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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失业，然后入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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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的前一周，简乘年失业了。
简乘年在大四通过了这家企业的校招面试，毕业后就进入公司按部就班地工作，他觉得，虽然自己算不上是老板喜欢的那种机灵型员工，却也一直勤勤恳恳地为公司卖命，怎么就这么倒霉，这裁员的名额，偏偏落到自己头上了呢？
时间倒回到今天上午。
“简哥！”
简乘年刚到工位，便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说话的是去年才进部门的雷陈宇，一个社交恐怖分子。
一般新人刚刚踏入职场，都会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什么事或者得罪什么人，不能转正。简乘年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可以一天在工位上不说一句话，如果不是当时部门接连有人辞职，缺人严重，他是绝对不可能被那个视内向者为有病的领导留下来的。
但雷陈宇截然相反，凭借超高的情商和嘴甜的技巧，1天博得部门所有人好感，3天构建起整个公司的八卦网络。
简乘年自知是个话题终结者，因此，除了工作上的事，不怎么会有同事突然找他聊天。也就是雷陈宇在聊八卦的时候从不忘记他。所以，这一声“简哥”出来，他立刻就知道，是雷陈宇有什么惊天八卦要分享了。
雷陈宇指了指手机：“看群！”这一声小了些。
雷陈宇指的群，名叫“地下城勇士”，群里有市场部的所有人，除了——他们那个大魔头领导。
简乘年点开群，首先看到的是不断弹出的对话，隐隐瞥见“裁员”2个子，他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叫“一丝不好的预感缠绕在心头”。
指尖往上划了好一阵，才找到雷陈宇10分钟前发的，那几条引得所有人不安的原消息：
雷陈宇：“惊天大瓜，咱们公司要裁员了！”
雷陈宇：“营销中心20%的比例，估计今天就开始了！你们说落到咱们部门头上会是多少呀？”
何木松：“公司有病，年前裁员，一定是贪我们的年终奖。”
李然：“按比例分下来，咱们营销中心的四个部门，每个部门平均裁掉2个人，完了完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我和凯薇，把我们2个实习生裁出去，对部门没啥影响。”
宋凯薇：“大哭.jpg”
何木松：“不是，陈宇，你确定你的消息来源是对的？真要裁员怎么可能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何木松：“而且要过年了欸，一点人道主义精神都不讲，传出去会被骂死吧。”
雷陈宇：“松姐信我！松姐我的消息什么时候出过错？”
……
再往下滑，就是同事们痛骂公司不做人、担心大魔头会不会保自己、寻求出路的各种消息。
简乘年一点点地看完群消息，周围的声音好像突然变得特别大，一切清晰可闻，他在周遭同事的窃窃私语、椅子的拉动声、鼠标的点击声中，和着早饭的香味，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
裁员，会裁到自己头上……吧。
刚把手机放到工位上，就见到雷陈宇使来的眼色。
是大魔头来了。
像老师走进教室，所有人立刻坐好盯电脑。
群里还在弹消息，简乘年没有打开看。
他总感觉大魔头的眼神时不时地往这边瞟。
就这样惴惴不安地过了一上午，大魔头没有找任何人谈话，所有人看上去都在像往常一样工作。
直到大魔头出去吃午饭，大家的神经才骤然放松。
“我发誓我从没有像今天上午这样工作这么认真。”宋凯薇对着自己吐槽，“简哥，我老感觉大魔头在看我，该不会真要裁我吧。”
简乘年安慰她：“你的感觉错了，他分明是在盯着我，我有预感，要裁的是我。”
宋凯薇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她凑近了：“怎么可能，你是咱们部门除了他自己和松姐，资历最老的了，裁谁都不会裁你。”
正说着，一个电话打过来，宋凯薇看了眼手机，指了指门，“我外卖到了，下去取，先不聊了哈。”
