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斯坦尼的一封信》93号加满

24、第二十四章

　　话还是不能乱说。说得太明白了，说什么都是我们行业乱象，市场监管不严导致乱坑病人的钱。这样说的话势必会动了一部分人的蛋糕，而她毕竟自己现在也在这个行业里，不可避免就会被别人找事儿。
　　但不说清楚，又觉得自己确实很想警示一些业内人士和顾客。毕竟她虽然是奸商，倒也是个吃斋念佛爱护动物的奸商。
　　“确实在我的工作中，也经常会遇到一些并不良心的宠物医生，包括我之前面试的时候，有些面试者甚至自以为聪明的，在某些问题上正大光明地表露出非常规操作，自以为给公司牟利的想法。只能说很抱歉，我们现在的行业规范还是有所欠缺。”
　　礼乐抿了抿嘴，顿了一下。
　　“我的能做的就是，建议各位家长在自家孩子出现端倪的时候尽早地带来医院。大部分的医院初诊的时候是不收费的，当然你们也可以事先问一下，找一个不收费的地方。通常他们会给出一个诊断，给出一个症状。有时间的可以多跑几家医院进行复诊，没时间的家长可以参考医生给出的疗法。有一些很容易变得鸡肋的东西，比如说某些以‘预防’为名的针剂，比如说‘止痛药’，这些东西主要看自己孩子的耐受力了，有的孩子可能补血药这些，拒绝就可以了。”
　　“另外，如果给出的诊断非常不乐观，一定要复诊，再忙，找人帮忙也要带去复诊。”
　　礼乐很认真地说完这句话，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现在很多小医院收的医生都是草包，一个很差的大学本科毕业，就可以穿上白大褂来断宠物们的生死。她一向觉得宁缺毋滥，把自己医院的招聘标准定得很高，即便这样进到面试里的人也常有基本病理都背不清楚的人。
　　她不是什么很有良心的人。她只是崇尚生命平等。因而觉得这钱赚的也需要有底线。
　　想想就觉得不平衡。这些年她钱赚的很不容易。她招聘的医生质量好，自然福利待遇也好。她看中志同道合，基本不给医生开分成，避免他们为此去赚一些没良心的钱。但底薪相当高，自己支持科研团队，提成大多数在专利和科研成果。
　　利润虽然不少是从那些笨笨的有钱人那里搜刮来的，但大部分的积累都想但不容易。做到现在，口碑和科研项目都是招牌，规模和直营门店数量在行业里倒是一点不入流。
　　挣点并不纯洁的良心钱真的难。
　　“礼老师的话说的真的很中肯。”
　　“是啊，所以说，养宠物真的要慎重考虑。时间、金钱都是要有富裕才能考虑这件事。”
　　“真的是。”
　　演播室里的人们纷纷附和，很快又根据这个话题转去讨论‘养宠物前需要考虑哪些事情’。
　　录这种节目其实不算太难。正式节目播出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长都会用于播放实习生们的片段。他们只需要间隔的时候输出一些自己的观点，或者在播放录像的时候进行一些表情上的reaction，加上一些简短的词句。
　　就比方说，礼乐在节目里的一大作用，就是在实习生们做出一些判断的时候，给出一些语气词或者表情来给观众一些引导，让大家尽快的看明白实习生的行为是对是错。
　　课题目前来看都很简单。礼乐的压力也不大。尽管讨论话题的时候基本每个人都会录一条自己的观点，礼乐也知道处于时长考虑，播出版大部分也不会给自己镜头。
　　于是她注意力并不集中，而本该承担巨大收视率的黎化注意力也该死的不集中。
　　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场休息宣布之后他立马从自己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走过来，兴致勃勃地对他宣布他那个大脑思考出来的结论。
　　“你吃素是不是因为当了宠物医生，不想杀生了，还是给它们积福，希望自己能多救回来几条生命？”
　　礼乐刚把耳机摘下来，交还给pd，听完黎化的话翻了个白眼，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里告诉他。
　　“哥们儿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后来她觉得自己当时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个时候的黎化真的蛮委屈的，礼乐从来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他也不敢瞎问。然而礼乐身上有了太多让他感到陌生的特质了，所以他每天都在想那些变化从何而来，又对应了哪份过去。
　　而且她嘴巴有毒。
　　真挺不好意思的。

