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我胃疼》染月

14、 第十四章 如果真的爱你，就会珍惜你

　　做人不可以太挑剔。

　　下属惧怕你，同辈敬畏你，上司信任你，你的目的是什么呢？你必须有用。

　　有些人的用处是他的身份，出生就是皇子，就要承担皇子的责任，不断的站队，不断的与朝堂、与戚族、与他们这样的皇家内臣平衡天下的权力。

　　有些人的用处是办事，控鹤监、禁军、内官、内命妇，这些只受皇帝直属的人，就是皇帝的手，来直接操弄天下的权力之手。

　　有些人的用处是维持，以官员之身，维持朝庭在整个天下的运行。

　　有些人的用处是医治，例如尧山上的道长们，就是让天下人心安定，医治世人怕死，求长寿，与求福碌的心愿的。

　　有些人的用处是做豆腐，有些人的用处是活着。

　　所以当你是控鹤府卫监时，你的下属按你的喜好为你做事，你就要给下属足够的好处。没有好处，你注定就会被下属抛弃。

　　只有刀锋不能得到忠诚，只有好处一样得不到良材。

　　而孟宛的用处是什么？

　　孟宛苦笑，她也不知道。

　　也许，陪伴祖父生命的最后几年，在尧山下陪着几个孩子长大各自学会些本事可以谋生，让山上晒场可以经营下去，让山下的豆腐坊可以熬过那两年的冬天，让尧县的孩子有多一个地方可以读书写字打算盘算帐，孟宛的用处大约是这些。

　　现在，有一个十多年前的旧人跑过来说，孟宛，你来帮我生个孩子，然后去做我的上司那里的家属人质吧。

　　孟宛想想自己为数三人的床伴体验，深深的表示，生孩子我有压力，当家属人质我不想做。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权力有多大她都猜不出来，反正肯定足够毁灭她现在的生活。

　　如果真的爱护你，当然就会珍惜你，连娶字都没说过，连请个媒人上门都没有，除了床伴体验感的确在三个人的有限选择中算比较好的，这样的人来说让她去当京城里的家属人质，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拿来当肉盾用好不好？

　　如果丈夫真的爱护你，该怎么对你？她其实没什么经验，亲人的爱和丈夫的爱，是不同的。在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中，好象没有丈夫的爱护，她也能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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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清明，还有五天。

　　天一大早就有飞鸟鸣叫，使微光变得有声有色。

　　孟宛如愿的床上睡到崖屋里没人了还在床上呆着。

　　不用给孩子们上课，不用检查水缸里的水够不够，不用考虑柴与炭，不用费神和孩子们去找些柴，不用算帐看日子是不是要去赶集卖东西。

　　不用洗衣，不用铺被，她只用在床上躺着。

　　然后，她听见了征娘的声音。

　　征娘背来了一个更大的背蒌，她吃惊的看着是征娘而不是英子来送菜。坐在桌子边上，让征娘帮她梳通了头发，再盘成了双环发，用根钗收紧了发环，还把小刀簪给好好扎上了。

　　征娘满心欢喜，告诉她，今天起就是她来送菜做饭，集里给专门调了三个厨娘来，所有的食材都是从邻县调了送到山下，胡四清晨去拉上来的。英子现在被派去专职照顾曹大人，她被专门派来山上做煮饭洗衣加打扫的活儿。她一天送上来的量，真的吓人，一头半岁的羊羔，二只一岁的小母鸡，另外还有春笋、木耳、萝卜、豆子，蘑菇。而且还被吩咐，上午把事做好，中午做好饭就下山去。

　　孟宛让征娘把羊羔的内脏与四分之只的羊腿，再加上一只鸡再加两套鸡杂装起来，送到山顶的酱厂去，李班班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三个女人在山上，山上山下的鸡都被抓完了，只怕孩子们多久都没吃上肉了。这些肉给孩子们吃一点，免得大人孩子都苦熬着。

　　征娘做事干脆，按她吩咐，速速把东西一包，就往山上走去。

　　她自己把扫把拿了起来，慢慢的屋前屋后的扫起了尘。

　　这些每日份例自然是许大人的份例，如果没有怀孕，她其实可以以侍奉许大人的理由，把这件事给掩过去。

　　集里县里，对许凌云这样的人只能是猜天上云一样的猜，她是在这里睡屋里还是睡厅里，只要她不说，就永远是传说。

　　五天，还有五天，甚至不用五天，明天后天圣驾说不定就能进尧县，到时候许凌云肯定得去伴驾，她其实只需要再熬两天就能结束和他这场十五年后的相遇。

　　她收了神，细细把厅里收拾好，却又听到了喊她先生的声音。她走到了石桥头，看见了千锦。

　　千锦的袍子和冠子都是半新的，但脸却是朝气的，她今年才不过二十五岁，在永寿宫里陪着师傅却是一派三代弟子典范的样子。

　　孟宛一向疼爱她，但上次见她却已是中秋的时候，因其他几个孩子都去外地车马行做事了，担心只她一个人只有英子陪着，中秋会寂寞，所以千锦下到清心集来陪她过中秋。

　　现在这时回来，心里也欢喜起来，隔着桥就忙叫千锦进来，守门人这才放千锦进了门。千锦欢欢喜喜的进了门，就先问了永寿宫人们的好，才说：说是几位宫里的贵人要来永寿宫做祈福法事，可是让抄的朱砂字《阳符经》却不够人手。观里事又多，到时若是供的经字不好，必是要吃罪过的。她这才赶过来，送朱砂墨和撒金纸给孟宛，请孟宛这五日必要抄好十份《阳符经》才行。

