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与纸飞机》树树月亮

47、美人图

　　程雪漫很少发朋友圈，她并不热衷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想法。

　　一来是因为，她觉得可以展示的太少，她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打工，这样的生活乏善可陈，根本不必展示给别人看。

　　二来是因为她还没遇到特别想发在朋友圈里的事。

　　她的朋友圈里，活跃分子有詹怀宁、黄雨盛、林松兰老师等人，他们每天在朋友圈里晒美景美食美人自拍，她通常都是默默点赞。

　　现在她甚至养成了习惯，每天一早一晚，饭后看看朋友圈，积极点赞。

　　可是现在她有发朋友圈的想法了。

　　在民俗村时，他们去了礼品特产店，买了一些小礼物，打算回学校时，送给室友们。

　　毕竟两人现在在寝室的境况非常相似，双双被评为“重色轻友”分子。而且默契的是，他们都没有否认。毕竟对象颜值摆在那。

　　回到酒店度假别墅，程雪漫收拾好礼物，洗完澡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白天拍摄的照片时，突然就有了发朋友圈的想法。

　　手指滑动屏幕，看着这两天拍的照片，嗯，美食有锅包肉、松仁玉米、糖葫芦等，美景有漂流的时候的照片。

　　美人图……，其实也是有的，看着樊凌宇认真划桨的侧脸，程雪漫放大再放大，这颜值，还不重色轻友的话，岂不是瞎了？

　　虽然分开不到半小时，距离是一楼客厅到二楼洗手间，她居然有些思念呢！

　　看着茶几上，两人挨着放在一起的手套，樊凌宇手很大，他的手套更大，衬得她那双手套小巧可爱。

　　程雪漫起身把手套并排摆着，拍了张照片，拍完，她拍拍自己的头，天呢，你怎么逐渐詹怀宁化？

　　詹怀宁几乎会把她和蔺驰的所有物品都摆在一起拍照片，兴致好的时候，就会发朋友圈。情侣款就配文“情侣款”，不是情侣款就配文“情侣的款”。

　　上次詹怀宁回到寝室，黑夜里她们开卧谈会，詹怀宁说，她和男友唯一不能凑成一对的就是byt,“总不能同时用吧，哈哈哈。”

　　黑暗中，詹怀宁笑得花枝乱颤。

　　樊凌宇虽说不再提我睡二楼，但洗澡的时候，还是去了二楼。然后擦着头发，一身水汽走到沙发旁，他等不及擦干头发了，握着程雪漫的手腕欺身吻了过去。

　　程雪漫正看着发完的朋友圈等着点赞呢，却被樊凌宇圈在怀里亲吻。

　　樊凌宇单膝跪在沙发上，一手撑着沙发椅背，一手掌心擎着程雪漫脸，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两个人身体接触的地方，除了这一块，就是缠在一起的唇舌。

