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栖亭不晚》安阿

2、第 2 章

　　毕竟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人已经不在了。
　　就离开在他成绩出来的前一天。
　　本来事情在越变越好，他马上就有钱可以给奶奶买最好的靶向药，他明明马上就可以给奶奶做手术，可一切都来不及……
　　君亭晚时常会觉得命运在捉弄他，他拼了命也无能为力。
　　君亭晚整理着地上的杂物，一面老旧的镜子，一张发黄的老相片，一块红色的平安福，一副精心保存的银针……
　　君亭晚不自觉就泪流满面，可他一声都没吭，强行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偶尔直起身来深呼吸，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里忙碌着，硬是憋着自己的情绪，执行着自己之前的计划——把无用的东西能送的送掉，能卖的卖掉，再把一些不舍的东西留着。
　　君亭晚把那一堆东西整理成一个小盒子和一蛇皮袋杂物，忙完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绚丽的晚霞，而君亭晚满身的汗，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原本堆满了杂物的地下室空无一物，除了比其他地方干净一点，再也看不出它曾经住过人的痕迹。
　　省状元奖金一共有35万，其中的33万被他用来还债，虽然还是没还清，还有近20万的债。
　　还有2万他在黎阳附近的城中村里租了半年的房子，以及用来买各种书籍和电脑手机。
　　君亭晚在出租屋里洗了个澡，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周围并不安静，孩子的叫声，大人的骂声，锅铲碰撞的声音，油烟机运作的声音，平淡中的热闹。
　　昏黄的灯光亮到半夜，才陷入黑暗。
　　君亭晚第二天照常去了学校，教室里的人都穿上了迷彩，君亭晚这个一身常服的人在这之中就异常醒目。
　　不过君亭晚确实和他们不一样，他不需要军训，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他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新书，应该是昨天发下来的。
　　他的旁边坐着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黎封，君亭晚能感觉到黎封的冷淡，也不上去触霉头，继续看着自己昨天没看完的书。
　　期间班主任来过一次，带着他们的军训教官，介绍了一下这位是他们以后的带队教官后，便离开了，独留站在讲台上的教官一人。
　　那教官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台下，便声音洪亮地开口，“大家好，我是你们未来一周的教官，我姓刘，你们可以叫我刘教官。”
　　台下出现一片稀稀落落的“刘教官好”。
　　刘教官继续说道，“你们班的班长是谁？”
　　台下有一个人举起了手，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我，刘教官。”
　　君亭晚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黎封旁边的人站起身，那人身高很高，君亭晚粗略估计有个一米八。
　　刘教官点点头，看向站起来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栖。”少年回答。
　　君亭晚不由多看了那人几眼，然后开始盯着书上的某一处出神。
　　林栖是那种非常英气的长相，狭长的眼，凌厉的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换句话说，是君亭晚想要的长相。
　　也是君亭晚印象深刻的一张脸。
　　“好，你跟我出来。”
　　林栖跟着刘教官出去了。
　　教室里也瞬间热闹起来。
　　刘教官不知道和林栖说了什么，只是刘教官再次进入班级的时候，便问，“谁是君亭晚？”
　　一瞬间，全班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角落，刘教官也跟着大家的目光看去。
　　众目睽睽下，君亭晚举了下手。
　　刘教官便说，“跟我出来下。”
　　君亭晚合上刚在看的书，从后门出去，便看到了另一个从前门进去的身影。
　　君亭晚走到刘教官面前，问了声好，“教官好。”
　　刘教官点点头，便问，“你的身体状况可以跟训吗？”
　　君亭晚点点头，说，“可以的。”
　　“跟训的时候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和我说。”刘教官又叮嘱了几句。
　　君亭晚认真听着，最后认真道谢，“好的，我知道了刘教官，谢谢教官。”
　　刘教官点点头，“待会儿跟着一起下去。”
　　“好的。”
　　君亭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快便有人来通知下去。
　　林栖组织着班级里的男女从矮到高地排序。
　　君亭晚拿着书站在最前面。
　　他不是班级里最矮的，却是最特殊的。
　　来到操场上列队，在热辣的太阳底下一晒，大家顿时一脑门儿汗。
　　林栖和教官说了下便带着几个人去了超市买水。
　　君亭晚坐在树荫下的公共座椅下看书。
