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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9 欺心 一 ...

  •   话音刚落,房门大开,一道人影站在门外。因背光而立,暂时看不清是谁。

      安之心道:嘴也太臭,说什么来什么,怎么不说明天中彩票就中彩票呢,尽在这些倒霉事上灵验。

      “阿渊呐!~~”

      一听,那来人居然是向延。安之暗自松口气。

      “那泼妇硬要娶我!啊不,她非要嫁给我呐!~~”向延穿一身喜服,哀嚎着向安之奔来。

      安之奇道:“谁不长眼睛要嫁给你啊?”

      向延气鼓鼓地说:“那个泼妇季渊时!”

      “嗷!难怪那天阴兵助阵,还只追着你打!”夏欢想起什么:“合着向将军风流到鬼主头上了。”

      “鬼主?”安之奇怪:“季渊时是青龙一族族长季孰的九女,怎么会成为鬼主呢?”

      夏欢逗弄安之,说:“一死再死则为鬼主,那日沈渊血染东海,你说她怎么成鬼主了?”

      ……安之的神情落寞下来。

      “啧!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向延瞪一眼夏欢,斥责道,“她是汪徊鹤那边的人,早在血染东海之前,她就已经被灭口。如今鬼主是江月,江月又是梦访的王后,梦访死后便是她在代为管理恒耀,季渊时是在帮她看住鬼域。”

      话音刚落,殿内回旋一阵阴风。

      “哎呀!”向延害怕地瞪大眼睛,“肯定那泼妇来了!阿渊,我我我、我先走了哈。”

      还不待安之说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窗边,爬窗而出,急急忙忙躲起来了。

      “这对冤家的相处模式,倒挺像温言和闻语。”安之忍不住吐槽。

      “小竹。”很明显是女人的嗓音。

      ——季渊时真来了?

      安之送目看去。

      ——不是沈渊记忆中娇艳如蔷薇般的季渊时。她是?

      紧跟着,那女人立马又命令道:“杀了他,小竹!——”

      闻言,安之不淡定了,“哎!好好说话,我认识……”

      “母亲——”夏欢的语气眷恋而温柔。

      “阿,啊?!”安之诧异,“这个疯……是、是你母亲?——!”

      “嗯。夏樱桐,典山之妻,九离皇后,我的母后。”夏欢的神情有些沉重。

      夏樱桐提高了声音,手指指着安之,指甲涂得血红,鼻子、眉头皱起道道深沟,面目狰狞,尖声喊叫起来:“我叫你杀了他!!——”

      夏欢微微偏过脑袋,不愿面对夏樱桐,双眼盯着地面,眉头轻折,面露难色,说道:“受楚云之托,我不能,母亲。”

      “不能?”夏樱桐放下涂成红色指甲的手。她的唇生得精致,线条尖细,不过太小巧了,从而显得有些刻薄。她将唇也一并涂得艳红,冷冷地张开红唇问道:“小竹知道他是谁吗?”

      夏欢回头看一眼安之,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知道眼前这位青衣白发之人的身份,但不知能不能说出来,或者由他人之口告诉他会显得更加妥当。

      夏樱桐告诉他:“他是你叔父,沈渊!”

      一时,安之没理清人际关系。旁边,他无声地睁大双眼,心里理了理人际关系:我现在是沈渊,典山是沈渊的皇弟,夏欢是典山的儿子,那沈渊理应是夏欢的叔叔才对。

      他点点头,觉得自己整理的关系网没错,心里又道:夏欢一口一个白毛小鬼,没大没小。嗳,不知者不怪嘛。

      听闻了沈渊与夏欢的关系,夏欢依然没什么表示。他明明知道沈渊的身份,若再假装出“原来如此”的诧异表情,多少会不自然,显得做作。他本就是直来直往,不会拖泥带水的性子,说不出谎话,也假装不出来。

      夏樱桐继续道:“正因为他,母后才会落得如此田地。小竹,为了母后,你还不动手吗?”

      “……”夏欢仍然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表示。

      见状,夏樱桐消耗完了耐心,面目突然变得狰狞。她咧开红唇,厉鬼一般地尖声嚎叫:“你应该为母后报仇!”

