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洲洲芽

3、异化（三）

　　“江宁姐姐再努把力，快成功了！”早就顺利出来的李乐站在外面给江宁鼓劲。

　　江宁在地上匍匐，调动身上的每一处肌肉，她伸出一只手臂，“乐乐，拉姐姐一把。”在两人齐心协力下，江宁终于从洞口出来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无力的想到：下次还是申请从正门出去的权利吧…“姐姐，跟我来！”李乐兴奋地拉着江宁的手，穿过一条条巷子，最终停留在了一处灯火辉煌的集市前。

　　长达数十里的长街布满华灯，火树银花。吆喝声，喧闹声，熙熙攘攘。每一个铺子前都插着几束鲜花，李乐和江宁穿梭在其间，闻着馥郁的花香。

　　“老板，来串糖葫芦。”江宁将买来的糖葫芦递给李乐，摸着他的头耐心的说：“乐乐，要跟紧姐姐，不要走丢了哦。”说罢，拉起他另外一只手。随后，江宁便开始四处张望，到底哪才能打听有关捉妖师的消息呢。望了一圈奋力卖货的商贩，江宁叹气：平常百姓也不太会知道捉妖的事吧···所以任由李乐拉着她漫无目的的在集市逛着。

　　“江宁姐姐，你看！梨花阁！这是槐城最大的酒楼了！娘曾经给我买过一次，里面的百花糕最是一绝！”李乐说的绘声绘色，说完还咂咂嘴，似是在回忆滋味。

　　江宁朝里头望了望，金碧辉煌的大厅座无虚席，朝北的是一个戏台子，似是正唱到精彩的地方，台下的看客一片叫好。

　　“不过啊，这个点早就卖完了。”李乐又补充道，“姐姐，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吧！”然后又是拉着江宁一顿跑。

　　而此时梨花阁内，一位少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个香囊，出神的听着台上的戏。

　　“小莲，都说了，不要给哥哥编辫子。”

　　那个被唤小莲的小女孩刚好编好两股小辫子就被老板娘抱走了。老板娘一脸歉意的对少年说，“小陆见谅啊，小孩子就是调皮。”

　　“无碍。”少年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下。他站起身来，略微弯下腰和小女孩平视，但本想摸女孩的手在空中一滞，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猛的冲出了酒楼，留下了不知所以的母女俩。

　　他在街上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一丝气息的来源——异化的气息。

　　未几，他锁定了人群中藕色锦裙的女孩，攥紧了手中的香囊，向她走去。

　　“姑娘，这是你的香囊吗？”正当江宁愁眉不展之际，突闻头顶一道清脆的嗓音，她回去看去，只见一位身穿梅子青鹤纹长袍的少年举着一个香囊笑眯眯地看着她，江宁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少年乌黑的长发一半用发带随意的扎了起来，另一半任由洒落在肩头，两侧还分别编了一股小辫子，发尾处稍稍卷曲。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弯成了月牙状，琥珀色的瞳孔在花灯的照耀下澄澈明亮。

　　这完全就是我的菜啊！

　　江宁愣在了原地，直到少年再次呼唤，她才回过神来。

　　她向他讪讪一笑，摸了摸腰间，香囊还真不见了！

　　“多谢公子，这应该就是我的香囊。”江宁感激地收下少年递过来的香囊，要是真丢了巧姐估计又要唠叨了。再次向他道谢后，少年笑着摆摆手便离开了。

　　“刚才的哥哥真好看啊。”一旁的李乐待人走后不禁感慨道。

　　“哎，姐姐也这么觉得。”江宁回想着少年的模样，后悔刚刚没有再多看两眼，毕竟那种浑然天成的少年感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就像初夏的太阳，热烈却不灼人。

　　月升东南，街上的人群也陆续回家了，李乐终究还是小孩子，虽拉着江宁的手，但脚步已不稳当，昏昏欲睡的样子。见此，江宁也放弃了找捉妖师的想法，踏上了回江府的路。

　　回去的时候也是巧，正好赶上了后门守卫换班的时间，所以江宁果断带着李乐从后门溜了进去。见李乐已经完全昏睡了过去，江宁只好背着他慢慢的走到眉娘的住处。

　　“小姐，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走到半路，眉娘的声音突然响起，江宁一僵，缓缓抬头，见眉娘担忧的神色，心中升起一丝愧疚。“带乐乐出去玩了一会。”她也不敢撒谎，如实回答。

