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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贺香羽呆愣片刻,缓缓说道。

      “他身后有整个将军府,我身后有爹娘和你们。我可以任性妄为地花银子疏通关系去牢里看他,却不能撺掇他逃狱。”

      她看到打盹的狱卒,也知晓徐宣承的威名。
      若他有心要逃狱,是能够办到的。
      可办到了之后呢?
      拿整个将军府与贺家陪葬吗?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绝对不可以做。我能分得出轻重缓急。”

      她是喜欢他,但不能以牺牲父母和忠仆的性命为代价。

      “他死了固然可惜,可正如他所说,生死有命。我不为我做不到的事情而忧心。能和他相处三日,我已经心满意足。”

      溪儿听出小姐的语气有些落寞,便住了嘴,不再往小姐心口撒盐。

      太过疲累的缘故。这一日,贺香羽从清晨睡到了晚上。
      其间母亲过来了四五回。
      最后一次,天已经黑透了。

      贺母坐到女儿床前,担忧地说道:“怎地睡了一天还不醒?是不是得叫郎中过来瞧瞧?”

      溪儿赶忙跪下来:“夫人,奴婢一直注意着,小姐只是睡得沉了些。”
      小姐昨晚定是累狠了,到这会儿都不醒。
      她也担心有意外,已经不下十次探她的鼻息。

      “可往日里她何曾睡到这般模样?”贺母不愿再等,“这样,你差人去请郎中……”

      “娘——”

      一道悠长的声音传来,贺香羽呵欠连天地坐了起来。
      一伸胳膊,浑身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
      哪哪都疼。

      “哎哟,你可是醒了。是不是睡糊涂了,知道今天是哪天吗?”
      “娘,我不过是从早上睡到了天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贺香羽手伸到嘴边,继续打呵欠。
      不经意间露出胳膊上的红痕。
      贺母的脸色立时变了。

      贺香羽慌忙遮掩,“娘,没什么的。”

      “你,你,”贺母虽早有预料,可亲眼见到还是很震惊,犹如被人当头砸了一棒,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果真与那徐将军,同,同房了?”

      这种事情不好瞒着父母,贺香羽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便扑到母亲怀里,“娘,你别生气。我向你保证,只任性这一回。此次事情过后,我事事都听你和爹的,绝不再胡乱造次。”

      贺母板着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养的女儿,她娇的,她纵的。
      能有什么办法?

      她道:“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贺香羽点头如捣蒜,“娘,我知道了。以后绝不再犯。”

      母亲走后,贺香羽敛了神色,吩咐溪儿:“去把秦叔叫来。”

      秦叔匆匆赶来。

      贺香羽坐在梳妆镜前,轻声问道:“秦叔,你可知徐宣承喜欢吃什么?”
      秦叔停了会儿,摇头:“这个,不曾打听到。”
      “那便罢了。秦叔,你不是说已经打点好了,我可以去三次吗?那今晚便是第二次吧。”

      秦叔愣了愣。
      他还以为小姐会隔一天去一次。
      没想到要连着去。

      他微愣之后应下来。
      早去晚去都是一样的。

      贺香羽去之前,亲自下厨做了些吃食,另外备了一坛子好酒,一起小心放到食盒里。
      依旧是黑披风、兜帽、黑面纱。
      将自己裹严实了。

      这次,她提着灯笼走进了牢房。
      徐宣承如昨日那般,笔直站在那里等。
      瞧见她进来,主动上前接过灯笼和吃食,放到地上。

      光线比昨夜亮堂。
      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他静静看着她摘下兜帽,解下披风。

      这次,她里头穿了件粉色的衣裙。
      粉粉嫩嫩的颜色,衬得她肤色更亮了几分。

      她蹲下身,将食盒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到地上。
      “这是我亲手做的吃食,你来尝尝看。”

      她的声音温和婉约,他听着很舒服。

      隔着吃食,他在她对面席地而坐,眸光不住打量她,“你昨日话少。”
      她昨夜一共说了几个字。
      自然是少。

      她莞尔一笑,“怕说多了,被徐将军赶出去。”

      “本将军有那么凶吗?”

      她放好吃食,给他斟上酒,“将军凶也罢,不凶也罢,都是极好的。”
      她都喜欢。

      他端着酒杯,“为何今夜有了这些?”

