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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63 憾事-弥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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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所在的地方光线有限,昏暗混沌,却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能看清物体的大体轮廓。
已经在这里走了好些时候,腿脚发酸,他抬头看看,雾气笼罩,看不出天空、时辰、所处方位。
无奈,只能继续走下去,直到找到居狼。
突然,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浓郁的雾气中浮现出一道白光。光芒经过雾气润儒,已变得柔和涣散。
“居狼?”安之提步追上光线。
随着他的靠近,居狼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直到完全跳出浓雾,清清楚楚地映在他杏眼的眼底。
“居……”安之本想唤他与自己一同回去,话未出口却吞进肚子里了。
居狼背对着他,但对面发生的事他看得清楚。
——是一群鬼域的厉鬼。
他们聚集在一处,好似在享受什么美味的食物。
跟着,最外围的一只厉鬼似是察觉到居狼的目光,转头看去。
那只厉鬼长得十分恶心。
消瘦干枯的身体,灰色的眼瞳,松垮而布满褶皱的皮肤,头顶几根细细的发丝飘动。
它的唇周糊满鲜血,嘴巴里叼着一根白玉似的芊芊手指。
它正在咀嚼那根手指。
安之恶心地捂住了嘴巴。
下一秒,居狼在手中凝出一根白羽,抬手用力掷了出去。
如一束白光直刺入雾中,白羽破风而行,呼啸着驶向那只厉鬼,直接穿透了它的胸膛。
“啪嗒”——厉鬼消散,嘴里的手指掉落在地。
闻声,原本聚集一处的厉鬼们纷纷抬头,寻声望去。
昏暗中,上千双不止的鬼目凝视着居狼,不时眨巴眨巴。
两者对视,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
少顷,上千只厉鬼起身,群狼扑食一般地奔向居狼,争先恐后。它们嘴巴大张,露出如犬牙般交错尖利的牙齿,晶莹的黏液顺着嘴角流出,拉出细丝。
“别……别过来!……”见状,安之心中恐惧,忘了这是梦境,他不会受伤,也不会疼痛,下意识往后退去。
刚退下一步,居狼点地轻起,踩着一只厉鬼的秃头,一跃至半空中。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群企图将他拉下高位的厉鬼们,凤目中流转着如刀般寒光四射,凌厉的杀气。
“腌臜货竟敢毁他!今日我便荡平这鬼域,一个不留!!”
那一声极尽愤怒与悲恸的嘶吼之后,他闪电般地落入距离那群厉鬼的不远处。
眼帘低垂,浓密纤软的睫毛覆在凤目之上,他伸出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轻轻地放在地上,轻声念道:“万神无越,生魂速来,死魂速去。”
只因他刚刚发出了声音,那些厉鬼立即改变了方向,全数向居狼扑杀而去。
“小心!”安之的心提到嗓子眼里,忍不住提醒道。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提醒,居狼突然抬起眼睛,眉头微微蹙起,剑眉如刀,眼神狠厉地盯着那些厉鬼。
嗡!
尖锐的嗡鸣声撕破这方昏暗幽静的空间,如一把尖刀利落地划破了漆黑的夜幕。
周围浓厚的雾气快速向居狼按住的那方地面聚拢。
气浪疯狂地卷动,翻涌上窜,吹得他的发丝与黑色的衣袍飒飒作响。
如临飓风,周遭一切剧烈地摇曳,所有物品向风眼靠拢。
不过此地寸草不生,唯有乱石林立,安之静静地看着一切,丝毫不受飓风的干扰,一些巨石向他袭来,又如穿过烟雾一般地穿过他的身体。
“他看到了什么?”他暗自嘀咕。
说罢,另一道淡紫色身影从远处闪来,精准地落在居狼身旁。
只见那人朝厉鬼抬起一条手臂,一道红色光影瞬间从她的掌中发出,将厉鬼们震得全数消散。
红色光影快速扫向安之,却没有伤到他。他看着那女人,认出她是婖妙。
“真是疯了!”婖妙厉声呵斥到居狼。
她总是柔和飘渺的,这是安之第一次看他发怒。
周围的狂风停下,悬在半空的石块纷纷落地。
婖妙支起一道结界保护自己与居狼,不被乱石砸中,“你要将鬼域翻覆!这些往生者去哪儿落脚?人间吗?那人间岂不成了混沌之地!”
