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驹经理事件簿》泉石

5、第 5 章

　　纱希躺在床上发呆。

　　加入排球部后，和普通队员不一样，纱希其实完全找不到归属感。
　　按音驹现在的制度，现在的一年生们，到了明年或者后年总有上场比赛的机会。
　　——排球部当然是打排球的地方。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作为经理的她无论是二年级还是三年级都不会上场比赛。
　　她的工作就是一个人负责排球部表面上看不到的那些零碎的、繁琐的任务。
　　即使是身处社团中，也很孤独。
　　即使现在会跟着其它一年生一起捡球，依旧很孤独。
　　即使是因为学分留下，还是会感到孤独。

　　普通球员在排球部的职责是打排球。
　　那么她作为经理，在这个社团中的意义是什么呢？是看不到尽头的杂务吗？如果是这样直接叫杂务助手不是更好吗？

　　可今天黑尾前辈说他们是一个社团所以互帮互助很正常的时候，纱希感觉自己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无法捕捉那微妙的思绪究竟是什么。
　　但如果现在让她退部，她大概、也许会有一点舍不得？

　　另一边，和黑尾一起坐上电车的研磨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拿出游戏机开始玩。

　　“小黑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黑尾“欸”了一声：“是指帮雾岛吗？我一向——”
　　“嗯嗯，一向待人热忱，”研磨接下黑尾的话，“但刚才告别的时候你很高兴吧？还——”
　　研磨没有说话，他抬起手，做了一个隔空揉脑袋的动作。

　　“……”

　　“研磨，你想多了，那只是……”黑尾还待解释，说到这里却卡住了，干脆搔了搔脑袋，拉长了声音，承认道，“好吧，但是被学妹那么看着，很难不想鼓励一下她吧？”

　　“嗯。”研磨已经在黑尾组织语言的时候翻出了游戏机，应了他一声。

　　黑尾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等等，研磨你怎么这么注意这件事？”

　　“小黑才想多了吧？”研磨操纵着游戏里的角色闪避开怪物的攻击。
　　黑尾看着专心打游戏的研磨：“真的吗？”
　　“是吧。”研磨的表现与以往无异。

　　黑尾收回目光，看着电车对面窗外的风景，过了一会：“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虽然说雾岛同学确实很可爱。”
　　游戏里的怪物被清空了血量，研磨抬起头看了眼在电车上正襟危坐的发小，“啊”了一声，又开了新关卡。

　　黑尾没等到研磨的回复，绷不住看了回去：“我说研磨，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毕竟这才刚开始不是吗。”研磨的游戏角色将怪物的攻击反弹回去，进入了无限制攻击时间。

　　黑尾大感不妙：“刚开始是指——？”
　　“没什么，游戏开始了而已。”
　　“你觉得我会信吗！”
　　“小黑，好吵。”
　　“是谁先提起这件事的啊！”
　　“那就是新学期开始。”
　　“已经开学一个月了！”

　　这只是五月份的一件小小的插曲。

　　音驹的训练在五月后就紧促了起来。
　　因为音驹也在东京的枭谷学园排球联盟中，所以五月接到的练习赛邀请排满了他们的周末，更何况音驹还会邀请其他学校进行练习赛。

　　在这忙碌的节奏中，纱希逐渐在这个集体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经理的工作也慢慢步入正轨。
　　虽然纱希仍然时不时在想，就算没有她，排球部也能正常运行下去，她好像是可有可无的。

　　今年音驹在关东大赛的预选成绩不理想，直接影响到了IH预选赛的种子权名额，六月ih预选赛前，整个社团的氛围可以说是完全紧绷了。

　　虽然从今年开始，春高已经改为一月举办，打进全国的话三年级们都还有资格上场，但三年生们因为升学或就业压力一般会在打完ih后或春高预选后就引退，很多会打到春高预选的三年生们基本都是定下了以后要打职业排球的目标的。
　　今年赛制改革正式实行，春高的决赛改到了一月，但还无法预计今年各校的参赛队伍的出场球员的年级会是什么分配。