简乘年把椅子往里收了收，示意她过去。
再一抬头，看见何木松又在质疑雷陈宇消息的准确性。简乘年把脑袋放空，想把心里的那种不知道焦虑还是恐慌的情绪压下去。
陆陆续续地，大家都吃完午饭，开始午休，宋凯薇一直没有回来，大魔头的工位也不见人影。
简乘年虽然闭着眼睛，可也睡不着，办公室里的暖风吹得他慢慢烦躁起来。
午休结束，宋凯薇已经坐到了工位上，她面带喜色指了指电脑。
简乘年打开群聊，是宋凯薇发的报喜消息：
宋凯薇：“谁能想到，我中午扔外卖盒回来，就碰上了大魔头！”
宋凯薇：“大魔头一见我，就说找我聊聊，天知道我当时怎么稳住自己不被吓得摔在她面前的。”
宋凯薇：“我俩刚在小会议室的沙发上坐下，大魔头就开始说我最近的表现有哪些不好的地方，告诉你们，我当时已经在想简历怎么改了。”
雷陈宇：“然后呢然后呢？别卖关子！”
宋凯薇：“然后……他话风一转，说我虽然有多么多的不足，但是在他这里能帮助我改正，我性子开朗，以后好好干，干得好了帮我申请提前转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裁呢。”
何木松：“画饼，鉴定完毕。”
何木松：“过来人告诉你，我实习的时候，他跟我们那批的每一个实习生都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大家傻呀，听到都偷着乐，也不告诉别人，拼命干活表现自己，结果他画的饼一个也没兑现。”
何木松：“不信问你们简哥，他校招完提前过来实习的时候，是不是也被说过类似的话。”
简乘年想到自己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实习期，回复道：“他当时跟我说的是，像我这样的表现，虽然拿了校招的offer，毕业后不得不录用，但是想要度过试用期，如果不比别人干得多，不改改自己的性格，是不可能的。”
何木松：“……”
李然：“怎么我们都是画饼，到简哥这里就变成了PUA。”
宋凯薇：“简哥脾气多好啊。”
何木松：“咱们领导性格太强势了，偏偏有乘年这个软柿子给他捏。我记得乘年当时天天加班，疯狂找活做，可惜大魔头就是不把那些核心业务给他，最后，还是部门有2个人实在忍受不了大魔头的压迫提了离职，一时找不到合他心意的人，才保住乘年的位置。”
何木松：“你们简哥这些年的工作，都是从离职员工手里接过来的。”
雷陈宇：“我去，简哥您辛苦了.jpg”
雷陈宇：“为啥不把核心业务给简哥，我要是领导，有这么个任劳任怨的员工，我做梦都笑醒。”
李然：“这个我知道，当时大魔头给我安排工作，我看得直发晕，就问他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一个新人合适吗？他当时说反正毕业后你就正式加入部门了，这些早接触学习，日后就早上手，交给我的是最核心的部分，是看能力给的。部门里有些员工虽然待得时间久，但是能力不行，也绝不会给他。”
简乘年：“……”
他一直知道大魔头看不上自己，但是如此直白的话说出来，虽然有心理预期，还是感觉很伤心。
那边雷陈宇、宋凯薇还有部门里其他年限比较低的小伙伴，像接龙一样，跟着他的消息发了一串省略号。
何木松：“……乘年只是比较慢热，上手慢而已，但是真正掌握了之后，跟他对接的同事对他评价都非常好啊。”
何木松：“至于能力，不管最开始的能力是怎么样的，这么多年连个锻炼的机会都不给，神仙都没法提高吧。”
所以这还是在说自己能力不行对吧，简乘年感觉自己心口上又被扎了一刀。
简乘年默默关上聊天框，埋头进入工作中，忽然有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专注工作的简乘年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回头，看到大魔头盯着他，一连严肃。
“你来。”大魔头说完转身就走。
简乘年起身，同事们神色各异，他听到松姐小声鼓励：“加油乘年，宁可被画饼和PUA也不要被裁员。”
简乘年苦笑，这是自己能决定的吗？
到了小会议室，两人坐定，大魔头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场裁员谈话竟然是在尴尬的气氛中开始的。
“小简啊，你来咱们公司已经5年了对吧”，大魔头的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划破了简乘年面前的空气，“咱们公司要裁员，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了，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力或者突出的业绩说服我让你留下吗？”
