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伊诺尔之光》燕筱筱

3、汤【三】

　　粉笔的字迹逐渐溃散，又重新凝聚成一个新的问题。

　　【几次声响重要吗？】

　　以诺试探性的在问题下写下一个四次声响都重要。

　　题目毫无变化，只有答案消失了。

　　还真是海龟汤。

　　以诺并没有急着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检查了衣服口袋，将药瓶拿出服用了几粒，随后才一边把药品收好一边将作业本上与刚才发生的线索记录到备忘录里，并转身打开讲台的隔板，一一查看里面的东西。

　　奇怪的是，看上去整洁无比的讲台，在打开后确是灰尘满满，里面凌乱的散布着两块黑板擦，三盒白色粉笔和一盒彩色粉笔，不少被折断导致长短不一的各色粉笔，除此外还有几副教具和一叠a4纸，只是上面也落满了灰尘和粉笔灰。

　　以诺从那叠纸的中间小心翼翼的抽出了一张，标题写的是检讨书，只是几处署名和一些长句段都被同一种黑色的东西弄脏了，只留下了不足正常检讨书一半字数的内容。

　　【
　　检讨书
　　亲爱的同学们好：
　　大家好，我是二班的■■，十分抱歉，我于本学期7月6日晚10点，从女生宿舍后墙翻出，前往了二号教学楼风扇保护壳损坏的教室与■■■一起试图翻墙外出购买草莓蛋糕，期间被巡逻的保安发现后仍拒绝配合……
　　……我们知道这是不好的，所以我们在此再次表达歉意，希望其他同学不要效仿我们的行为，也请各位同学注意不要在宵禁时间独自前往教室赴约……
　　最后……
　　■■■
　　】

　　时间地点和做过的事都标的过于明了，就像是生怕阅读的人不能从中拿到线索。

　　以诺思索着将检讨书放下，又重新从那叠纸中抽出了几张，凑近一看仍是检讨书，就连被遮盖的地方都一模一样，可谁又会闲着没事干把会让自己出糗的检讨书复制这么一大摞？况且就字迹来看，什么打印机能把字打印的和手写一模一样？

　　除非…

　　以诺轻轻扫去了这摞a4纸最上面一张上那层厚到将字迹都遮的严严实实的灰尘。

　　【
　　通知书
　　亲爱的同学们，本校将于7月15日正式宣布放假，请各位同学暑假期间不要独自靠近水源……
　　注意行车安全……
　　学生签名：■■■
　　】

　　除非这本来就不是一摞检讨书。

　　以诺将手上的纸张放下，用手机各拍了张照，随后仔细检查了隔层发现再无线索后便弓着腰一边借着光线检查两边的课桌，一边尽量快速的走到了教室的后方。

　　被光照射过的地方，无论是连毛都没炸的扫帚和拖把，还是涂层完好干干净净的簸箕，全都呈现很明显的崭新状态，但这与讲台隔层里的状态显然对不上号，或者说，整个教室都与线索对不上号。

　　难道去找明显异常的地方会有更多的线索？

　　以诺这么想着再一次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异常地方，只得先走到了教室的拐角处，去检查明显会藏着东西的柜子。

　　铁质的柜子上方是挂了锁的玻璃柜门，玻璃很干净，甚至能轻微反射出一些人像以及桌椅的残影，里面装着书本和纸笔更是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以诺伸手拉了拉，如料想中的一样，柜门只开了一条连纸都塞不进去的缝，以诺只得将注意力放到柜子的下方，那里倒是没有上锁。

　　只是刚蹲下身，丝丝血腥味便猛地飘入鼻腔，在闪光灯的照射下，能很明显的看见一团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污垢从虚掩着一条缝的柜门里延伸而出。

　　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熏的人头晕目眩，耳边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心跳声，但以诺很清楚这个声音不属于自己，因为就在闻到血腥味的瞬间，自己的心跳就已经开始加速。

　　两种节拍错开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不规则的鼓点，吵得人心烦意乱，以诺用胳膊捂住口鼻，努力的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状态，却在手即将触碰到柜门时愣住了。