　　“是乐乐带您出去的吗？”眉娘上前把熟睡的李乐抱走，“不是，是我让乐乐带我出去的。眉娘，这件事麻烦不要告诉爹娘，好吗？”江宁用略带有央求的语气和眉娘说道。

　　眉娘一时没有回话，垂下双睫不知在思考什么。她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在小路上走着。半响，她才缓缓开口，“小姐，您是我和乐乐的恩人，要是没有您，我和乐乐早就露宿街头，生死未卜了。这次我替您瞒着，但以后还请您不要再这么做了。万一出了闪失，我苏眉娘就是赔上百条千条性命也不够。”

　　这回轮到江宁沉默了，她望着眉娘略微佝偻的背影，心竟有些绞痛。真正救她的是原主，江宁本人却什么事也没做，但眉娘真诚的好似要把心掏出来一般。

　　“小姐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能跟我来一下吗，我有一样东西给您。”眉娘试探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江宁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到了眉娘住的下房，她先是回房放下李乐，没多久带着一个香囊出来。

　　“这是我为小姐绣的香囊。”眉娘捧着一个赤色的香囊，上面绣着精细的花纹。

　　江宁接过香囊，爱不释手，“眉娘，谢…”还未等她说完，眉娘突然扶着头身体摇晃起来。

　　“小姐，您的…香囊里装了…什么？”江宁急忙扶住了她。

　　“就…装了一些香料呀。”江宁预感不妙，想到了书中江宁的归宿：不会剧情杀了吧！“眉娘，你怎么了！”她试图通过大叫来唤醒眉娘的意识。

　　此时的眉娘闭着眼紧皱眉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小姐，离…我远…一点…”在说完这句话后，猛地睁眼，她的瞳孔变得鲜红，双手幻化成利爪。

　　江宁见状立刻松开了她，跑！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她往反方向跑去，奈何人的速度哪能比得过妖呢，还未跑出几步，眉娘一个闪身便站在了她的身前，她伸出利爪毫不犹豫的刺去。

　　人一旦陷入极度的恐惧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的，江宁以前总觉得恐怖片的主人公傻，看见了鬼还不跑，但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不是她不想跑，而是身体就像被灌了水泥一般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刻的她只能闭紧双眼，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平静的院子骤然袭来一阵风，江宁感觉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她眯眼瞟了一下：是今晚在集市遇到的少年！少年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轻声对她说，“还好来得不算太晚。”躲开了眉娘的一击后，又将她轻轻放下。

　　眉娘见自己的攻击扑了空，又冲上前一抓，少年用手直接挡住了媚娘的攻势，锐利的爪子直接抓破衣袖，在他的手臂划出几条狰狞的血痕。

　　他微不可闻的“啧”了一声，掏出一张黄符贴在媚娘的额头上，将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定在原地。随后又掏出一张黄符，闭上眼在嘴里念叨一串听不懂的符咒，无形的风刃在他身边呼啸，江宁在一旁不敢动弹。

　　“不要！”房门被人一下推开，李乐从里面跑了出来，幼小的身躯挡在眉娘身前，红着眼喊道：“不要杀我的妈妈！”

　　江宁一惊，急忙上前拉住了李乐，“乐乐！”谁知那小子力气大的惊人，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劲，他也纹丝不动，拉他的力反被拉了过去，“啊”一个换位，反倒是江宁脱力扑倒了面前的眉娘。倏然，一阵刺眼的白光亮起，整座院子如白昼般刺眼。待恢复原状后，眉娘周身的黑雾消失殆尽，原本狰狞的面孔也逐渐恢复，陷入了沉睡。而李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同样昏了过去。少年上前去查看眉娘，眉头紧锁。

　　这样响的动静定然惊扰了全府的人，江宁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就看见一群人不知所措的盯着他们，站在最前面的江父披着外袍，他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嗓音颤抖：“宁儿，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