，连最不喜欢的数学课都老老实实听完了，下课零一响，何辛夷朝后向大白打了个响指，两个人潇洒地走进了办公室里。
　　马芸把手里的练习册整理好，推了推眼镜说“你俩什么事儿”
　　大白偷偷瞄了眼何辛夷，见何辛夷也在斜眼看他，立马清了清嗓子“那个，马老师，我俩那个…”
　　见他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何辛夷翻了个白眼“马老师，我俩向申请不上晚自习”
　　马芸一听，眼神瞬间犀利起来，端起杯子抿了口水，然后啪的一声把杯子往办公桌上一放“给个理由，怎么不能上”
　　何辛夷想了想说“我认为，上晚自习浪费了我美好的放学时光，我想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时光后，骑着车子感受傍晚的风，看渐渐消失的夕阳，闻一闻路边小吃的味道，而不是继续被禁锢在桌子上乱写乱画…嗯，就这样”
　　大白配合说“对，我们向往自由。”
　　马芸听完笑了，“向往自由？高二这么关键的一年你俩跟我说向往自由，以后你俩怕是连自由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何辛夷和大白就直愣愣的站着一言不发，过了许久，马芸发话了，点了点了大白说“你，不上就不上吧，可以不上自习，走吧”大白受宠若惊，朝何辛夷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就退出了办公室。
　　看着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上，马芸把何辛夷拉到身边说“你妈和我说要好好抓你的数学，趁着学校开设了这个自习，我打算让梁序辅导一下你，说实话呢，咱们班上这个自习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不想学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你不行，你但凡把数学这个短板补起来，成绩肯定是突飞猛进的，听见了没？” 何辛夷眨了眨眼，敷衍地哦了一声，她其实没注意马芸后面说了些啥，听到她让梁序辅导数学，脑袋晕晕的，想到那天晚上的梦，内心一阵莫名的尴尬涌上脑门儿…
　　回到教室，班里有一部分人走了，只剩下自愿留下来的同学开始已经写作业了，代以韵和梁序也在，何辛夷无力的回到座位上，代以韵好奇“不是和老马说不上了吗，我看大白都走了啊。”
　　何辛夷仰天长叹“她不让我走啊，我身不由己”
　　然后转头看着梁序，一言不发，过了好久，梁序停下手里的笔，抬头被吓了一跳，何辛夷就这样盯着他，双眼无神，梁序翻了几页书“怎么了？”
　　“班主任说让你辅导我数学”
　　“嗯”
　　“你好淡定啊，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啊？”
　　“嗯”
　　“啊啊啊，你都知道了，你都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不上晚自习”
　　“啊啊啊，我不想上啊”
　　“何辛夷！上自习呢，你吼什么呢！”马芸站在教室后门拍了拍教室门，何辛夷立马闭嘴，转身气哼哼地拿出书，梁序低下头，自动笔在指尖转来转去“梁序，何辛夷，你们出来一下”何辛夷无声的唉了一声，起身走出教室，马芸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何辛夷！趁着有这个时间，多问问梁序数学题，听见没有”
　　“哦”
　　“梁序，你辛苦一下，多帮帮何辛夷，但自己的学习也不能落下”
　　“嗯”
　　“行了，回去吧”
　　何辛夷此刻的脸比苦瓜都长，不情不愿的抽出数学练习册，拿上铅笔和草稿纸坐到梁序旁边，把草稿纸往桌子上一拍“讲吧！”
　　梁序看着她干干净净的练习册，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先自己尝试做一下，有不懂的我再给你讲”
　　“不行，我都不会，这上面的题没一个和我看对眼儿的”
　　“…”
　　“那你把课本拿来，我们先从基础知识开始”
　　“好！”
　　何辛夷规规矩矩把课本摊在两个人中间，梁序拿出荧光笔，一边讲一边把重点概念涂出来。