　　海龟汤从来都是个有始有终的游戏，可作为出题者的自己却连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不知道，甚至与提问者都有很明显的信息差，以诺这么想着收回手缓缓站了起来，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只是鼻尖围绕的血腥味和耳旁的心跳声在一瞬间消失了，只有那一团暗红的污渍和仍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预示着刚才闻到的气味并不是幻觉。

　　以诺揉着太阳穴将闪光灯重新照向了过道，余光散射到簸箕上，那里在光线的照射下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三角，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以诺带着疑惑走过去查看，只见一个贴着粉色便签纸的少女心卡纸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簸箕里。

　　可这里分明在刚才还什么都没有。

　　【致我的爱人……】

　　以诺将卡纸盒捡了起来，一股蛋糕的甜腻味如刚才一般猛地窜入鼻腔。

　　【致我的爱人：
　　亲爱的■■■，这是我们特地给你做的草莓蛋糕，祝我们三周年快乐！你喜欢这个惊喜吗？好吧，你不喜欢也正常，为了给你准备我跟她瞒着你的举动确实是欠考虑了，所以我决定和她一起郑重的跟你道歉，10点在2205教室见面可以吗？就是那间风扇壳坏掉了的教室，亲爱的，她毕竟也是你的闺蜜，你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你的男友■■与你的好闺蜜■■留
　　】

　　又是草莓蛋糕？

　　以诺再次嗅了嗅，确实是草莓香精独有的腻人气味。

　　同样沾有香精味道的便签纸的前后都有字迹，写的密密麻麻的，反面则记录着落款人，两个落款人的字迹确实如写明的那样有明显的不同，可以确定的是，书写内容的字迹与"男友"的字迹是一样的，只是这看上去像是一个渣男对自己行为的开脱，而且与一开始作业本上的对话不太对的上。

　　嗯……如果是缪斯的话，或者是学长……

　　算了，都不太可能。

　　以诺摇了摇头，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再次拍摄，随后将闪光灯照向四周，确认没再多出些什么后，才原路返回了黑板前，拿起粉笔在问题下写下了一个是。

　　字迹再次消失，重新组成一个新的问题。

　　【在场的人数大于三人吗？】

　　这是一个相对于前两个更有指向性的问题，并且在一般情况下，这种人数问题不会只有一个大概的范围，只是虽可以确认现场的人数一定大于三，但它又真的可以大于三吗？

　　以诺看着眼前的粉笔字，一时陷入了僵局，整间教室和它给予的线索都过于混乱了，就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几乎没办法用常理把它们串在一起。

　　可是相对于梦，它还是少了点什么。

　　以诺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次借着光线打量起这间教室。

　　完全崭新的陈设和唯一落灰的讲台隔层、记载着疑似男友出轨的作业本、前后不搭的"小三"、几乎无处不在的"草莓蛋糕"，以及……

　　以诺将两侧的所有窗帘分别拉开，窗帘后的是紧闭着的一扇扇窗户。

　　以及无风自动的扇叶。

　　不，混乱到专一的话就不能再是一场梦了，它更像是一个人在意识模糊时对某个重大事件的幻想，并且已经是模糊到了连事件主人公都开始分不清的程度。

　　比如…比如死前的幻想？

　　以诺反复翻看着拍下的照片和记录的线索，记忆中的细节逐渐串联在一起。

　　最开始玻璃破碎后的声音或许是类似石子的小型钝器，那么最后一声巨响是否能看做是"我"被攻击而倒地发出的声音，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业本上的污渍也就好解释了，那恐怕是"我"在挣扎时无意间沾上的。

　　只是单凭现在的线索，虽确实在原有思考的基础上可以确认剩下的两个分别是凶手，以及应该在凶手、路人、小三中三选一的闺蜜，但仍不能确定提问者亦或是自己所需要的答题方向究竟是4还是5。

　　那至少，选一个更有编造空间的吧。

　　以诺叹了口气，最终在问题下写下了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