　　那场录制真的录了好久。小红告诉她之后的录制基本也都是这样两期一起录。中间的休息时间够回酒店睡个短觉，但对于礼乐来说那点时间根本不够睡着。
　　她一向不是那些传说中成功人士必备的高能量者，也从来没有很高效率的睡眠和休息。这些年支撑着她往前走的无非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信念。
　　就在她卸完妆抱着电脑打算干脆找个咖啡馆工作一会儿的时候，黎化又出现来dia她了。
　　“谁跟你说的我不会回去睡觉？你别是为了粘着我瞎编。”
　　“你一看就不是这种人。不然也不会给自己整到医院里。”
　　“别整这些，谁告诉你的？”
　　“贺旻。”
　　礼乐气冲上脑门儿。
　　该死的，她就知道。惹了这女人不会有好日子过。这几天也把她的工作权剥夺了，大事儿根本进不到她邮箱，她也没时间回去找她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不怕敌人聪明，就怕敌人太了解你。这些年贺旻别的没太学会，她礼乐这个人倒是被她琢磨了个透。
　　“所以，跟我回去睡觉。”
　　“喂你说话注意点，设么叫跟你回去睡觉？我自己有房间。还有，识趣的话离我远点，不然我告诉贺旻你背叛她，你将永远失去这个盟友！”
　　“你告诉她呗，我们有共同目标和共同利益，这些都是摆明面上的，你根本无法破坏。今天别管说什么，你在这儿睡觉我就跟你呆在这儿，你回酒店我就跟你一起回你房间，啊，我房间也行。你猜我会不会动你？”
　　深井冰。她算是遇到个颠公了。
　　礼乐恶狠狠地掏出手机觉得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至少要小参上一笔让他们两个生一点嫌隙。刚打开软件忽然一顿。
　　“是不是忘了和贺旻和好了？”
　　黎化微微俯下身子凑到她面前笑。然后伸手抽出她的手机。
　　“走吧，反正你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做，睡得着睡不着的，闭目养神一会儿吧。”

　　其实和贺旻吵架不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俩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回国的时候礼乐的健康状况也很多，没少因为这些事闹脾气。所以她俩现在的和好流程非常熟练，而且迅速，每次有和好需求之后都会快速精准高效地解决问题。
　　只是这次，她坐在车上，看着旁边的黎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气。
　　最主要的问题远不在于吵架，而在于偷家。
　　她怎么能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信息卖给一个男人呢。而且她什么时候这么快速的跟黎化站在了同一站线一起对付她？
　　她明白她有错在先，但贺旻也不能这么快倒戈还偷家吧？
　　左思右想。她忽然意识到，极大可能要怪罪于黎化的蒙骗。虽然这些日子贺旻飞速成长了，但黎化还是在名利场混久了且功成名就的老狐狸。
　　“黎化，你跟贺旻都聊什么了？”
　　黎化本来坐的好好的，眼睛眨了两下，很快开窍，有点发慌，立马微微侧过身子面对礼乐。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我确实在你还在医院的时候多和贺旻聊了两句。当时先是了解了你的一些饮食习惯方便我照顾你，然后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一些作息习惯。”
　　他仔细端详并评估礼乐的表情危险系数。
　　“当然我承认，我目的不单纯地说了一些话让贺旻放松警惕，但我句句发自真心。我想好好照顾你，我担心你，我想接近你，我想以后都能照顾你。我也想让她知道我是一个可以放心的人，我私心想知道你更多事情。”
　　“然后她就开始跟你吐槽我了？然后顺带给你披露了不少东西？”
　　礼乐听的一脸无语。黎化小小地松了口气，但也没松太多。他知道礼乐现在只是不想再追究，信了多少再说。
　　黎化重新坐端正，可目光不由得瞟过去。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路，知道车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vip通道，他们一起进了电梯，最后黎化死皮赖脸的进了她的房间。
　　礼乐知道黎化不会做什么，充其量在旁边支一个小床睡觉。
　　她忽然觉得对不起他。不是因为黎化委曲求全的睡觉环境。
　　和一个普通的人谈恋爱，大部分都不会这么麻烦。她礼乐有刻在DNA里的刻薄多疑，对利益锱铢必较，接人待物从不真诚。
　　而黎化，他本身就站在社会的顶层。人品过关，洁身自好，烟也戒了，酒不多喝。他能很轻易找到一个温柔而仰慕他的人，他会很轻易过上很幸福的生活。
　　她是不是在吊着黎化在耽误着他的时间？
　　“想什么呢？”
　　一个没反应过来，黎化已经洗完澡大大咧咧扑到床上，头探到了她身边。真的是很精致的一颗头，眉眼深邃，却带着一些柔和地抬眼看她。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也知道，我很聪明。我所追求的是幸福只有一个人能带给我。换一个人都不行。”
　　黎化漫长而悠然地注视着她，却很不百感交集。
　　和礼乐分开的这十几年，他从未主动找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黎化知道十几年带给一个人的改变可以是巨大的，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还是当时心心念念的感觉。
　　可就是在大雪漫天的晚上他踏进温暖的宠物店的那一刻，他见到她的脸才会明白，原来人是可以这么纯粹的爱上一个人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什么性格。这么多年他黎化在心里想念的，也从来不只是她说出来的哪句话，哪个神态，而完完整整的是她这个人。
　　而礼乐，从再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知道，她永远是霁月清风的。她是任何人都不可企及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