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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前世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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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的暴雨总是又快又急,上一秒还是烦躁沉闷的艳阳天,下一秒就被急促的雨水覆盖。
燥热半点没退去,又平添些许雨水升腾起来的热气。
雨越下越大,将许多外出没带伞的人困在了超市里。
超市人多混杂,嘈杂声不绝于耳。
祁野拎着一袋子东西走到门口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被雨水笼罩了,空气中的沉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祁野看着那越下越大的雨,捂了下有些闷疼的胸口,深深地皱起了眉。
就在他转身准备转身去超市里买伞的时候,一旁冷着脸的女生喊了他一声。
“你就是害死温钰的祁野吧?”
这声音如同穿破浓厚挡板的利剑,那声音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耳鸣。
他没接话,而是拉下帽子,毫不犹豫地走出超市,走进那茫茫雨中。
雨水很快就将他浑身都浇湿了,他脚步没停,从一开始的快走到后面的奔跑。
他好像回到了爷爷去世的那一天,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他在那看不见尽头的路上奔跑着。
胸腔的心脏越跳越快,那些过往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转动着,他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他抬手用湿透的袖子擦了擦脸,看着那如以往没有任何分别的街道,扯着唇露出了一个很僵硬麻木的笑容。
街道景物倒退速度逐渐变慢,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胸口更加闷疼。
就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手机响了,这次不再是谩骂的骚扰电话。
而是池霄。
他停了脚步,缓缓走在那安静无人的青石小巷里。
“喂。”
他嗓音沙哑的可怕,对面池霄立马就发现了。
“祁哥,你怎么了,嗓音那么哑?”
“没事。”祁野不再往前走了,有些脱力地靠在石墙上。
“我项目结束了,马上就回来了。”
“那恭喜你啊。”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好一会才开口道:“祁哥,你国内的事我也知道了,你别难过,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等我回来。”
祁野难得眼底有了几分笑意,他松松地倚靠在冰凉的石墙上,望着那渐小的雨势,低低的应了一声。
“好。”
挂断电话后,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在青石小路上走着,朝着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个很是破旧的老式房子,里面没住多少人,他提着袋子缓缓地上楼。
楼梯的光线很暗,他走到四楼就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很小,比楼道的光线还暗,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里面空间也小的可怕。
黑暗狭窄的小出租屋,现在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他转身关上门,提着东西往里面走着,黑暗包裹着他,给予他在外面没有的安全感。
由于衣服被雨水全打湿了,所以他就直接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那狭窄的浴室里。
浴室的水时冷时热的,他索性就直接开了冷水对着冲,凉水顺着头发顺流而下,他才有了活着的实感。
十几分钟后,他擦着滴水的头发随意套着个背心从浴室里出来,钻进昏暗的房间里。
他不太会做饭,因此在超市买的都是速食,煮熟就能吃的东西。
好在近期他好像都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一样。
将速食水饺倒入小锅后,他就坐在旁边看着,小台灯的光线很暗,却在房间里是唯一亮着的存在。
这些天他都龟缩在这个小出租屋里,却过上了比前段时间安宁的生活。
分明马上就到十年了,他可以离开公司了,但却在这个关头出现这样的事。
各大媒体显然没打算放过这个料,各种延伸拓展,把各种不真实的罪名安在他的身上,言辞犀利,将他的所有都批判的一文不值。
虽然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替他说话,
每天都有一堆人上来闹事,就算他不出门也有人来门口恶意敲门骚扰,就算报警也于事无补。
他放弃了,在那房子里住了几天,甚至在夜里都无法安眠,就只好收拾东西搬了出去。
积蓄虽然有,但他不能保证能不能在一处久待,所以就只好选择了租偏远地方的房子。
水在锅里翻滚着,饺子已经熟了,他抬手扯掉了煮锅线,拿着碗盛了些出来,就着那点微弱的光线缓缓吃着。
被他放在一旁的手机上正是一组新热搜。
正是他之前的助理秦未的。
作为酒店事件的受害者,秦未也上了热搜,他虽没向媒体揭露什么,但无意识透露的线索都与他有关,导致他被警方多调查了几天。
显然这背后是有什么厉害人物在撑着的,不然这件事也不至于最后还是不明不白地结了。
只不过他好像成了那个牺牲品。
而秦未却因为那件事卖惨被同情,公司也顺势因为歉疚签下了他,博得了一片好名声。
倒霉的只有他。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扫了一眼屏幕,脸上的神情也被水雾模糊的看不清。