简乘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不哭出来的。
他只知道跌坐在工位上的时候，耳边仍然回响着那个让他无比厌恶、尖利又刺耳的声音：
“你不像咱们部门其他人，他们什么家境你什么家境？他们可以把这份工作只是当成份工作，你不行，你是来求成长的，可这么多年你有过成长吗？”
“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就不太想要你，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是不是心理有问题？你这个性格不适合市场部、也不适合做策划。但我还是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我一直在努力地给你赋能，可是始终没有看到你抓住机会。”
“你自己没发现吗？你在咱们部门就是个隐形人，有你没你都一样。”
“天天加班只能证明你工作效率低，没有做好规划。”
“现在这个结果，我想保你也保不住，咎由自取。”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个样子，到哪个公司去都不行的，没人要你的，我这么说是为你好，你必须得改变自己的性格。”
……
无数否定的话顺着头顶的暖风侵入简乘年的头脑，直到宋凯薇戳了戳他，他才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呆坐了快半个小时了。
他在“地下城勇士”群里将那些否定、侮辱自己的话一句一句打出来发送，觉得自己终于真的做了一回勇士。
跟着的第一条消息是何木松的：“太过分了，都决定裁了，还不说些好话吗？”
何木松：“乘年别忘心里去，不是这样的，他就是对你有偏见。”
雷陈宇：“简哥赶紧投简历吧，N+1拿了吗？”
N+1？什么N+1？自己好像忘了这回事，光记得大魔头催自己在年前交接完工作，年后就不用来了。
雷陈宇：“大魔头肯定故意不提，简哥你不会被打击得太过，也没提吧。”
简乘年：“……是的。”
何木松：“小乘年真可怜，趁着交接的这段时间找他提吧，都要走了也不用怕他了。”
宋凯薇：“简哥一定要提！你应得的！”
随后是同事们的各种安慰，还有祝他前程似锦的，简乘年没有看进去，在直属领导长达5年的否定中，他真的不相信自己会前程似锦。
这个下午，没有人再被谈话，被裁掉的只有他一个。
他盯着群消息，看着群里担心自己的、祝福自己的、吐槽公司和领导的消息，捱到了下班。
好像很久没有在天亮的时候下班了。他出了办公楼，看见来来往往的人们，也有下班的，手里大多提着公司发的年货，而他连带手提电脑回家的资格都没有了。
楼门前面就是地铁，他浑浑噩噩地走着，习惯性地反思自己。
他名校毕业，起点很高，但是身为小镇做题家的他，缺少了很多信息渠道，他不知道原来从大一就可以实习，不知道除了成绩外怎么去丰富自己的履历。连校招也是到了大四，看到辅导员在群里发的消息，急急忙忙去面的。公司看重他的学历，哪怕面试表现得不好，也将他招了进来。他拿着比同学们少得多的薪水，过了5年。
毕业时的一点激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中消耗殆尽，5年的职业生涯，带给他的不是丰富的工作经验，而是面对严峻的就业市场的自卑。他没有任何技能，没有在公司学到任何东西。
或许自己真的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他想。
简乘年有点不想踏入地铁站，或许是不想与自己在这家公司的职业生涯告别，或许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失业与无能，或许是对自己前途的迷茫。他不敢向家人袒露自己没有工作，不想让父母担心，不想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
他在地铁站附近徘徊到天色渐晚，看见何木松和李然、宋凯薇一起走出来，才逃难似地踏上地铁口向下的楼梯。
他的步速比平时要快，生怕被同事看见，下楼梯后习惯性地左转，却愣住了。
本该进入安检大厅的简乘年，发现自己眼前，赫然又是一座向下的楼梯。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出场一个主角（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