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今天也在努力达成完美结局》星似流光千转

15、儿时的兔子

　　视线再次聚焦的时候，我身处一片黑暗。
　　脚下踩着的是一片水一样的液体，能够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身影。
　　“你死掉了哦。”出神之际，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死的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我没感觉。
　　死的实在太轻松了，我甚至还没看清伏黑甚尔的脸就被一脚踹飞了，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完全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因祸得福的死的一点痛苦都没有。
　　如果不是临死前看到了从六眼脸上露出的惊慌表情，以及虽然被墙壁破碎的声音覆盖但依旧能看得出来是用了很大力气在喊我的名字的声音，我大概真的会选择就此结束。
　　“我死掉之后，他们对我的记忆会消失吗？”

　　“不会，你都已经参与到这条世界线中了，哪有说抹消就抹消的道理。”支配者毫不犹豫的回答我。
　　“那之后呢？”我转身，面对这那道依旧如同迷雾一般的身影，轻声问道。
　　“哪还有什么以后，死掉了就是死掉了，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继续看完他们之后的剧情，也可以选择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我不要！”
　　我几乎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我不要那样的结局，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谁都没有救。
　　我什么都做不到。
　　视线开始模糊，有什么液体从我的眼眶中涌出，一滴，一滴，一言不发的，无声的哭泣。
　　我明明答应他，我要来救人的……我明明……

　　“喂，好端端的怎么又哭，明明死的时候一点都不痛，把你叫到这里的时候也没有让你痛，我已经很好心了。”支配者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虽然我看不见他的具体样貌，但我感受得到他的视线。
　　“我想回去。”
　　“回家吗？”
　　“回那个世界。”
　　“哈？”他不满的嚷嚷起来：“你这人很贪心哎，怎么既要又要的，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知道我自己这是在耍无赖，可是我死之前没有闭上眼，我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我看到黑井和理子因震惊而张开的嘴，我看见夏油杰整个人如定住般只剩目光跟随我被踹飞的身影，我看到……看到五条悟，以及贯穿他的两把刀。
　　剧情已经不对了，不应该是两把，明明只有一把才对，他明明已经得到了短暂休息，再不继也不至于被两把刀抓住空挡。
　　唯一的解释是我被杀死的时候他太过于震惊，以至于那一瞬间完全忘了防备。
　　忽然就有些哭笑不得，我不知道该为好感度没有白刷而高兴还是要怪罪自己再一次给他拖了后腿。
　　无论是哪种，这绝对都不会有最好的结局。
　　“我要回去，怎么样都好，让我回去。”我抹了抹眼泪，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你想要好看的节目，我会表演给你看的，让我回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
　　支配者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所以说啊，”他终于幽幽开口：“人类是贪心的生物。”
　　是啊，人总是贪心的，就像我这次哭着闹着让他把我送回去，是真的对未来的结局有十足的把握吗？
　　不，不是这样的，连这种已经预料到的程度都抵挡不住的我，是没资格说出保证这种话的。
　　我只是不甘心，我不舍得。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他们是鲜活的，灿烂的生命。
　　我好想再去高专上学，好想再和他们一起出任务，好想老师，同学，好想街角处那间甜品店，好想再去一次沙滩，水族馆，回忆如走马灯般闪过，最后的最后，好想叫上他去看看太阳，看看日出日落。
　　对不起，悟。
　　对不起。

　　“怎么又要哭了，不是刚哭过吗，真受不了你。”
　　“对不起，我……”
　　“以前的你也不这样啊，都敢那样和我讲话，”支配者歪了歪头：“人类是贪心的生物，但正是因为欲望膨胀才会造就无数可能，爱的，恨的，罪恶的，圣洁的……这才是你们最好玩的地方。”
　　“回去吧。”
　　？
　　“回哪？”
　　“回你想回的地方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我是来看乐子的，你结束的好快，我都没看够。”
　　“……”
　　“啊，对了，这次你回去，剧情可就不能任你摆布咯，我也想有点参与感。”像忽然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那片黑雾发出了一阵笑声：“那么，再见~”

　　梦境破碎，我刚想开口问他什么，脚下的实感忽然消失，我开始急速下坠。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身处一片废墟。
　　“噗，咳咳咳！”
　　好疼，好疼，全身上下都好疼，骨头仿佛被人一寸寸敲碎，大脑完全不能支配我的四肢，只剩痛感让我窒息。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间涌出，带来令人触目惊心的红。
　　我勉强睁开眼，幸好视线还算清晰，胸腔剧烈起伏，但是随之传来的痛感却让我不敢大口呼吸。
　　“没事啦，都修复过了，看起来很疼其实忍一忍就会发现什么事儿也没有。”脑海中再次响起支配者的声音：“这你不谢谢我吗？”
　　谢谢。我老老实实道谢，目光却尽力看清四周的环境，地面上有一处环形的深坑，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那位的杰作。
　　等下，他人呢？
　　“五条……”悟字还没出口便又吐出一口血，我强忍疼痛，一点点找回对身体的支配权。强撑着站起来。
　　目光在触及圆心那片血泊之时戛然而止。
　　几只苍蝇一样的诅咒围绕在他的身体旁，就像围绕着一团腐肉。
　　不要死……
　　不要死……
　　我不要这个结局……
　　我忘记当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爬过去的，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脸上，手上，腿上，到处都是被沙石滑破的伤口，可是这跟被直接杀死的疼痛来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我只记得当我终于能够碰到他的时候，那张脸上一点生机都没有。
　　这一瞬间，被杀死的疼痛被心中的悲伤覆盖，我终于从这一瞬间开始感到切切实实的窒息，拼命地想汲取空气，身体却根本不听反应，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尸体，拼尽全力也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字：
　　“不要死……求你……”

