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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也太绝情了吧。 ...

  •   另一个房间内,温不书盯着面前的写了一半的奥数题,思绪一片混乱,脑中胡思乱想。

      只要寒时升用心一点,就能上一个好的高中,像姐姐一样考个好大学,找一个不错的工作,他这么讨人喜欢,在哪里都会很出色。然后娶一个美丽大方,温柔贤惠的妻子,像寒叔叔一样,可能会有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

      这个未来,和他没有关系。

      想到这一点,温不书的心如坠谷底。

      他不由自主的想,自己也并不是寒家的亲生儿子,虽然寒叔叔和赵阿姨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他们愿意收留他,给他一个家,可是以后呢……

      他会一直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吗?

      如果他没有好成绩,不能给叔叔阿姨争气,他还有资格留在家里吗?

      一直以来,等待他的除了被选择,就是被抛弃。

      不如提前做好准备,寒时升说得对,他是该学会再次一个人了。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收了书上床睡觉。

      这天晚上他睡的很不安稳,可能是有心事,居然梦见了很早以前的事。

      他回到了小时候,按理说人对六岁以前的记忆应该是空白的,但他记得,打骂与争吵几乎构成了那段时间的全部。

      他紧缩在烂沙发一角,后背死死贴着墙。

      因为他那个酗酒成性的爸爸今天晚上回来了。

      奇怪,温不书明明已经记不得那男人的脸了,可那人带给他的恐惧感居然一丝都没少。

      即使在梦里,他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藏好了千万别被发现,否则那个女人——他的妈妈,会毫不犹豫的拿他挡摔过来的酒瓶。

      男人的摔打和女人的咒骂没停过,原本就没几件像样家具的家里更是一片狼藉。

      玻璃渣碎的一地都是,仔细看还有点红色的血迹,木制的柜子椅子不是瘸腿就是少板子,温不书就这样躲在角落里,缩瑟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惜他没躲过,那个男人收拾完怨气的女人,又向他走来。

      梦里的自己太小,尽管很努力,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他无助的喊着爸爸妈妈,可没用,没人救他。

      他被拎了起来,男人胳膊上那只纹上去的丑陋虎头和他每次动手打人的动作一同印在他脑子里,成了他破碎的童年里逃脱不掉的魔咒。

      温不书醒来时太阳穴突突的疼,做噩梦的滋味很不好,昨天夜里还突然降温了,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感觉头昏脑胀的。梦里那个朝他扬起拳头的身影和扭曲的虎头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了眼闹钟:5:40,六点钟许阿姨就要起来做早餐了,六点半寒时升才醒。

      温不书想了想,还是下床穿衣,洗漱完回来刚好六点整。

      他背着书包推门出去,被起来做饭的许银兰抓个正着:“小书回来,这个点就去学校了?太早了,还没吃早饭呢。”

      温不书有点局促的点点头,他不太想撒谎,但还是磕磕绊绊道:“嗯……最近老师要求很严格,让我们提前去上自习……”

      许银兰不由分说的抓着他进屋,然后转身进了厨房,还说着:“那也不像话,学习也不能不吃饭啊。”

      说着回来给他塞了包刚热的牛奶和一颗白水煮蛋,她欣慰的拍了拍温不书的肩膀说道:“好孩子,先吃点垫垫,等小升去学校时再给你带过去。”

      “不用了阿姨,够吃了,谢谢阿姨。”温不书连忙摆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阿姨,那麻烦您跟时升说一下,我今天就先走了。”

      “好,我跟他说,路上慢点啊。”

      半个小时后,寒时升起床洗漱完,出来吃早饭的时候没看见温不书,问道:“妈,我的书呢?”