　　程雪漫看着窗外逐渐变大变厚密的雪花，在提醒樊凌宇下雪了，与继续这个吻之间，闭上双眼接吻。

　　明天就要回北京，回到学校了。樊凌宇今夜格外缠人，程雪漫还是那一身短衣短裤，但樊凌宇扯掉睡衣后，几乎等于没有穿什么。

　　手掌摩挲着，光溜溜的腿缠绕着，程雪漫浑身都酥麻麻的，来劲儿的时候，樊凌宇抱紧她，在床上滚圈，一会儿你压在我身上，一会儿我压在你身上。

　　滚累了歇着，对视一眼就亲上，亲着亲着又开始摸。

　　那种明明随时可以去突破却忍着耐着，然后彼此倾吻对方，这种行为，除了爱，没有任何词可以恰当描述。

　　她和樊凌宇彼此相爱，她沐浴在爱河之中。那看似随时可以摘取的果实，期限被无限延后。

　　就觉得这样挺好的，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打算和她一起度过漫长人生的决心。

　　第二天，两个人抱着醒来，本打算早点起床去吃早饭，再去附近滑雪场玩。可是谁都没有动，就那么互相抱着，看着窗外飘飘而下的雪花。

　　时间好像静止了。

　　程雪漫看着窗外胡乱搭配的庭院装饰，心想以后做了设计师，可不能这么胡来。

　　一个姿势久了，就换一个，但谁都没下床。直到程雪漫肚子咕咕响了一下，樊凌宇才舍得松开手，起身去给拿了点零食。

　　程雪漫躺在温热的被窝里，看着樊凌宇修长匀称的背部线条与精瘦挺拔的两条腿，这男人真好看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太性感了。

　　她没忍住拿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樊凌宇拿着面包和牛奶，两步就跨到了床上，程雪漫看着他健壮结实的大腿线条，在跨到床上的瞬间，横起筋肉。

　　他们似乎想把甜蜜的氛围烘托到极致，明明有两盒牛奶，好几袋面包，却只打开了一盒，共用一个吸管，你喝一口，我喝一口，面包也是，樊凌宇非要在程雪漫咬过的地方下嘴。

　　一顿简餐，吃的面红耳赤，心脏鼓跳。

　　程雪漫饭量不大，吃一点就饱了，樊凌宇心思不在吃饭上。见程雪漫说饱了，立刻把人扑倒，“再睡一会儿，陪我再睡一会儿。”

　　程雪漫从来没这么放松过，加上这两天很累，身后怀抱又那么舒服温暖，于是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雪后初晴的好天气，窗外地上的雪，亮的晃眼。收拾完行李，程雪漫在离开时看了眼这间待了两天两夜的地方，不舍地拍了张照片。

　　她和樊凌宇单独在这里住了两天，没有任何人打扰的空间，好像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永远记住这两天的。

　　樊凌宇摸摸她头发，“喜欢以后再来。”

　　外面雪很大，别墅院子里积雪没人来扫，脚踩过去，雪陷进七八厘米深。

　　来时两行浅浅的脚印，离开后，是两行深深的脚印。

　　程雪漫默默说了再见。人生第一次短途旅行就这么结束了。

　　去长春车很多，他们没有怎么挑选，包了一辆车就出发了。

　　司机师傅是一个很热心的人，车才开起来，就问他们去哪儿玩了，感受怎么样？没被骗吧？

　　车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程雪漫不是很习惯这种自来熟。樊凌宇就承担了对外交流的任务。

　　“看到天池了吗？”

　　“没去。”

　　“滑雪了吗？”

　　“没有。”

　　“没去可惜了，来长白山不滑雪？”

　　“泡温泉了吗？”

　　“没泡。”

　　“没泡温泉有点可惜……”司机大哥开始对长白山温泉进行点评。

　　樊凌宇看了程雪漫一眼，目光恍然，怎么忘了泡温泉？

　　程雪漫懂他的意思。

　　她回瞪他一眼，猜他绝对没想什么好事。樊凌宇眉毛一挑，神色得意。

　　忽然，司机大哥回头看他俩，正好看到俩人就那么眉来眼去的。

　　程雪漫立刻低下头。

　　司机大哥打量着他们，“那你们来长白山干嘛了？”

　　“漂流，时间太短了，就只去了漂流。”

　　“哦。”司机不再说话。

　　车子驶出镇子，进入国道。雪天路滑，司机挺直腰背，专心开车。

　　程雪漫和樊凌宇窝在后座。

　　程雪漫拿平板看缓存的综艺，樊凌宇则用手机打游戏，山里信号不好，他打了一会儿，放下手机，跟程雪漫一起看综艺，她想要摘下一只耳机给他，他摇摇头：“我看字幕就行。”

　　就这样，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几个男人钓鱼、做饭、吃饭……

　　“这是什么综艺？”

　　程雪漫想说三时三餐，但到了嘴边却说：“做饭的综艺。”

