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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若木华庭】四 ...

  •   沈渊从漫长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他想:原来是我杀了何梦访的一家,他才会将我关在这里。呵呵,还不如不想起来呢,爹不疼娘不爱,还给我下血咒。死前被诬陷折磨,没人信我,死后被泡在净潭里天天给人看。当时我是傻吗?为什么会觉得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喜欢我多一点?

      思量中,居狼扼住沈渊的手腕,举至头顶,死死压住在墙。

      他低下脑袋,深深地埋进沈渊的脖颈间,一股淡淡的木质馨香合着天地外清冷的雪气弥漫鼻腔。

      他在沈渊耳边低低地开口:“我来晚了——”

      这么看居狼,他倒与汪盼长得相似。

      这一刻,对汪盼的爱意与遗憾涌上心头,怎么也止不住,沈渊情不自禁地动手,附唇过去,想再吻一吻他。

      关键时刻,他停住动作,只用唇轻轻地碰了碰居狼的脸颊。

      血咒发作,与腹中那物一同折磨着他。血腥味冲上齿关,他拼命地下咽,最终,没流露出一丝血迹。

      十七年浑浑噩噩,孤身一人,苦痛加身,当时被众叛亲离,胡乱诬陷,心心念念有想要沉冤昭雪的执念早被消磨了。

      如今若木华庭的禁锢消失,他好不容易出去找到一位画匠,让他去找典山。

      虽然他没有直言告诉画匠他的身份,但在路上,他一定会知道。

      那画匠清贫而孤傲,怀有才华,怎么甘心碾作尘泥,平凡一生?他也定会去找典山换他想要的富贵名利。

      身中不死咒,可典山会有法子让沈渊解脱,就算没有,他也让画匠拿了消魔回来。

      他就要得到解脱了,解脱之前可以为自己放肆一把吗?

      沈渊默默地抽出被居狼压在墙上的双手。

      居狼没阻止,轻而易举地让他苍白的手臂滑出手中。

      沈渊在居狼面前站起身,再转过来,背对着他,纤细的双手搭上身上穿着的轻薄的青衣,缓缓脱下,褪至腰间。

      满背鞭伤。

      时间太久,已然全部愈合,可疤是去不掉的。一道又一道的黑色深入皮肤,像道道挖掘后又被随意丢弃的沟壑。

      居狼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嗡嗡直鸣,胸口像被钝锤敲击,咚咚咚……又闷又疼。

      他缓缓站起身,指腹轻轻拂过那些伤疤。那并不平滑。突然,他收手,从背后环抱住沈渊。

      沈渊转过身来,半身赤裸,缩在居狼的怀抱中。他抬眸与居狼对视,轻轻启唇,漫不经心又带着薄凉而不走心的挑逗说道:“嫌弃这满身伤,不愿意碰我?”

      “怎么会。不是的。”居狼抱起沈渊,走向卧房。

      二人落入被褥中。居狼在上,沈渊在下。

      放眼望去,眼底风景很美,沈渊的白发铺满半张床。

      【……拉灯……沈主动脐橙,后来体力不支,居被挑起了欲望,翻身主动……】

      早晨,沈渊在腹痛中醒来,但还好血咒已过。

      他躺在被褥中想了很多事,他想:世间无人能抵抗锦衣玉食的诱惑,付游大概已经偷偷画了我的画像,被认出所画之人,带着画引典山前来了。

      再看去身旁熟睡的居狼,他想:怎么可以与这素未谋面的人发生这种事呢。呵呵呵,果然人一堕落就该死了,真不知若我活着以后还会烂成什么样。

      身体还在昨晚那场的劳累中没有苏醒,他想着想着,便又昏睡了过去。

      前几天,气温降得很快,冻收得很急,但小雪依旧,如此一连下了几天,地面早早堆上了雪,厚实一层,放眼望去已是一片天地相连的苍茫景色。

      雪满华庭,屋里被雪面反射进的光照得既清又透。

      沈渊睡不实,闭眼只觉得眼前笼一层白光,也不单于积雪的原因而睡不好,更主要还是身体承受的痛。

      他干脆睁开雪眸,却见居狼绕着他的一缕银发在手指上,正细细地瞧,见他已醒,便立马收回手,转身要离开。

      “等等。”他叫住居狼。

      他撑起身子,想坐起,手臂一用力,腹部也跟着翻搅起来。

      往常,他只要咬咬牙,就能不动声色地忍住,今日却像有人拿刀直攥他的内脏。他疼到脱力,撑不住,整个人“咚”地跌回被褥中。

      他忍疼忍到额头青筋突起,却对面前这位清俊少年安慰道:“刚睡醒,我有点糊涂。”