　　大概是将ih作为自己最后一次能进全国的舞台，三年生们包括部长都明显能看见焦躁起来。
　　直接反应到部活训练中的表现就是他们在支使一年生们时更加不耐烦，动骤就会教训学弟们。

　　即使是善于调节的二年生黑尾学长，在站出来缓和气氛时也时常被学长们指责。

　　——压抑。

　　仅仅只是旁观他们训练，纱希都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音驹在场上就像一台濒临崩溃还强行运转的机器，但纱希隐晦地向教练说起这件事时，教练却不以为意，认为压力会激发选手的潜能。

　　“完全就是斯巴达。”纱希课间时私下向邻桌吐槽。

　　研磨抬起头看向主动来搭话的纱希，想想后道：“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不就行了吗？”
　　“咦？”
　　“反正三年生大多数会在ih赛后引退吧，没有他们了，境况自然就好起来了。”

　　纱希被研磨居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震惊了。
　　但仔细一想，谁也不可能对终日支使自己动骤责骂的人有好感，研磨这句话似乎还该死的中肯。
　　毕竟今年的一年生们大概没有一个对三年生们有好感。

　　但纱希还是觉得不对。
　　“这样的话，场上的人都会打得很痛苦吧？”纱希说道，“虽然说我也不喜欢三年级的前辈们……不过二年级的前辈们也会上场。”

　　“我不想他们的比赛也被毁掉，因为他们也是像我们这样要熬上大半年或者一年左右才有上场比赛的机会。而且怎么说呢……”
　　纱希在研磨像猫一般的锐利目光下艰难地组织自己语言：“高中的排球赛打一场少一场，不应该这么白白浪费掉。”

　　“还有就是，我觉得现在的排球部很有问题！”纱希说出自己的想法。

　　“诶？”研磨歪了歪头。
　　纱希深吸了一口气：“你看，这不是很奇怪吗？现在的三年生们应该也做过一年生吧？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讨厌吗？但是他们成了三年生后却没有一点改变。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些，如果不解决的话，我担心等到他们走了后我们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该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担心勇者会不会也会变成魔王的感觉。”纱希比划着手势，尝试用研磨更能体会的方式描述自己的感受。

　　“纱希，”研磨眨了眨眼睛，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句纱希的名字，“你很不安。”

　　纱希完全没有注意研磨突然更改的称谓，吐着苦水：“我当然很不安，每次训练我都害怕突然吵起来，然后全体解散回家没有比赛也没有训练了。”

　　“但是，你本来就不喜欢社团活动吧？”

　　纱希被研磨问傻了。
　　她想：对啊，她操什么心呢？

　　转念一想，纱希又觉得不对：“因为我们是一个社团的吧，就像黑尾前辈说的那样，要互帮互助——”

　　纱希卡住。
　　她反应过来了。
　　——那静等排球部崩溃她顺势退出，不就不是一个社团的了吗？

　　研磨静静地注视她。
　　纱希说不出话来。

　　然后——
　　“不管了，我就是舍不得排球部的大家就算不喜欢社团活动也没有大问题吧？”纱希脸色通红，羞耻地发出宣言，好歹没忘记这是课间控制了音量，避免了当场社死的危机。

　　“没有问题哦。”
　　纱希看见研磨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怔愣的同时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那既然提出问题想要解决，首先要做的是什么？”研磨问道。

　　纱希想了想：“找出问题的源头？”
　　“但教练根本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纱希恍然大悟，“所以要先解决教练这边的问题？”

　　“嗯？应该可以一试。”研磨已经再度埋头手机，纱希见状不由抽了抽嘴角。

　　眼看着要上课了，而且孤爪同学看起来急需缓解自己的网瘾，纱希想了想，没有打扰他，直接写了张纸条扔过去。
　　研磨等上课铃声响起才注意到桌上多出来的纸条，看了眼隔壁已经认真做好准备听课的纱希，展开纸条。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孤爪同学听我抱怨。我会尽力的。]

　　研磨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加邻桌兼经理的联系方式。
　　他折起纸条，夹进了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