　　对象锁定，五条悟。
　　时间逆流，七分钟。
　　回溯，开始。

　　不要死……
　　不要死……

　　金色的枝芽从脚下生出，生长，像祈祷一般挥舞。
　　金色的时针出现，指针停止转动。

　　咔。
　　短暂的静止过后，所有的指针开始反方向运转，秒针像被无形的手拨动，反转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一圈。
　　又一圈。
　　“不要死……”我又说了一次。

　　□□愈合，带来令人心惊的声音，地上的已经干涸的暗红重新变得鲜艳，反重力般浮起，重新回到原主人的身体里。
　　眼前的尸体，似乎在一点点恢复生机。
　　有用吗？
　　真的有用吗？
　　不是能把时间无差别逆流吗，活给我看啊。

　　“哎—伤口居然全都消失了哎。”
　　“喂，你怎么哭成那个样子？”
　　“居然真的能做到，不过话说回来，当时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最后的最后，一双手伸过来抹了抹我眼角的泪水。
　　“疼吗？”

　　那一瞬间，我心中紧绷着的线终于断掉，委屈和悲伤如洪水般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我都不知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骂娘，反正嘴里一点好词不想说，叽哩哇啦却根本听不清的蹦出来了好多话。
　　听不清也好，都是骂人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骂谁的，但是就是在说脏话。
　　嗷嗷哭，我直接嗷嗷爆哭，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差点就死了，差点就死了，我说过要救你的，我说过的……”

　　五条悟好整以暇的看着在他面前又哭又笑的人，浑身脏兮兮的，似乎是刚从泥堆里爬出来一样，衣服的前胸那有好大好大一片血迹，已经干涸了，但可想而知当时这人的情况有多危急。
　　“疼吗？”他这么问。
　　却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女孩的委屈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哭的声音更加惊天动地了，看起来根本不像有事儿的样子。
　　但是疼吗，肯定很疼，她当时被踢飞的时候撞穿了一整面墙，立马就没了呼吸，她那么娇气又胆小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肯定又疼又怕的。
　　听说兔子都特别能忍，就算全身的骨头碎掉都不会叫一声，她都哭的那么大声了，肯定超疼超疼。
　　等下，那兔子要怎么哄？
　　他看院子里的其他人，都会抱起来那只兔子，然后一遍遍的摸它的脑袋，兔子就会很安静的趴着，嘴里还会咔嚓咔嚓的吃草。
　　他也想面前的人能够和以前一样安安稳稳的吃小蛋糕喝橘子汽水。
　　五条悟忽然很想抱她。
　　但是他实在不会抱人，以前也没抱过，救人的时候要不是扛着要不是公主抱，也不适用于现在的场景。
　　把她弄得更难过就不好了。
　　稍微想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两只胳膊，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她的腰，然后学着硝子和她拥抱的姿势轻轻将人环住。
　　嗯，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不然她怎么立马就不哭了呢。
　　五条悟心里还有点高兴，就像死前忽然领悟反转术式一样领悟了抱人的诀窍，自然而然的把人往怀里按了按，下巴顺势放到了她的脑袋上。
　　她的头发是散着的，被折腾了一路而沾了一些灰尘，但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刚刚洗了头发，所以很香。

　　“我以前养过一只兔子。”
　　他回想起任务开始前的某天下午，阳光穿过走廊，照在人身上很暖和。
　　“然后呢？”硝子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她吃东西的时候脸会鼓的一动一动的，而且还很挑食。”
　　硝子要拿火柴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点燃香烟，问了一句然后呢。
　　“她就待在我的院子里，哪里也没去，会小心翼翼的偷偷看我，但是我一想朝她走过去她就会躲的远远的。”
　　“她可以让别人摸，谁都行，但就是不肯让我摸。”
　　“她长得没有很好看，但是有一点特别，她的头顶有一撮灰不溜秋的毛，我很想知道一只兔子是怎么能长成那个样子的，我家的院子里有很多比她更加好看的兔子，但是就是觉得她最吸引我，但是她不愿意让我看。”
　　“我一开始真的只是那么想的，但是之后就特别想逗逗她，后来我拿各种食物和玩具逗她，虽然一开始还是紧张兮兮的，但是也慢慢的允许我的靠近，再到后来，她胆子越来越大，甚至赶抢走我碗里的。”
　　“兔子一生气就不理我，就算她其实很想让我摸摸，也会强撑着不理我，直到我主动过去，她才会很开心的跑过来蹭蹭。”
　　“她很娇气，还很弱，被别的兔子欺负了会哭，跑的时候一头栽在地上也会哭，吃草的时候咬到舌头也会哭，她一哭我就会特别特别烦，就很想把欺负她的兔子杀掉，把路用草铺平，给她换更软的东西吃。”
　　“你真是有病，五条悟。”硝子忍无可忍的掐灭手里的香烟。
　　回想起来，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病，但又不知道哪里有病，去找夏油杰说，对方也跟硝子一个反应，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

　　五条悟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满脑子都是那只兔子。
　　直到低下头，看见她露出来的手臂一片乌青，那种不爽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该死的，他居然让自己的同学在自己身边被下那么重的手，甚至之后还因为分神被一个没有咒力的人两刀捅穿。
　　他果然还是要把那个人杀了才好。

　　“差点就死了，差点就死了，我说过要救你的，我说过的……”
　　怀里的人似乎是缓过来气了，开始小声地念叨着什么，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揪住了他的衣角，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怕。

　　算了，等会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