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固穷不穷

1、第 1 章

　　陈旧而昏暗的木质房间里，光柱透过一方小小的玻璃窗打在已褪色到分辨不清本来颜色的地板上。
　　砰！
　　有什么东西重重倒地，光柱中的尘埃瞬间炸开，旋即欢快地上下飞舞。
　　“嘘！轻一点！小心等会儿被发现了！”
　　仔细看看，光柱旁的黑暗中竟然有两个孩子。他们正头对头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打开的大箱子里搬出自己的宝藏。
　　“快看，这是我昨天翻到的！”其中一个孩子一手兴致勃勃地拉着自己的伙伴，一手抚摸着面前快有自己半个人那么高的物件，浑然不顾上面厚厚的积灰弄脏了自己的手指。
　　这是什么？另一个孩子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孩子们试探性地伸手拨了拨物件上像线一样的东西……
　　“铮——”
　　顷刻间，天地倾倒，岁月如梭。
　　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似乎瞬间被拉长，变为了少年模样。
　　四周场景斗转星移，少年一时茫然，只感觉到自己似乎身处高处，脸上被烈风刮得生疼。
　　“阿轶！”伙伴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他这才注意到，伙伴正站在他前方，双臂平伸，正举着那件他们从木箱里找到的东西。
　　“这个送你。”伙伴的笑容晏晏，“以后你要好好保管哦。”
　　为什么，这不是你很珍视的东西吗，为什么突然给我了？少年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问出来，只是伸手把东西接过。
　　伙伴满意地点点头。少年正欲伸手揽他，却见伙伴突兀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轶，再见……”

　　“再见！”
　　“再见咯，我先回教室了！”
　　容轶被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顶着被手臂压乱的头发眯着眼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
　　海城，地处中国的最南方，是一个环境宜人的滨海小城。九月末的海城跟盛夏没有什么区别，太阳底下温度能高得吓死人，而阳光照不到永远是凉风习习。此刻正值正午，容轶坐在操场旁那棵树龄最大的榕树下写生却感受不到一丝燥热，居然画着画着睡了过去。
　　最近的晚上的睡眠质量果然是下降了很多，不然不至于大白天还困成这样。容轶搓了搓脸，从脚边捡起滚落在地的铅笔，抖擞起精神，刚打算动笔，心头却涌起一瞬异样。
　　他抬头，只见一个篮球像长了眼睛一样从右侧篮球场笔直笔直地朝着自己的脑袋飞了过来。
　　人在危机时刻的反应总是出奇的快，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却迅速举起画板往脑门前一挡。
　　咚的一声闷响，画板利索地裂成了两半。
　　“……”
　　容轶一手举着一半画板，几乎被自己的反应速度惊艳了一下。
　　篮球场那边很快有几个人影跑了过来。
　　“没事吧同学？没有砸到头吧？”
　　“同学你反应好快啊！球还没飞过去我看你板子就已经举起来了！”
　　三个穿着球衣汗气蒸腾的男生往容轶面前一站，容轶瞬间感觉自己身边的气温都上升了不少。
　　他不着痕迹地往后扬了扬身体：“我没事，那个球好像滚到旁边的草丛里去了。”
　　第四个男生姗姗来迟，见状钻进旁边的草丛里把球捞了出来，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容轶笑了一笑，“刚刚那个球是我打出界的，对不起啊！”
　　容轶：“没事。”
　　他打开画材包把裂了的板子塞进去，也不欲与他们追究，却听那个男生有些急促地补了一句，“你的画板被我砸裂了，我赔你一个吧。你是哪个班的呀？”
　　容轶心说自己这个画板不过是从隔壁建筑工地上顺来的一块废弃木板，再弄了点502粘了个夹子上去，断了再做一个就行了。
　　于是礼貌回绝道：“谢谢，但是不用了，我那里还有多的。”
　　说完便背起画材包走了，那男生也没再吭声，只是目送他离开。
　　走向食堂的路上，容轶后知后觉地感觉刚刚砸他的那个男生有点眼熟，似乎总在哪里见到过。
　　好像是年级光荣榜上老挂着的第一名。