　　她现在对于三这个字有点过敏，好在樊凌宇没有追问。

　　车子驶进深山时，忽然刮起大风，伴着鹅毛似的大雪。

　　“操。”司机忽然骂了一句，而后停下了车。

　　程雪漫没听到司机说话，还低头看节目，樊凌宇则看向司机，发觉事情不对劲。因为他们前前后后都停着车。

　　司机离开了十几分钟才回来，上了车，告诉他们噩耗。

　　雪太大了，前面堵车了。

　　“要堵多久？”樊凌宇问。

　　司机翻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叼嘴里：“一小时也是它，两小时也是它，一天一夜也是它。”说完，他拿出火机，点燃烟头，开门出去，封闭的车厢内，进来一股冷风和一缕烟。

　　程雪漫摁灭了iPad，查看手机电量。

　　她是这种人，一边坚信着未来无限美好，但又不会无脑乐观。一遇到什么事儿，她总往最坏的地方想。

　　司机说也许堵一小时，也许堵一天一夜，她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在车上过一天一夜的画面。

　　深山老林的，他们不会冻死吧。

　　她是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所以此时，她立刻熄灭了iPad，不能浪费电。前后张望着，张望的结果并不好，她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车流。

　　前方的车，丝毫没有移动痕迹，很多人都下了车，脸上带着愁容。

　　堵车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堵车，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樊凌宇背起书包，出去打探情况。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好，说是得堵很久。

　　本来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怎么突然就堵车了，谁也不清楚情况。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冬天天黑的早，才三点多，就已经不见日光了。

　　车早已熄火，程雪漫和樊凌宇坐在一起，他们中途下去活动了一会，然后又上了车。

　　书包里只有一盒牛奶和几块饼干，就两个小时的车程，谁都没想准备食物的事儿。

　　水也只有两瓶，程雪漫让樊凌宇喝水，可他一口都不喝，程雪漫也舍不得。手里抱着矿泉水。实在太渴了，才抿上一小口。

　　“你喝嘛。”

　　“我不渴。”樊凌宇摇头。

　　说是一点都不渴的人，却和司机大哥去拾了干柴，夹起火，用铝制饭盒烧了雪水喝。

　　程雪漫要喝，樊凌宇却不许：“这水不干净，女孩子喝了闹肚子。”

　　程雪漫想说，她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人，她是裤腿沾着泥点子长大的山里的孩子。

　　她的肠胃菌群，应该比樊凌宇这个城里孩子还丰富抗造，但她还是选择听了樊凌宇的话，没和他争执下去。

　　天冷，她心里却是暖的，这种被人呵护照料的感觉真好。

　　还好，在天彻底黑下来，所有人都觉得要在这挨一晚上冻，开始互帮互助分享暖贴的时候，车队开始动了。

　　交警拿着手电筒，站在风雪里，指挥交通，程雪漫看到他们眉毛上都已经结了白霜，明亮的车灯在雪地里映照的世界莹白明亮。

　　交警拿着喇叭喊着，司机大哥在包里掏出东西，回头塞进樊凌宇手里:“都饿坏了吧，先顶顶。”

　　樊凌宇一看，是一把牛肉干。

　　他留了一块，剩下的放进程雪漫手里，:“你吃，我不饿。”

　　程雪漫看着他因为生柴火，而沾了灰的手，笑着把书包打开，里面还有几袋饼干，她把饼干拿出来，示意樊凌宇。

　　樊凌宇拿过两块饼干:“哥你吃饼干吗？”

　　司机大哥把手伸到后面:“来两块，妈的这一下午，饿死我了。”

　　程雪漫拉过樊凌宇的手，往他手心里塞吃的，“马上就到长春了，咱们谁也别饿肚子，你一块，我一块，我真的不饿，在学校晚上我都不怎么吃东西的。”

　　“还有，”程雪漫趴在他耳边说，“别饿着了，我会心疼。”

　　朦胧的灯光里，樊凌宇看着程雪漫眼睛，眼神里满是关心，他感觉心咚咚跳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