恐怕现在这样,再想回归平静生活不再可能了吧。
他漠然地吃完饭,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坐在了窗边,他掀开帘子看着外面。
外面的雨又开始下了,天色仍然阴沉沉的。
他又感觉胸口沉闷的难受,有一种跳进海水中的窒息感。
*
尽管他已经减少了露面时间,但各大营销号依然不肯放过他。
从最开始的温钰跳楼身亡牵扯到娱乐圈几起明星自杀的情况,众人似乎一瞬间将自己当成了侦探,而他则是成为了众人口中那为了资源害人的始作俑者。
但他们似乎忘了。
祁野从出道至今,几乎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资源。
十年的边缘角色,十年的龙套角色。
他的十年奔波,在众人猜疑下,一文不值。
在那狭窄昏暗的出租屋里,祁野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对面的哭声贯穿他的耳膜,在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他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啊!”
“我的孩子啊,我就这一个孩子,我就一个啊...你叫我怎么活啊。”
“你为什么要害他啊,你为什么那么恶毒啊!我的孩子死了,你凭什么还活着?”
对面声音嘈杂,让他浑身都感到不适,他想起了那个毅然决然跳下去的少年。
十八岁的生命在他面前坠落,那么鲜活的生命,因为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而就那样死亡。
他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才用那哑的不行的声音开口道。
“我进去的时候见到他了,他...”
对面的哭声听着让人揪心,他就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难道他要这个在已经失去孩子的人家身上扎上一刀吗?
一个警察局都没查出来的事,难道温钰的家人就能做什么吗?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好像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想起温钰临走前的绝望和他那下意识的动作,他轻轻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对面人从一开始的激愤到后面绝望的哭泣,祁野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句咒他死的话。
对比网络上的词汇而言,这已经算是很温和的了。
电话挂断后,他平躺在床上,看着那有些掉皮的天花板,没说一句话。
他将手机关机了,暂时不想接到任何人的电话了。
这段时间他经常感到身体不舒服,那种窒息感无时无刻地包围着他,他像是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他在上面起起伏伏,而海里似乎有水草缠住了他,将他一点点地往下拉。
胸口又开始闷闷的疼,他感觉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那种窒息感再度包裹了他。
他抓住胸口的衣服,窒息的痛苦使得他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他感觉空气逐渐稀薄,视线也变得模糊,脖子似乎被一只手死死的扼住,难受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是要死了吗?
这些天他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身体不适反应越来越大他也没去医院看。
这次是终于轮到他了吗?
他急促地呼吸着,窒息让他死死地抓住身下的床单,却不肯去碰在身边的手机。
不想求救。
他真的累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挣扎的频率逐渐降低,陷入了深度昏迷。
解脱了吧...
在他气息越来越微弱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的人似乎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敲门的声音比较平缓。
但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他敲门声逐渐加重,但里面依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祁野。”男人低哑中带着几分疲惫,但喊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十分温柔。
里面依然没有人回应他。
他又提高音量多喊了几声,依然没得到回应,他顿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皱着眉头,这个冰冷的女声让他感到心口越来越慌,最终他对着门口的小广告打了开锁师傅的电话。
在等待师傅的时候,他开始打量着眼前这破旧老楼。
他是没想到祁野住在这一片的,之前在B市很多地方都找过,唯独没想到这个偏僻的郊区。
还是在前几天有个激进粉丝发了文字加图谩骂,他才注意到这个地方。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出现,是不是会打扰祁野的生活。
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他还能再进入祁野的世界吗?
虽然这件事他暂时还没调查出眉目,但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他们已经错过那么多年了,他已经30了,再错过就要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