      语毕,安之看到浓厚的戾气从夏樱桐身体里暴涨出来,瞬间吞没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啊!!?”戾气深处,她的叫声凄惨悲凉,“我没有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啊啊啊!!!”她彻底失控,神经质地大喊大叫,声音如针一般尖锐刺耳,扎得人耳膜阵阵发痛。

      安之举手捂住双耳。

      “是典山将母后囚禁,并非沈渊!”夏欢朝戾气大声喊去,仿佛提高了音量就能穿透戾气,将话传到夏樱桐的耳边,从而唤醒她。

      然而,并没有太大用处。

      夏樱桐更加坚定地嘶吼道:“不!是沈渊!是他!是他赖活着,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是他害得你的父皇犯错,不得不将我囚困!!!——”

      夏欢长吸一口气,再深深地吐出。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抬臂拂袖,吹去一记微风,吹开房间一侧的红布。

      红布下竟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完完整整地映照着夏樱桐的身影,跟着镜面金光一闪,嗖地一下吸收了正在发狂般尖叫的夏樱桐。

      风过境,红布垂下,房间又恢复安静,依稀听得些鸟鸣。

      安之转头看去那面红布,正要开口问夏欢关于他母后的一些事,夏欢先开了口解释道:“母后本是一凡人,在皇都寻找失散多年的哥哥,因缘际会之下与典山相识,成了九离的皇后。母后也因此脱胎换骨拥有神格,成为一名神。母后之所以被困于镜中,是因为……”他停住了口,双目看去安之。

      “因为我?”安之道。

      “因为典山。”夏欢摇头,“不要相信刚才母后的话。她知道是谁将她困住,却一再自我欺骗,一昧地认为是你害的她。”

      安之依然觉得奇怪,“你母后已经成神,神为什么会戾气丛生?”

      夏欢轻蹙眉头,“可能是母后的神格获得轻松,没经过考验,已有神格,却是凡心,又被挚爱囚于镜中,久而久之,横生戾气。。”

      安之“哦”了一声,表示了然。

      转目看去窗外,晴天皎皎。

      安之心道:典山为何还不来找他的麻烦?他真的要好生安顿自己?

      彼时,夏欢打了着长长的哈欠,含含糊糊地说:“我为你忙和了一个晚上……困死我了……我先睡觉去了……”

      说罢,他迈开步子要离开安之的房间,可还没走到门边,“砰”地一声,在镜子前仰面栽倒下去,没再爬起来。

      “我去!”

      安之怕他不是困迷糊了,怎么走着走着还能睡着了?

      他这么面朝大地直愣愣地摔下去,鼻梁骨不得生生砸断。

      安之立马起身,跑去看看情况。

      “呼——哈——”

      没等安之到夏欢身边,已经听到呼噜声,跟着夏欢翻了身,仰面躺在地上睡着了。不过,他的鼻梁骨大概是断了。

      因为安之看到两条血迹从他的鼻孔中流出,顺着脸颊朝两边蜿蜒而下。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睡得着,还睡得挺香,打呼噜了都!

      这场面挺搞笑的。见状,安之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

      “你呀,跟梦访似的,不让叔叔省心——不过看你这么好心的份上,叔叔我就卖卖力气,把你搬到床上去睡——”安之叹口气,走上前后,背对盖着红布的镜子蹲下身。他伸手想要擦去夏欢的鼻血。可手在夏欢的鼻子上犹豫一会儿,又收了回去,他道:“身为你的叔叔,我有义务告诉你有件事是十分危险的,这种情况下,如果遇到居狼那样的断袖、汪盼那样男女不忌的,那你就完了,醒来保证怀疑人生。”

      他一再地占夏欢的便宜,一口一个“叔叔”的自称。

      说罢,不管夏欢脸颊的鼻血,拉他起身,送到床上去。

      指尖刚碰到夏欢的手,将人拉得坐起身来,一阵阴风忽然刮过。

      安之忽觉透心凉,后背浑身一阵一阵发冷,仿佛有只冤魂在身后盯着他。

      他牙齿打颤,蓄好的拉起夏欢的气力全冻没了。

      为避免二次伤害,他趁着还有些力气的时候,托着夏欢后脑勺,轻轻将人放回地面。

      与方才一模一样仰面躺着的姿势,夏欢又躺回了地上。

      就在安之收回手的一瞬间,背后遮盖镜子的红布无风自扬,向上飘起,又飒飒落下,将他整个人盖在其下。

      冷汗瞬间打湿里衣,他眼疾手快掀开红布。

      重获光明之时,夏樱桐也站在了他面前。

      夏樱桐周身弥漫戾气,双目猩红,幽怨地盯着安之,红唇咧出一道尖锐森然的笑容。

      她飘然而至安之跟前,伸出手,红色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垫脚起身,靠近他耳边。此刻,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