      “昨夜,一心只为将军这个人。”贺香羽眉眼弯弯,“昨夜已得偿所愿,今夜便有了与将军把酒言欢的雅兴。”

      她向来目标明确。
      昨夜来之前,心里多少打些鼓。
      不确定自己能否心想事成。
      自然是要摒除掉那些杂七杂八的。

      昨晚得了人,今晚她想敲敲他的心。

      她没有矜持,学他的样子,席地而坐。

      徐宣承仰脖喝了杯中酒。
      她把筷子递过来。
      他接过,一样一样地品尝。
      每尝一样,他都表情认真地说两个字:“好吃。”

      每次评价都一样,她有些气馁,“真好吃?”
      “真好吃。”
      他放下了筷子。
      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摸摸脸颊,“怎么了?徐将军为何这般看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脏东西,就是觉得谢姑娘分外好看。”

      被喜欢的男子夸赞好看,贺香羽露出一抹娇羞。

      徐宣承却突然起身,绕过吃食,径直走到她身边,结实有力的双臂稳稳地将她抱起。
      她惊呼一声,搂着他的脖颈,颤声问:“徐将军,不再饮一杯?”
      他黝黑双眸里是抑制不住的欲念,他哑声道:“酒与食物,皆不如你。”

      木板床再次发出了低低的吱呀声。

      今夜的徐宣承比之昨夜更疯狂了些,她几次喊停,他都置之不理。
      似疯魔了一般。

      “到时间了!”
      狱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他撩起长袍遮住了紧密相拥的身体。

      往外望去。
      空空荡荡的。
      拿了银钱的狱卒并未进来,只是在长廊里发出提醒。

      贺香羽玉手抵住他的胸。
      “到时间了,我必须走了。”

      徐宣承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这才放开她。

      她匆匆穿上衣裳。
      裹严实了之后,回头。
      他简单用外袍遮住裸着的身子。
      眼睛始终在看她。

      “我先走了,你保重。”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贺香羽有些失魂落魄的。
      一见欢喜,二见惆怅。
      她愈发舍不得他死了。

      休息了一天一夜。
      贺香羽向爹娘说了自己的决定。
      贺忠吃惊:“你说你要做什么?”
      贺香羽一字一顿,“女儿要去灵谷寺,为徐宣承求平安符。”

      贺母又急又气的,“你从小娇生惯养的,哪能吃得了那种苦?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三步一叩,怎么也要花费一天的时间,值得么?”

      贺忠拒绝,“不许去。”

      “女儿心意已决。”

      贺母:“三年前你父亲生病,你去晴云寺求了一张平安符。可晴云寺只有一千多级台阶。不一样啊。”

      “母亲,女儿正是觉得心诚则灵才要去的。父亲重病,连郎中都说回天无望,是女儿一再坚持去求了平安符,父亲不是平平安安的么?那时,我们的宅子离着晴云寺近,女儿便去晴云寺求了平安符。现在,我们离着晴云寺上千里远,无法再去。只能就近去灵谷寺求。”

      她做不到的事情不会刻意强求,可她能做到的,她想要去做。

      经历一千多级台阶的平安符,她能求来。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又如何?
      她一样可以求来。
      只不过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贺忠的态度由硬变软:“为父是担心你的身体。”

      一千多级台阶,女儿三步一叩,以诚心为自己求来了平安符,自己也顺利从昏迷中醒来。他感动于女儿的孝心,可更心疼女儿的身体。

      这次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他不忍。

      贺香羽郑重其事跪到父母面前,“爹,娘,女儿说过,只任性这一次。此次事件以后,女儿会安分守己。”

      父母沉默良久,无奈应了。

      隔天早上,贺香羽里头穿了件白色的衣裙,外头则跟自己去牢里的妆扮一样。
      面纱、兜帽、黑披风。

      天刚蒙蒙亮,她便乘坐马车赶到了灵谷寺。

      下了马车之后,她虔诚地来到第一级台阶处。
      三步一叩首。
      慢慢向上。

      秦叔和溪儿则跟在身后,表情里满是心疼与担忧。

      一开始,贺香羽的速度比较平和。
      到后来,速度越来越缓。
      但她只是速度慢了,却不曾真正地停下来过。

      每次,溪儿关心地问她是否喝水或者吃点儿东西,她都摇头拒绝。

      攀到一半的时候,天公不作美。

      黑漆漆的夜色中。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溪儿要为其打伞。
      她摇头拒绝。
      继续三步一叩。

      绵绵雨雾,灯笼被吹熄了。
      再点,再熄。

      溪儿偷偷抹起了眼泪。
      她歪头对身旁的秦叔说道:“几天后,徐将军就会被问斩。小姐这是何苦呢?”
      皇上的旨意,普天之下,谁能违抗得了?

      秦叔叹息:“小姐愿意这么做,就让她去做吧。她心里肯定比我们更明白,皇上旨意违抗不得,她只是想为徐将军尽一份心力。万一他去了,她心也能安一些。”

      溪儿似懂非懂。
      脸上眼泪淌得更多了。

      在他们的前方。

      夜色深沉。
      天地苍茫,漫天雨雾。
      浑身湿透的贺香羽孤独而艰难地行走着。

      脚步虚浮地走上两步,缓缓跪下,虔诚叩拜。
      嘴里念念有词。
      稍顷,慢慢起身。
      继续向前。

      柔弱的背影透出强烈的不屈与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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