　　晚风把何辛夷的头发吹乱了，她从手上摘下一个发圈把头发绑起来，胳膊伸在桌子上，偏头靠在一边，就这样半躺着听梁序讲，梁序把概念说完，开始给她找例题，把例题说了几道，开始翻练习册，何辛夷这边迷迷糊糊，脑子里一会儿是通项公式，一会儿又来一句数列中项，过了一会儿又变成前n项的和，剪不断，理还乱，手里的铅笔在桌子上有一声没一声的敲着，眼神愣愣地看着给他讲题的梁序，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上半身朝梁序靠近，来了句“梁序，你的瞳孔是棕色的诶！”
　　梁序的思维正在题目上，猝不及防迎头碰上了女孩儿闪闪发亮的眼睛，何辛夷这边端详地很仔细“真的诶，你的瞳孔真是棕色的”
　　梁序把头别过去，手理了理头发，又摸了摸鼻子，最后撑在脖子后面“可…可能是遗传吧…我妈好像就是棕色的”
　　“真的？我感觉棕色是一总特别温柔，深情的颜色”
　　“就遗传而已，你赶紧把练习题做一下，不会我给你讲”
　　“哦”何辛夷收回目光，在草稿纸上写写写画画起来………
　　春末夏初的季节，夜晚的气温渐渐升高，暖风穿过教室的窗户，轻抚在梁序的脸颊。
　　梁序手里拿着何辛夷的练习题看来看去，对照课本把每道题相应的知识点都标注在旁边，红笔时不时把重点划出来，忽而又想到了女孩儿刚刚凑近时微微发亮的瞳孔，笔画不由自主的重了几笔。
　　何辛夷这边正和一道数列大题纠缠不清，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出该怎么写，明明都按着书上的步骤来了，结果就是对不上，最后干脆把草稿纸一扔，把书往梁序面前一摆
　　“不行了，完全不会做，明明都一步一步跟着走了，结果就是对不上，我可能天生就不是学数学的脑子…”
　　梁序放下手里的笔，看了眼题目，翻了翻课本“你看，第一步是对的，第二步开始就错了，你再仔细核对一下书上的例题步骤”
　　何辛夷圈着手里的头发，瞟了眼课本“啊,我就说呢，第二步就错了”
　　梁序余光看到她空动的眼神“那你给我讲讲，接下来怎么写！”
　　“啥？”何辛夷眼神立马聚焦起来“对啊，这第二步，你得给我好好讲讲，我就这块儿，一下就不会了”
　　梁序轻轻勾了勾嘴角，从桌兜里抽出一张A4纸，对折了两次“看着”
　　“嘻嘻”何辛夷拍了拍脸，端端正正地看着梁序写步骤…
　　天已经完全全黑了，下课的铃声也在此刻响起，何辛夷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回家！诶梁序你车停哪儿了？”
　　“艺术楼那边”
　　“我也在那儿，咱俩一块儿”
　　“行”
　　何辛夷拿了几本知识概要，拿起水杯，准备转身招呼梁序，没注意后面有人，侧身直接撞到了一个女生，女孩儿一下子靠在梁序怀里，梁序后退了一步，手背扶了一下她的肩膀，何辛夷立马低头道歉，女孩儿的脸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没事儿，急急忙忙的跑出教室。
　　何辛夷把水杯放到书包里,疑惑地问了句“刚刚那个女生是谁啊？”
　　“没什么印象”
　　两个人并排走出教学楼，路灯把影子拉的老长,一晃一晃地，时不时靠近，时不时分开，从教学楼到艺术楼不到5分钟的距离，何辛夷的的话痨属性大爆发，一路上说个不停
　　“梁序你到底为什么选文啊，肯定不是单纯感兴趣吧”
　　“你要是当时选了理，咱学校青北又得多一个名额”
　　“诶梁序，你以后想干啥呀？”
　　何辛夷的问题接二连三的抛出来，梁序忽略的前两个问题“以后，以后再说”
　　“别呀，我感觉以你的气质特别适合当律师”
　　“律师？”
　　“对啊，当那种叱咤风云的律师，一个大案子能到手几百万分红的那种，多帅啊，我天，妥妥的小说男主啊”
　　“你这个想象还是美好的”
　　“这不能是想象，这是对未开美好的向往！”
　　“你看过最近那个综艺没？那里面就是讲实习律师的，他们那些的带教律师，哇塞，一个比一个有魅力！”
　　“嗯，希望我以后可以成为一个有魅力的律师…”
　　“你朝这个放向发展，肯定可以！”
　　两个人到艺术楼侧门推着车子出了校门，何辛夷跨上车子，朝梁序说“明天见啦”
　　梁序回了声“明天见”
　　何辛夷踩着车子消失在转角，梁序才慢慢悠悠回春风街…

　　“如果未来有一个人能看到你瞳孔的颜色，这个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喜欢你呢”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