腮部肌肉明显鼓动而出,居狼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居狼缓缓站起身,长吁一口气,看似情绪平静,实则下一秒,他用力地掐上婖妙的脖颈,“阿渊叫它们啃噬了!——”
居狼青筋虬结的手陷进婖妙纤细脆弱的脖颈中。
婖妙一脸平静,半点不担心自己安危,反而给居狼说起道理来:“以他的身份,这些鬼不吃他,自有别人来折辱。死在这儿,总比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得好太多。”
“你这……”居狼声音嘶哑,起了杀心。
跟着,天空发出轰隆巨响,电光一闪而过,击中居狼身旁的巨石,霎时间,石头崩裂,化为尘埃。
“我?”婖妙讥讽威胁道:“弑神要遭天谴,刚才只是天道的一个小小警告。你不过区区妖皇,异想天开的即要护他,又要杀我。你不够强大,还没有资格。你不如留着命,等等沈渊会不会轮回。”
巨石散碎的浮尘还未散去,听闻,居狼松开手,放下婖妙。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方才被厉鬼叼在嘴里,又掉在地上的那根断指,弯腰将其捡起,放在手掌心中,又走向一具冰棺。
那冰棺里散落了许多青色布条。
青衣残布、一截断指。
看着这些,居狼凤目里盛着泪水,闪出盈盈的光。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下,冰棺中似是出现了什么,独自发出淡淡地白光。
安之,包括居狼、婖妙都转过脑袋看去。
只见冰棺中立着一位半透明水晶般的魂魄。
魂魄周身若隐若现的白光,照亮了周遭一小方天地。
青衣白发,杏眼依然明亮——那是沈渊的魂魄。
安之浑身冰冷,一种恐惧夹杂着伤感翻涌在心中,心脏跟着扑通扑通疯狂地跳动,伴随星星点点的痛感,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子在切割自己的心脏。
居狼走上前去,颤抖地伸出双手。他想触碰沈渊,可还没碰到,婖妙便发话:“他与别人不同,那些人死时还留恋人世,他却是去意已决。这片残魂是他仅有的留恋,脆弱得可怜,碰不得。”
听闻,居狼不甘地握拳,挣扎一会儿,还是放下了手。
“你看到一只小狼吗?他有点傻,想得到什么就不顾一切地去拿,得到了又患得患失。他的状态很危险,我有些担心他。”出乎意料,沈渊并不忧郁,反倒有些小孩子气。
“那只小狼不会再患得患失,逼迫任何人了。他就在家里等你回来。”居狼已经极大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可还是能听出明显的颤声,“我带你去找他?”
“真的?!”听到消息,沈渊喜笑颜开,“太好了!果然得到后才能放下。他现在已经能放下,我就不去打扰了。”
安之看见居狼将右手藏到身后,紧紧握拳。他正盯着那只手出神,忽听居狼又问道:“你就没有其他挚爱之物了?”
沈渊迷茫地朝四下里张望一番,随即摇头,“记不起来。”
啪嗒——居狼身后那只手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手掌中,溢出鲜血,一颗颗地砸在地面。他又问:“除了那只小狼,还有你留恋的人吗?”
沈渊果断摇头,“记不得了。”
“他只是一小缕残魂。”婖妙提醒居狼。
居狼没理会婖妙,他近乎偏执地一直问沈渊:“家呢?只要得空你就会望着九离发呆……每年典蝉何靖风生辰,你都会向朝着九离方向向他们叩头,以谢生养之恩……”
沈渊听得脑袋疼,“都说不记得了!”
他打断居狼的话,可话音刚落,居狼一拂袖,轻风过境,直接将那缕残魂收回袖子里。
出乎意料,婖妙问:“这是?”
脚下地面颤动,居狼脚下瞬间涌出无数厉鬼,他们在居狼挣扎、尖叫、拼命往那座“鬼山”外逃,却永远逃不出。
婖妙抬头,遥遥地望着站在“鬼山”之颠的居狼。
居狼道:“我要做死神,做这厚土之上最强的神,我要让阿渊再回来。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你婖妙。”
“呵呵——”婖妙伸出一只玉手搭上“鬼山”中一只正尖叫的厉鬼。触碰的刹那,那座声势浩大的“鬼山”化为乌有,居狼落到她的面前。
她道:“希望这天快些到来。”
婖妙走了,独留居狼一个人。
这片天空昏暗无光,压抑得紧,正如安之心中悲楚,多得无边无际。
凝着居狼的背影,他的双肩不停颤动,在不舍、在哭泣。
可这一切都是过去式,已经发生过,他一个局外人、旁观者能改变什么,只能等居狼的情绪消化一些,再唤醒他。
流光易逝,一刹那间雾气已经消散不少。
安之仰头,头顶上空,是枯萎的树冠,树枝交错纵横,干枯发焦。
环顾四周,一派枯萎凋谢,荒凉的环境。
终于,居狼不再悲泣,安之缓步上前去,绕到居狼跟前,弯下腰,伸手,手却悬在空中半晌,迟迟不落下。
他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犹豫半天,他还是轻拍到居狼肩膀,柔声道:“回去了。”
话音刚落,居狼猝然抱上安之的腰,埋脸进去。
身体一阵激灵,安之有些抗拒,剥着居狼的手臂,又不敢使太大的力伤着他,“居、居狼,你也不要太过执着……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只是你的……”他想了想措辞,才道:“这里只是一场过去了的憾事,不就是没取代婖妙,救回沈渊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居狼松开手,站起身。
居狼比安之高五、六厘米,安之只能微微扬起头看他。
他的双眼红红的,有些肿,眼眶看起来仍然有些湿润含泪。他刚哭过,这样的表像很正常。
“这场憾事能现在弥补吗?”居狼哑着声问道。
“我又不是沈渊,要我弥补……”不待安之说话,一片柔软而冰凉的东西贴上嘴唇。
它轻轻的,宛如蜻蜓点水,只碰一下就离开。
“可以吗?”居狼望着他,凤眼眨巴眨巴,可怜巴巴地神情,一点不像平时那般威冷。
他的睫毛浓密,忽闪忽闪,很撩拨人,安之愣住,大脑亮起无数雪花点。
“不说话就当可以。”居狼重新搂上安之的腰,用力往怀里一勾。
安之往前一踉跄,才反应过来,立马拒绝,“不!……唔!……”
话未说完,那两片柔软便已不容拒绝,强力地攻势覆上,开疆扩土,不断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