　　孟宛知道现在山上山下确是一派多事，十份《阳符经》没有一个人三五日根本抄不好，山上识字的女观虽有但肯定都不闲着，帮贵人抄经绝不能错一个字，还要字迹端正，不熟的人根本不敢叫来做，叫她来抄，也是正理。

　　于是刚把朱砂墨和撒金纸收起来，千锦已经在灶前替她炖鸡汤了。

　　千锦看到了看到了羊羔肉，倒是好奇起来，问道：孟先生，您一向不吃羊肉的，这是要怎么做？

　　孟宛把撒金纸铺平，拿尺划格子，备墨，也不多语，千锦看她没答话，又将白萝卜等菜蔬备起来。

　　过了一刻，水烧好了，就照旧日的惯例，用小炉加茶壶加上了冰糖菊花送到了桌上。

　　孟宛把纸和朱砂墨备好，正在算抄写的日子，见她拿了茶来，便叫千锦坐下，说起十份必得三日加紧才能抄好，最好是后日晚上才能抄完。正说着，孟宛看见征娘已经回来了。

　　于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整间崖屋都热闹了起来。征娘和她们说得起劲，竟说起了清心集上韩家小女儿这两日说是已经怀上了大新闻。

　　林家和韩家再加上孟宛三个，都是集上的女户。林家母女三个和韩家母女三个日常争得乌鸡一样吵吵闹闹，其实更多就两家都不肯吃亏，都做些茶水糕饼的营生有关系。因两家都是女户，时不时就会传些艳事，因孟宛过去从不理这些事，所以一直也没当真。这次忽然全县变成了圣上的上山必经之地，左卫营近万人就把尧县分割成了千百块小豆腐。林家和韩家也是因为灶台大，所以就了两个营卫的休息之处。

　　这两个月来，别处晚上多是点着一灯赶活儿，林家和韩家却是来来往往灯来灯去，林家家长虽然年已四十，但容貌身段姣好先是巴上了一位管后勤事的军曹，韩家却是把家里的大姐儿和一位百户搭上了眼。后来的事情，就是这两家六个女人，不过一个月已经这被传成了各收拾了上百人了。

　　孟宛算了算，这清心集前后一共也就不到一个千户所的兵，这六个女人要是一个人能收拾百人，那起码得从上到下搞倒一半的兵哥哥们。这事虽然说得容易，但真不大可能是天天站在路边上和狼一样看着路的天子亲军里发生的事。所以韩家的小女儿，明明清清白白要说亲的，被百户大人看上了，说是要收房，给了银子，打了首饰，正正经经的让韩家户长被叫了声“太太”。就这样，不到两个月就把个小姑娘睡成了未明媒无婚书的小母亲。

　　孟宛想想都替宋二婶子头疼，这是正式攀了家百户当令箭了，以后若是心养大了，保长这一职，怕就是韩家得垄望的蜀了。

　　征娘笑道：孟先生幸好是上了山，要不然，再过两天只怕整个清心集的女户和守军相好还有了孩子的事，就要传遍尧县了。牵连了先生的名字，白白受冤。

　　孟宛心想：我倒没有白白受冤，我这也遇到了上门的，还是已经整睡两天了。而且征娘这话，怕也是在问自己怎么个对外说法呢。

　　千锦听到这些传闻，不由皱了皱眉，崖屋这里被人守着是个什么意思，她不好问，却还是在意的。

　　孟宛只得说：千锦你快回永寿宫里去吧，征娘你把菜做了，也赶紧下山。我这得抄这十份《阳符经》，若不抓紧了，后天还不知能不能抄得好。我这里也来了位故人，征娘你这些份例就是他在这里。东西做好了，你记得给门外的送些菜过去，那羊拿四分之一就端出去给他们，今日有半只，应该足够了。

　　征娘听了，赶紧去收拾羊汤和骨头，孟先生这里的故人职位肯定不能比那位百户低了，光看这份例，就知道不是常人。一天一口羊的份例，还得是半岁的小羊。还有两只鸡。林家那个连妾都不是，只是百户大人临时在驻地给钱雇着的一个私房。以后百户大人走了，难道还能回来重寻这么个小韩姑娘？要是这么好说，那小韩有了孩子，韩家怎么又把大韩给送去陪百户大人了？

　　穷人家其实能一夫一妻双双对对当然好，但韩家摆明了就不是安份的样子，清心集上要是都像她两家这样，简直就是两个私房院子了。尧山上要是这样的私家院子成了故事，道长们肯定是要正风气的。

　　她只盼着这风气快点正才好，要不然，清心集的名声坏了，不来正常富家太太小姐们停车买东西，那她们车马行，还有顾家面馆，祈福、年节材料的人都要受影响。

　　而且那百户军曹要真的是正经当韩林两家是要嫁娶的人，起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连个吹打媒人都没有，给银子买件首饰就钻房里去，还把妹妹有孕就让姐姐去服侍，她们赶着倒贴，最后肯定会遇到白眼狼。真爱护女家，也不能在守山的时候，这样不清不白的成事啊。

　　孟宛看着征娘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担心什么，只能安慰道：还有五天，就是清明了。

　　只要圣上来了，再走了，清心集还是过去的清心集，尧山还是过去的尧山。大家还是可以挣上下香客的钱，林韩两家自然也会继续做生意赚正经钱，不必打着有百户军曹撑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