      居狼自沈渊再次入睡后便醒了,第一眼便见他蜷着身子,缩至一团,眉目紧蹙,满是痛色,探探鼻息,气若游丝一般。

      有层担忧伤感的薄雾笼在心中,挥之不去。

      “疼吗?”居狼问道。

      一瞬间,沈渊心中有暖阳经过,可改变不了任何,冰天雪地不会缓和至春寒料峭,反倒乍暖还寒,忽冷忽热,叫人心痒痒。他苦笑,“见笑了。”

      居狼垂眸,一直凝视沈渊。他面无波澜,但眼底却暗潮汹涌,“跟我回去。”

      沈渊看向屋外雪景,目光悠远,淡淡一笑,意味不明。他懒懒地撒着娇,“我好累啊,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睡一觉。”

      “你若觉得昨晚那朝露之情会误了你,那我就……”沈渊有意用留影珠消除居狼的关于那晚的记忆,所以在昨晚一夜春风后,强撑着昏昏欲睡的意志,拿了居狼帮他回忆起以前的留影珠。

      他悄然催动留影珠,说道:“那我就帮你将昨晚那段记忆收回……”

      “不要!——”居狼哀嚎一声。

      跟着,强光闪过,灼焕玉窗。

      居狼双眼紧闭,好似陷入了昏迷。

      现在不离开赴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渊为居狼盖好了被子,理了理衣服,便下床推门出去。

      ……

      “请神北行!请神北行!……”若木华庭外突然响起阵阵呐喊。

      一整晚,容茸都呆愣在檐廊中,她对面前碟血淋淋的场面只感到些许恍惚,并无失去父母后,要死要活的悲痛。

      “吱嘎——”

      大门打开的声音把她从失魂荡魄中拉了回来。

      见沈渊就着斑驳血衣走出来。

      大雪纷飞,他披着雪华,晶莹银发,宛如白玉。

      可到底是虐杀了自己父母的人,容茸不想与他靠太近,正想逃开,却听他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容茸不再逃避他,既战战兢兢,又奇怪他的声音怎么会如此温柔细腻,隽永空灵?不太像流传中说的,是流放至此,看守坟冢的恶人。

      “我知道,说再多对不起都没用,不足弥补。”沈渊四顾而望,最终目光停在了若木之上。

      他凝望着若木,眼泪腌红了眼眶。似在交代身后事,叮嘱到容茸:“以后,你就好生在这间庭院住下,里面东西看不顺眼了就扔了。只是……只是这棵树一定要留下。在羽渊之底,赤子厄把这树的种子给了我,说待大树参天,他会来找我。我虽然忘了一切,可当怀中种子掉出来后,还是不自觉地种下。现如今此树已参天,他却没来……只要这树还在,他总会来的……我怕这树没了,赤子厄便找不到我了……你若哪天看到赤子厄寻到这儿了,就跟他说一句:‘安好,勿念。以前种种,不想记得。’”

      “嗯,我记着呢。”容茸注视着沈渊,他的银丝十分纯洁。

      旋即,他弯下腰来,一双亮晶晶地杏眼望着容茸,小心地询问道:“你请帮我把这颗珠子毁了,好吗?”

      容茸只叫他那双澄澈得能映下自己的眸子震撼得犯了呆滞。她没多想,便颔首答应下来。

      沈渊将留影珠送进容茸手掌里,说:“埋在院中那棵树下就好,几天它就会自己碎的。切记,这颗珠子不要给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容茸回过神来,忽地想到居狼,“连那个板着脸的哥哥也不可以吗?”

      沈渊点头,“翻来覆去是我不好。我只怕有些事他忆起来会苦恼,与其这样,不如不忆。”

      容茸着急地说:“可是昨天他知道你的消息后很开心。我都看在眼里。”

      “这样啊……他,难道他以前就认识我?”沈渊道:“如果他醒来还记得我,你就跟他说,我不跟他回去了,找个娘子吧。”说罢,他就向庭院大门走去。

      “我不这么赞同。”容茸拳着琥珀般绚丽的留影珠,“如果爱也是让人苦恼,那其它更让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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