　　顺便帮大家看着东西。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君亭晚也不觉得过得有多快，却不知道短短一个上午，他就在整个高一年级里出了名。
　　毕竟君亭晚太特殊，全校跟训的人虽然也有十几个，可君亭晚是其中最亮眼的。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是哪个老师家的小孩儿，后来被高一（1）班的学生一科普，才知道这是他们今年的中考省状元，一下就引起了众多关注。
　　有人趁休息的时间偷偷拿出手机来偷拍君亭晚，放在黎阳校园论坛上讨论——
　　【卧槽，状元美貌是真的吗！？还是个病美人（大哭.emoji）（大哭.emoji）（大哭.emoji）
　　（图片.JPG）】
　　底下的回复超过了1000+，主要分为三派——
　　【我说这是咱们的级草有谁反对的吗（激动.emoji）（激动.emoji）（激动.emoji）
　　小哥哥我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流口水.emoji）
　　我擦，有才有颜还是个病美人，这是什么绝版人设（花痴.emoji）
　　这人是真实存在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麻麻我恋爱了】
　　当然除了这些犯花痴的评论，还有很多不爽君亭晚的——
　　【凭什么他不要军训？！状元就了不起吗？
　　我不服，为嘛他可以躲树荫底下还不用穿军训服！！！
　　不是我说，这小白脸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啊
　　你们这些小女生是真的瞎了眼了，喜欢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小矮子（抠鼻.emoji）
　　我要举报，这里有个躲军训的】
　　虽然这些评论的下面有不少反驳的回复。
　　还有一派就是拜学神的——
　　【学神保佑我今晚的考试一定要考到一个好成绩（双手合十.emoji）（双手合十.emoji）（双手合十.emoji）】
　　这条评论下面全是跟着拜学神的。
　　君亭晚一下训就往外面走。
　　不经意间发现他的前面不远处林栖和一群人笑笑闹闹地聊着天，目光就忍不住多停留了会儿。
　　今天并不是君亭晚第一次见林栖，他们曾经在赛场上见过，林栖还借给过他一支笔。
　　君亭晚在祈祷着前面的那些人能走快点儿，他并不想和他们打照面。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这些小事儿上，君亭晚总是很倒霉，越念叨不要来什么什么就往他这里跑得越快。
　　就在君亭晚在心底念叨完的下一秒，跟在林栖旁边的童谦行就看到了君亭晚，并且非常热情地挥手打起了招呼，“嗨！大神，一起走啊！”
　　君亭晚避开他们的眼神，想要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可惜童谦行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他迅速地逆着人群跑到君亭晚面前。
　　君亭晚避无可避，只得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好巧。”
　　童谦行没有感觉到君亭晚的异样，特别热情地说，“是啊是啊，大神你也走读吗？”
　　君亭晚“嗯”了声，脑袋里拼命寻找着话题，可惜一无所获。
　　不过有童谦行在场根本就不会冷场。
　　君亭晚跟着童谦行走到林栖几人身旁，不等君亭晚开口，童谦行便雀跃地说，“这位你们都认识吧！”
　　“当然认识。”黎封不紧不慢地说，“是吧，小同桌。”
　　君亭晚笑了下。
　　这时候另外一个生面孔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自我介绍道，“大神你好，我是贺巳年。”
　　君亭晚笑着回道，“你好。”
　　这时候只剩林栖没说话了。
　　林栖盯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家伙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揉小家伙的手，正经道，“你好，我是林栖。”
　　君亭晚点点头，“我知道。平生分野应难比，涧饮林栖得古风。”
　　林栖温和地笑笑，“是的。”
　　“大神不愧是大神，你是不知道林栖平常是怎么介绍自己的。”童谦行毫不客气地拆台，“他平常介绍自己都是说大家好我是林栖，森林的林，栖息的栖。”
　　林栖毫不在乎地笑了，“怎么？我说的哪里有问题？”
　　“问题是没有，但是多土啊。”童谦行吐槽，“一点新意都没有。”
　　林栖威胁地看着童谦行，“你是非要我拆你台你才开心是吧？”
　　童谦行讪讪一笑，小声嘟囔，“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林栖也笑了，“那我也是实话实说。”
　　几人说笑间，很快就到了校门口。
　　林栖一行人往左，君亭晚往右，几人不同路，也就分开了。
　　要说黎阳的地理位置也很有意思，一边是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写字楼林立，一边是古老破旧的城中村。
　　一校之隔，一边的人们穿着正式，侃侃而谈信手拈来，一边的人们穿着随便，闲来串门便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