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飞不鸣》羿潼

10、第 10 章

　　谢梓豪在桌子上打瞌睡，他现在晚上还是睡不太熟，时不时梦到谢梓欣从天台上跳下去，一脸死不瞑目躺在地上的样子。

　　有时候她躺在一堆尸骨里，有时候她躺在雪地里，有时候她睡在一片都是血液的海水里。

　　谢梓豪梦中场景时黑时白，他还梦见谢梓欣被霸凌，在所有人的脚下被指指点点，一片漆黑里，他跑过去，在一片红色里找到谢梓欣。

　　他只要一闭眼，梦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场景，他慌张，不能呼吸，想要往前跑却迈不开腿。

　　谢梓豪痛恨自己的无用，最近这几天他特别知道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以及发生这种事他根本无能为力。

　　他痛恨老天为什么这样对谢梓欣，又庆幸沈兰于两年前在海边捡到谢梓钰。

　　他一个人的话，他根本没办法想象现在自己该是多么的慌张。今天早上他也没吃早餐，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室友听见他晚上睡梦中喊她姐，白天调侃他说晚上是不是梦到他姐了。他火气一上来就揪着室友往桌子上压，眼见情势焦灼，其他室友纷纷劝和，要拉架和看戏的都各自站队。

　　谢梓豪是校霸，早有人看他不顺眼，这个室友早就看他不爽，两个人不对付已经快三年了。

　　虽然以前打过架，但是双方并没有和解，反而时不时都给对方找不痛快。

　　谢梓豪近一年来表现良好，埋头苦读，再加上没有人敢惹他，所以成绩上升进步很快。

　　和他关系好的同学拉他说让他冷静点，都快毕业了，不要打架生事。

　　谢梓豪慌忙中听见毕业，是啊，谢梓欣马上就要毕业了，明明就差一个月，可是她就那样从楼上跳下来摔死了。

　　他顿时揍人的心情都没有了，转身就离开了寝室回到座位开始发呆。

　　早自习时，他听着同学朗朗的读书声昏昏欲睡。

　　门口有保安来叫他，说是他妈妈来看他，保安没让人进来，就在门口的保安亭里休息。

　　谢梓豪心里预感不好，他眼皮有点跳，心想这时候沈兰来找他干什么，但是不管沈兰怎么问，他只要咬死不知道谢梓欣去哪里了就行了，就像谢梓钰说的那样，先瞒着，其他不要管。

　　其实谢梓豪是有点慌的，他哥谢梓钰不在，他根本稳不住脚跟，不是很能脸不改色说自己不知道，但是每天晚上都是谢梓欣的各种惨死模样

　　如果待会沈兰不经意间，或者是一脸哭泣问他谢梓欣到底去哪里了，他觉得根本招架不住，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提起谢梓欣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谢梓欣死得不明不白，而他无能为力，凶手逍遥法外，他恨自己没什么能力，又可怜谢梓欣的骨灰只能在冷冰冰的墓地里到现在都还不能回家。

　　他提醒自己，不要哭，要忍住眼泪，要学会控制情绪。

　　正这么想着就到了保安亭，他看见了日渐憔悴的沈兰。

　　“妈，你怎么来了。”

　　谢梓豪尽量表现震惊在脸上，“这大早的，我哥送你来的啊？他怎么不进来。”

　　谢梓豪还心虚的看外面俩眼，真的没看见他哥谢梓钰。

　　从他们家到他学校少说坐公交车也要三个小时左右，更别提中途要走路到公交车站，然后再换乘不同线路的公交车。现实就是早上根本没有任何公交车可以准时在上早自习的时间赶过来。

　　只有谢梓钰开车送他过来才比较解释得通，但是看眼下情况谢梓钰根本没过来，而且还有可能根本不知道沈兰过来这里。

　　“小豪。”

　　谢梓豪听见他这样叫自己，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瞒不住了，他听见沈兰这样喊他，鼻头一下子就酸涩起来。

　　沈兰跟保安商量说自己要和孩子说点话，让他回避一下。

　　保安见俩母子气氛怪异，他点点头便请俩位到门口的角落去，自己关上门也听不见人家说什么。

　　“妈，你怎么了。”

　　沈兰出来之后，安静了一会儿说：“小豪。”

　　看着沈兰日渐苍老的面容，她的母亲很多年前还是很漂亮的，只是时间太快了，不知不觉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皱纹和白发，就连原本很挺直的腰杆开始变得佝偻起来。

　　胶原蛋白从她身上流失，而他的母亲自父亲去世之后变得沉默寡言，时不时神智颠倒，当初就是她太思念去世的儿子，所以才把被海浪打过来的谢梓钰捡回家。

　　她不再穿漂亮且露肤度高的衣服，大多都是颜色不再亮丽的长袖，也不再和以前一样散发，基本都是挽着一头乌黑的头发。

　　很多瞬间，很多时刻，你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体验当下，也没有来得及向众人好好告别，就这样在恍惚回神中留下了遗憾。

　　“你听妈妈说，谢梓钰不是你的亲大哥，是我糊涂了，当时真的以为是梓钰回来了。”

　　谢梓豪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喊了一声妈。

　　“小豪，先听我说完，人来到我们家，也是真的把我们当家人的，他这人心眼好，对我们是没话说的，这俩年来我真的有一种就是梓钰回来了的感觉。”

　　“这孩子多老实呀，人也靠得住，总之有他在，我很放心，感觉也是享福了。最近我总是在想你爸，他那天出海，你原本是不同意的，非要是我拦着你，说他会平安回来，让你不要调皮总撒娇。要是我那天同意你撒娇，或许你爸爸就不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觉得很遗憾。”

　　“妈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以后你要好好读书，我知道你不喜欢学习，但是没人喜欢，有些事情其实也没那么难，坚持坚持咬咬牙就过去了。实在不行你也读到高中，争取以后找个班上，也不指望什么，你就能养活自己就行。一辈子说长也短的，你哥对我们这么好，这是恩情，得感激人家，其实他能来我们家也算是福气了。”

　　“你是妈的孩子，调皮一点无所谓，但是你以后得改改。以后就是男人了，稳重一点，让人省心一点，别一天到晚都让妈操心。”

　　门口谢梓钰来了，“妈，你果然在这，怎么大老远跑这里来了。”

　　谢梓钰早上起床做好饭发现沈兰还没起，他敲门沈兰也不应，查了监控发现沈兰昨天晚上凌晨从大门出去就没回来。

　　施鲸飞这几天天天都派人盯着沈兰，昨天晚上谢梓钰心里想沈兰应该也不会去哪，结果正好人就不见了。

　　他想沈兰可能去谢梓欣学校，或者是去警察局，人一晚上不见。

　　施鲸飞今天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门外等，两个人做好早餐之后发现沈兰不见很快派人去找。

　　谢梓钰直觉沈兰可能来找谢梓豪，便让施鲸飞开车往这边来了。

　　一边留意路上可能是沈兰，最后不确定的先过来看看再找。

　　沈兰真的在这，谢梓钰心里怪自己，为什么要和施鲸飞说不用盯。

　　归根说来还是她太相信沈兰了亦或对自己太自信了，他觉得沈兰是依靠他的，发生了什么事沈兰都会跟他说的。

　　他是真的认为沈兰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