　　海城四中，省级重点中学之一，历来是为海城人民津津乐道的高校优质生源产出基地。
　　一个年级一般是有二十三个班，高二开学初根据选科不同，一班至十一班为理科班，十二至二十一班为文科班，二十二班与二十三班为特长生与外招生班。其中一班和十二班分别为理A文A班，只有佼佼者才能进入。
　　此时正值高二开学的第一个月末，四中向来是固定一月一考，偶尔会有周考，这会儿月考刚结束放榜，刚刚那个人应该就是这次月考的总分年级第一，高二一班的向曙星。
　　不过容轶向来对成绩并不关注，知道光荣榜上有谁也不过是因为那榜刚好贴在二十二班与洗手间中间，他每次路过总会瞟到罢了，年级第一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滤镜，所以容轶吃了个午饭就将这个人忘了。
　　直到下午放学。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二十二班的数学老师是个头发已经没了一半的中年男人，对这个几乎都是特长生的班级颇为恨铁不成钢。原因无他，每次上数学课班上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几个认真听课的，每节课的授课任务几乎从没按照他预想的完成过。所以这刚好是在一天中最后一节的数学课难免要拖堂。
　　不过，今天也确实拖的太久了点，容轶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二十分钟了。
　　好像跟他有心灵感应似的，台上的数学老师终于把书啪的一声合上：“拖的有点久，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剩下的知识点明天继续，同学们下课哈。”
　　大家纷纷开始收拾桌面，然后三三两两陆续离开了教室。
　　容轶从桌子底下拉出画材包，拉开拉链看了一眼已经一分为二的画板，打算等会儿路过楼梯口的大垃圾桶就把它丢了。
　　结果走到楼梯口时，却看见墙角靠着一道瘦高的人影。
　　秋季傍晚的斜阳无甚力度，懒洋洋地打在男生的白衬衫上、教学楼的瓷砖地上。那人低着头，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曲起，手影在地上投射成一个小狗的侧脸。感受到注视，男生扭头看来，见到来人是容轶，眼睛一亮，随即自然地弯出一个弧度。
　　“是我，上午那个砸了你画板的。”名叫向曙星的少年挠了挠头，从身后拉出一块崭新的画板，“我怕你急着用，下午就临时在学校旁边的画材店买了一块，感觉跟你那块尺寸差不多，你看看合适么？”
　　容轶接过来，只见那画板还覆着膜，上面的logo是个非常不错的画材牌子。
　　买都买了，容轶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谢谢。你等了很久吗？”
　　向曙星笑道：“没有，我们老师最后一节也拖堂了，我也才刚上来。幸好没猜错，你果然是二十二班的。你是叫容轶么？”
　　容轶有点惊讶：“你认识我？”
　　向曙星刚要回答，一阵滴滴声从他裤兜里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摸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有人在校门口等我，我得先走了，下次见！”
　　容轶点点头：“再见。”
　　向曙星把脚边的书包甩上肩膀，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梯，走到拐弯处又伸出头来：“我叫向曙星，是高二一班的，画板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不待容轶回答，少年挥挥手，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

　　“曙星！”一班班主任在校门口看到风风火火往外赶的少年，出声叫住了他，“今天下课下这么早，你怎么现在才走？”
　　“刘老师！”向曙星闻言刹住脚步，“我刚刚跟辛恒他们讲题呢，现在马上回去了！”
　　刘老师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今天又打算逃晚修了吧？”
　　少年缩了下脖子：“小姨还在门口等我，刘老师再见！”
　　看着少年一溜烟逃走的背影，刘玲玉哼笑了一声：“臭小子。”
　　“刘老师，这是你们班那个向曙星啊？真人长得比照片还好！”旁边的四班班主任笑眯眯道，“你很喜欢这孩子吧？”
　　刘玲玉笑而不答，算是默认。
　　她在四中教了快八年的书，向曙星是历届来跟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学生。她喜欢这孩子，天资高却从不自满，性格开朗又豁达，跟谁关系都好，任谁看了都喜欢。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有担当，能抗事儿。
　　“之前高一开家长会，这孩子小姨来的，我才知道他爸妈常年都不在海城，我就老忍不住多关心这孩子一点儿。”两位老师拎着饭盒慢悠悠往教学楼走，“他初中在淞城读的，爸妈也在那边。”
　　“哟，那怎么高中跟小姨来海城读了呀。淞城的教育资源比海城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吧？”
　　“他小姨说他有个姐姐，身体不好，必须要来海城休养，姐弟俩从小感情就好，爸妈又工作忙抽不开身，这孩子就跟着他姐过来了。他姐好像病了之后情绪不好，他每天晚上都要回去陪他姐吃饭，所以晚修经常赶不上。”刘老师叹了口气，“不过这孩子自觉性好，自学能力也强，上不上晚修在他那还真没什么影响，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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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晋江尝试发文，希望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另外，封面是我自己画的（自豪脸求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