      她幽幽地开口:“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真相。”

      安之内心是拒绝的。但这女人忒吓人,煞白的脸,血红的唇与手,跟鬼似的,吓得他一动不敢动,嘴巴肌肉僵硬,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只哼出了几声音符,叫人听不懂。

      他正在努力哼哼,表示拒绝,忽地,一阵扭曲感袭来,五脏六腑都要位移出体。

      待身体感觉平静下来,眼前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他还身处在那个房间,但一切都镜像反转过来。

      看去地面,安之奇道:“夏欢人呢?他明明就躺在这里的!”

      ……

      一道高大的黑影落在房间外的长廊上。

      从带沈渊回到皇都,典山一直没有离开。他静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他们的谈话,直到夏欢表示要回去休息。这相当地危险,可能夏欢一打开门就能看见他,可他并没有动身离开,依然立在门外,观察着房内的动静。

      天生的,他嘴角噙笑,长目微挑,邪魅阴骘,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夏欢什么时候睡着。

      对比沈渊,他长得就像一位上位者,拥有高智慧,生来就像会玩弄权术的人。

      人们对领导者的要求总是苛刻的,似乎忘了世间不存在十全十美,一个人能做到完美,就说明他要么会装,要么有所企图。

      典山两样全占。既会伪装,又有所想要的。

      作为九离之主,他要完美,孝顺父皇母后,尊师敬长。想要除掉沈渊,要么悄无声息地自己除掉他,令世人蒙在鼓里;要么令沈渊臭名昭著,被别人除掉。

      总之,他得是一副全然不知,或者为沈渊的死伤心欲绝的完美样子。这样才能显得一切都与他无关,不是他干的。

      六千年前,沈渊臭名昭著,被汪徊鹤除掉。现在沈渊再次出现,那么如今这位帮他除掉沈渊的人,便是夏樱桐。

      至于夏欢……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稍微利用一下没有关系。毕竟除掉了沈渊,典山的完美人设便立住了,没有威胁,九离还是他的,而他退位之后,九离便是夏欢的。

      沈渊的魂魄已然被夏樱桐拖入镜中,要救他出来,必须打破镜子,可镜身一破,魂魄不能及时返还身体,就会魂魄消灭。

      一会儿典山就会命人将镜子抬出来,埋入地底,永不见天日,且要种一株噬魂花在旁,为花打上隐身咒。

      如此就算沈渊魂魄出镜,也会第一时间被噬魂花吸去,隐身咒则让人看不见那花。

      找不到沈渊的魂魄,时间一长,便魂飞魄散。

      “且进去吧。”典山朝身后的侍卫们下命,“拿出镜子埋了,手脚轻些,不要吵醒了小竹。”

      沈渊那具没有了魂魄的空壳直直倒地,双眼大睁,紧盯房梁,一眨不眨,好似在清醒地发呆。

      “既早已起了自我了断,长久辞世之心,现如今又何必回来?孤虽不算好人,这天下却记得孤是位贤君。”典山短暂地勾唇一笑,继而放下嘴角,长目中闪过一道凌冽而狠戾的精光。

      说罢,一扬盘龙大氅,转身踏步而去。

      那几名侍卫抬着镜子离开九离皇宫,一路直奔荒郊野外,将镜子掩埋,再在旁重伤一株噬魂花。

      他们是千百年来唯一光顾这里的人,为这里带来一丝鲜活人气,与一株美丽的花朵。

      染血般鲜红的花朵,孤独地盛开在无人之地,独自摇曳,在无尽的黑暗中泛出猩红的光芒。

      侍卫离开后,噬魂花也因隐身咒而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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