      许银兰白了他一眼,把一碗粥放到他面前:“上课的书自己去书包里找,小书你就别找了,他先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啪—”的一声,寒时升把筷子重重的一摔,一张脸拉的老长。

      许银兰没看见她儿子那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在厨房里提醒拿不稳筷子的臭小子,赶紧吃完饭滚去上学。

      临走前她喊住寒时升,拿出装好的煎饺递给他:“你把这个带去给小书,他早上没吃多少肯定要饿。”

      行。挨饿也不跟他一起走是吧。

      “不带!” 寒时升愤愤的说着,手上粗鲁的拽过食品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许银兰女士独自莫名其妙:“嘿这死孩子!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

      寒时升先上五楼找温不书,他只需要站在经常等温不书的位置,温不书很快就能看见他。

      今天也是这样,只不过他察觉到温不书躲开了视线。

      啧。寒时升的脸色更臭了。

      温不书合上书走了出来,咬了下唇打算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见寒时升突然伸出手,拎着个食品袋子递过来。

      “谢……”温不书刚要去接,捏着袋子那手又一下子收了回去。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僵着,措不及防怀里塞了个黑色外套过来。

      这件外套是寒时升的,此刻寒时升身上套着育诚中学发的蓝白色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黑色薄打底衫。

      今天降温,早上就刮起了风,温不书出门的时候忘了多加件衣服,他来的早,现在冻的指尖冰凉。

      他语气是软的,嘴还是硬的:“不用,我不冷……”

      寒时升不由分说的握住了他那只没接到东西的手,大概只有两秒,就松开了。

      然后把那个还热乎的纸袋放到他手上,他本来是生气的,触到温不书发凉的手时心就软了,脸色也缓了缓,终于开了口:“穿上,煎饺趁热吃。”

      “你……”

      寒时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早自习铃打响了。他只好摇头,“算了,回班吧。我走了。”

      温不书看着他匆匆下楼,拿着外套进班,坐下后把头埋进外套里蹭了两下,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味,他们住在一个家里,用的是同一种洗衣液,可他就是觉得寒时升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一点。

      纠结了一早上,两分钟不到就被击垮了。真没用啊,温不书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穿上外套开始早读了。

      放学后,温不书没在门口看见寒时升,心里猜测,可能是真的让他不高兴了。

      说不上来是没见到他有点失落,还是像自己设想的那样发展而安心,总之温不书现在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他慢吞吞的收拾书包,元圆经过时顺口问了一句:“温同学,你今天这么慢呀?”毕竟之前温不书可是那个为了提前走五十道英语单选小测十分钟搞定的人,还是全对。

      “嗯,今天不急。”

      又过了两分钟,温不书把最后一本今天要看的书塞进书包里后抬头一看,班里只剩他一人……哦不 ,两个人,还有一个因为个子太小差点被他忽视的元圆。

      “你还不走?”温不书问。

      “嗯,我也不急!我们可以一起走吗?”元圆冲他笑了一下,补充道:“没多远,我妈妈在校门口等我的。”

      温不书没再说话,关了灯锁好门之后和元圆一前一后下楼,这个点学生大多已经走了,教学楼灯光灭了一大半,两人都没注意到,经过一楼转角时一个高高的人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元圆问他一些学习上面的事情,温不书回答了几句就走到校门口了。

      “明天见啦温同学。”

      “再见。”温不书礼貌的点点头,然后往回家的方向走。他两手插兜,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几乎藏进去半张脸,就这么一路闷头走了回来。

      他刚进屋坐下,就听到一阵动静,隐约听到是许阿姨在询问寒时升怎么回来这么晚。

      ?!温不书猛的惊了一下,寒时升也现在才回来?!

      听不清寒时升说了些什么,声音又低又冷,许阿姨又问他:“小书也回来了?”

      寒时升突然提高声音说了句:“回了。”

      吓了许女士一跳:“哎呀,你这么大声干嘛!你爸爸休息呢……回了就好,你也快点给我回去睡觉听见没?”

      温不书回想了一下回来的路上似乎真的有一道被他忽略了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难道他……一直跟着自己?

      不一会儿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温不书垂眸看着手中的外套,犹豫再三,将它叠好了放在床边,后知后觉的感到胸口一阵发酸。

      连着两天没吃早饭,睡眠时间也因为熬夜刷题而减少后,大课间跑操温不书犯了低血糖,没站住摔倒了。

      班主任杨桦是他们的语文老师。温不书站队时排在最后一位,跳操时班主任们基本上都是在后面看着。

      他就在杨桦眼皮子底下结结实实的倒了下去,惊的这位十年教龄的女教师花容失色,忙不迭的喊班里男生扶温不书去医务室。

      汪主任正巧经过,看这个班后面有些乱,小跑过来问:“杨老师,你们班这是什么情况?”

