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君十二年》尚浔

20、大衍神童（一）

　　听见他口中的“神童”二字，冼掌柜先是呼吸一滞，看着缓步来到近前的莫祈君，才如梦初醒般道：“是，两位客官都是外乡人，自然不知其中的二三事。”

　　他有模有样道：“咱们磐闻郡啊，有位庇佑者，唤作大衍神童。”

　　“庇佑者？”

　　莫祈君听见这个新奇的词语，眼中满是疑惑。

　　“就如同各地的守护神一般，什么玄武朱雀啦，关公妈祖啦，那些你们所了解的一类天人，大衍神童也是这样的存在。”

　　宫怀檀勾唇笑出声：“也就是说，这儿的人，把一个小屁孩奉为神明？”

　　“哎哟！这话可不能乱说！”

　　上一秒还神态自若的冼掌柜一下子变了脸色，若不是手短，只怕已经捂住了宫怀檀的嘴。

　　他神神叨叨地说：“要是给神童听见了，可是要招来祸患的！”

　　宫怀檀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道：“怎么，他还能听见我此刻说的话？”

　　“自然！”冼掌柜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咱们这位大衍神童啊，可当真是有神力的，千里眼顺风耳，那都是基本功！别说一句话了，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听不见的！虽然神童从来不会主动对外透露自己所听闻罢了的。”

　　“哦？”宫怀檀眯起眼睛，凉凉地睥着他。

　　冼掌柜立马读懂了他的意味，赶紧找补：“不过客官你放心，咱们磐闻郡那么多人，一个人一天要说多少个字，神童也不可能每一句话都记住，必然是选择性地去倾听，更不会随意透露他人所言，我方才只是怕那么个万一。”

　　他陪笑道：“毕竟若大不敬的话真就那么正好被神童听见了，对客官您总归是不妙的呀。”

　　这番话倒是让莫祈君有些讶异。

　　如果说神庙祈福，真真假假，骗术真本事她也见过不少，但千里眼顺风耳一类神话故事里的传说，竟然在这偌大的磐闻郡有了具象？

　　她连忙道：“掌柜的可否详细说说？”

　　确定另一位祖宗被稳定下来后，冼掌柜也上道，清了清嗓子就开口。

　　“一年前，在这磐闻郡的地底市集建了座祭坛，祭坛里来了位自称是仙人转世的大衍神童，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听说他能庇佑磐闻郡的人平安顺遂，阖家安康，若是上供足额，还能呼风唤雨，占卜吉凶，逆天改命！”

　　宫怀檀付之一哂：“这种话你们也信？”

　　“我们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大家都觉得他是个骗子。”

　　欲扬先抑。

　　莫祈君太熟悉这种讲故事的方法了，一声不吭等着后文。

　　“直到有一回，城北的孟员外他儿子，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后来孟员外被气得不轻，差点要把这个臭小子赶出家门了，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地下不是有个大衍神童嘛，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花了一笔大钱上供，希望神童能让自己儿子好好学习，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等了几秒没有应和，冼掌柜只好老老实实接着讲。

　　“那小子竟然直接一路通畅考进了殿试！虽然最后是三十几名的成绩，却也让这大衍神童第一次进入所有人的视线。大家都认为他是用了神力才让那纨绔变得聪明勤奋起来。”

　　“这会不会有点牵强？”

　　还以为对方能说出什么精彩事迹的莫祈君不免有些失望，她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为什么不能是那纨绔被自己父亲打动，转而投入学习，靠着努力进了殿试呢？”

　　冼掌柜摆摆手道：“客官，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了，若照你所言，那纨绔为何早不学晚不学，偏偏是孟员外拜了神童之后才发奋图强？”

　　“你们不会就因为这一件事，便觉得他是仙人转世吧？”宫怀檀不偏不倚又来补一刀，“照这么说，岂不是天下所有教书先生都能叫做神人了？”

　　“就这一件事？”

　　冼掌柜莫名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下子拔高音量，大有不把两人说服不罢休之态。

　　“你们可知神童那千里眼顺风耳的美名何处而来？呼风唤雨隔山打牛的本事又是如何而起？那是因为每一件本领神童都当着人群的面表演过，还有，如今这磐闻郡不论是赶考升迁，还是赌博做生意，基本都绕不开找神童卜一卦，卜卦之后事事较之先前更顺利，这可是我们或多或少都亲眼见识过的。”

　　莫祈君配合地“噢”了一声，干巴巴道：“原来是这样。”

　　宫怀檀“看破不说破”的浅嗌不减，口中不吐一言。

　　一左一右的两人让冼掌柜的脸彻底涨红了：“好好好，两位觉得都是我在说假话哄骗你们对不对？那不如就请你们亲自去看一看，等进了祭台，见了大衍神童，便知道我说的熟真熟假。”

　　莫祈君道：“我们也正有此意，百闻不如一见么，还请问掌柜，那地下市集要如何才能前往？”

　　听过无数遍的问话让冼掌柜下意识就准备算计，谁料一抬眼就是宫怀檀那张半笑不笑的脸，感觉下一刻脖子就要被喂给兵刃。

　　故他什么也不敢多言，只道是：“磐闻郡最北边有一座破败的水闵观，观旁有一大块洼地，早年间因大雨冲刷越陷越深，变成了一处溶沟，那便是通往地下市集的其中一条小路，虽然不是正统的大道，但对于外乡人而言是最方便找到的一条路，也是最不容易被拦下的一条路。”

　　莫祈君听明白了：“这些路口还有人把守不让入内吗？”

　　“两位客官也知晓，磐闻郡常有外乡人来往，而大衍神童本就是郡内人抢都抢不过来求愿的神子，地下市集自然变得有些排外，于是演化出了好几条路供身份不同的人进入，其中一条就是专门让外来人走的。 ”

　　冼掌柜最后留下一句：“我能透露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就请两位客官自行探索，相信等你们亲身体验过神童之神力后，就能明白我等为何会如此信奉了。”

　　莫祈君转身道：“我们现在赶去，应当还来得及。”

　　宫怀檀笑问：“姐姐这次不带小孩了？”

　　莫祈君摇摇头：“那地方还不知深浅缓急，万一有意外带着阿芷也不方便，我已让她先睡了。”

　　他笑意渐浓，撩起她一缕发尾：“哦，那这回是不是应该叫做······”

　　“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