      杨桦担心温不书,指挥两个男生送温不书去医务室后才理会汪主任:“我们班的温不书同学,估计是低血糖,晕倒了。”

      汪主任哎呀一声:“这帮孩子们不把身体当回事,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想了想他又说:“咱们学校是该再多举办些体育活动,运动会一年一次,其他时间可以再搞点小比赛嘛,篮球足球乒乓球什么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呀。”

      杨桦点头同意:“确实该这样,也培养点孩子们的爱好。学习不行,起码别的方面有兴趣呢?”

      隔壁班老师远远听到他俩在聊,也表示赞同。

      汪主任一拍板,说干就干,立刻拿着主意去找校长申请了。

      值班医生给冲了碗糖水,温不书喝下后又被迫在医务室躺着,“杨老师,我没事,可以回去上课。”

      “不行。”杨桦严肃的驳回,“你脸色白得太吓人了,好好在这儿休息,听医生的话吊完这瓶营养液再回教室啊。”

      一直等上课铃响了她才离开。

      没几分钟,医务室病床的隔离帘拉开一点,寒时升站在几米处,默默的看了过来。他手里拎着刚从小卖部买回来的吃的,有糖有面包有饼干还有牛奶,鼓鼓囊囊装了一包。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我——”

      寒时升:……
      温不书:……

      一分钟以后,寒时升败下阵来,把零食放到温不书手边,坐到他床边,轻轻的抓住了他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虚虚的握着,不敢使劲。

      寒时升眼底湿湿的,皱着眉头轻声问:“感觉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温不书抿了抿唇:“我没事儿,不用这么担心。”

      寒时升点了点头,盯着他,沉默了两秒问道:“你最近这样,是要跟我绝交吗?”

      温不书心头狠狠一跳,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了一把,抽抽的疼,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他别开眼,硬邦邦的说:“是又怎么样。”

      寒时升沉默一会儿,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吗?”

      “是你自己说的。” 温不书抿了抿唇,重重的说:“我可以交新朋友。”

      “所以就不需要我了?”寒时升不可置信的反问:“不会吧,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

      “是那个放学和你一起走的女孩儿?”寒时升直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表情难看:“温不书,你也太绝情了吧。”

      “不是她。”

      温不书听到这句指责很不服气:“在你心里我就很重要?”

      寒时升被他这句问的一口气没提上来。

      就听温不书赌气的说:“哥,需要新朋友的是你,我只需要好好学习。”

      这话一出口,寒时升真真切切的僵了一瞬。

      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温不书的话里有一根小刺一不小心扎到了他一样,他犹豫着开口:“那也不需要和我一起上下学了?”

      温不书的声音轻到听不清:“嗯。”

      “……为什么?”寒时升垂眸,剑眉蹙着,脸上的郁闷显而易见。

      他露出这幅表情,温不书胸中撑出的那股硬气瞬间灰飞烟灭,胡乱找了个理由:“因为我要准备考试了,和你一起走我会分心。”

      只是一起上下学而已,之前坐同桌的时候都没影响到他发挥,现在不在一个班了,连一起走都会让他分心?这是一个很烂的理由,但是寒时升没有再问,也没提出任何质疑。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点头,无奈的回答:“行吧,我知道了。”

      那之后每天早上,温不书进教室时,位置上都放着一份还冒热气的早饭和一袋牛奶糖,看样子送早餐的人没比他早多少。

      送饭的人是谁,他不需要问就知道,早饭是他天天吃的那种,闭着眼他都能尝出那是许阿姨做的,奶糖也是他爱吃的。

      温不书心里有些酸涩,他从没把寒时升当成哥哥过,他们同龄,又形影不离,说是兄弟更像挚友。

      但此刻,课桌上每天不缺席的早餐,似乎在提醒他,寒时升纵容他发脾气。

      即使他信誓旦旦的放出狠话,寒时升也始终是那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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