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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情人节和元宵节 ...

  •   今年恰逢元宵节、情人节双节同庆。
      苏江对情人节没有概念。
      母胎单身十八年,要不是早起收到丁柯的“情人节快乐”,压根没想起这个节。
      回过去一个“同乐”。
      丁柯回过来一段长语音。
      这个家伙趁着十六中没开学,居然秘密策划,想约上谁谁谁来涪县给苏江一个惊喜(这样的惊喜大可不必呀),结果其他几位临时都鸽了丁柯。
      苏江安慰,“正常,大家都得补习,地方又远,过来一趟哪有那么容易。再说我这边都开学好几天了,你们来了也没时间陪你们玩。”
      苏江对元宵节更没有概念。
      在北京补习班初三初四就开始,身边压根没人过这个节。
      涪县人民却不同,几乎是把元宵当作第二个除夕来庆祝。
      昨晚放学回来,出电梯就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
      原来姨婆刚做了汤圆馅,把黑芝麻炒熟,跟冰糖、红糖、陈皮、花生米一起打成细末,再炼一锅猪油调制。
      这晚的宵夜也改吃“汤圆、醪糟、荷包蛋”。
      小小一只碗里,除了简单的圆汤圆,还包了三角形的星星、捏着荷叶边的元宝。
      姨婆催促苏江快吃。
      苏江舍不得开动,这么好看的汤圆,当然要先拍下照片。
      姨婆献宝,“这有什么好照的,我厨房还有一大盘,我去端上来给你照。”
      转身端上来两支摆满汤圆的搪瓷盘,放在苏江书桌。
      苏江举起相机一阵拍,又导进手机调整。
      姨婆凑过来看照片,每张都喜欢,要求加微信发给她。她要发个朋友圈。
      刚说到这里,隔壁表弟一溜烟出来,把吃空的碗往水槽一搁,回去了。
      苏江几口吃完自己的,抢着去洗碗。
      姨婆忙说,“不要你洗,不要你洗。”
      苏江已经洗好。
      姨婆就说,“背时崽崽乖第一!”
      又冲隔壁嚷嚷,“背时的弋娃,懒得烧蛇吃吧。”
      姨婆告诉苏江,元宵节全城单位放假。舅舅也要从彭县回来,请两边亲戚吃饭。
      果然,今天早自习结束,向老师正式通知,下午和晚自习放假。
      苏江中午放学,在楼下遇到舅妈。
      舅妈工作日中午都是在单位吃食堂和午休,今天显然也是放假的缘故提前回家。
      两个人一起乘电梯上楼。
      舅妈问,“小江,雷弋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苏江说,“没有没有,他对我很照顾。”
      舅妈笑了,“他哪里能照顾你?倒是要请你多带带他。他回来涪中这么久,一个要好的同学没有,我都发愁他以后上了大学怎么办。”
      舅妈又说,“你不要帮姨婆打扫卫生,自己抓紧时间学习,还是要争取考个一本。”
      舅妈是怎么知道自己成绩不好的呢,苏江第一次因为成绩这件事脸红了。
      电梯来到七楼,舅妈说,“中午我们请亲戚吃饭,你一起去。”
      苏江借口要写作业推辞了。
      不一会,姨婆上来敲门,直接动手拉扯,“我们包了六桌,还坐不下你?必须去,必须去。”
      苏江只好说实话,除了姨婆,其他人都不认识,去了实在尴尬。
      姨婆这才作罢。
      不一会,舅舅到家了,也来叫苏江去酒店。
      全靠姨婆赶来解围,人家要写作业,人家理科班学习任务重。说着塞给苏江一碗红烧排骨,就把舅舅带走。
      按说自己从来不过元宵节,涪县的父老乡亲要庆祝就庆祝他们的呗。
      听见姨婆敲门催表弟——非得要人请!
      又听见姨婆在楼下嚷嚷,我那条红围巾呢,我的手套呢?
      然后电梯开闭,一家人热热闹闹走空,苏江还是有点失落。
      给老爸打个电话?估计他正忙着工地复工前的准备。
      给丁柯……算了,人家下午还要补习。
      歪床头睡一小会午觉。
      随手打开IG,倒是有一个意外之喜。
      IG涨粉一枚,还把苏江的照片从前几天的双城夜景到最古早的东四胡同,全部赞了一遍。
      一下子收到几十个赞,就很受鼓舞。
      刚好在IG里刷 “涪县”标签,刷到一个木鱼寨,有挺大规模的吊脚楼。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木鱼寨拍照吧。
      苏江说走就走,下楼先去超市买水,顺便跟老板问路。
      老板很疑惑,大过节的,去那里干嘛。
      苏江解释去看吊脚楼。
      老板热心建议,木鱼寨有点远,这会时间来不及。看吊脚楼嘛,出城隧道那边的河岩就有一个,不过得去新城的西站坐客车。
      苏江就转公交去西站。
      不来不知道,涪县从前开往乡下的中巴,换成了比城里公交还要短小的十二座小巴。
      途经河岩的这趟车,到了发车时间只有苏江一个乘客。
      工作人员上来检过票。
      司机发着“生意稀撇”的牢骚,发动车子。刚开到车站出口,又突然停车,打开车门。
      苏江抬头一看——怎么是表弟冲上车来。
      表弟也看见了苏江,无声地“啊”了一下,脸红了。
      在天台不说话还没什么,在外面遇到也不说话似乎就不太妥。
      苏江主动招呼,“哈啰,过来坐。”
      表弟扭扭捏捏坐到过道对面。
      苏江没话找话,“你们聚餐这么快就结束了?”
      表弟含糊地嗯一声。
      苏江又问,“你这是要去哪?”
      表弟为难地嗯一声。
      苏江识趣地闭嘴,低头刷手机,翻看IG里别人拍的吊脚楼。
      回涪县那天睡着了,今天发现出城隧道那一头,还有好几个隧道。
      呼一声,车子钻出隧道,看见山谷里漂着一条小河,那翠绿的颜色仿佛兑进了水彩。
      又呼地钻进另一条隧道,再出来,一座木墙黑瓦的吊脚楼朗然立在对岸山腰。
      听见司机招呼,河岩的!
      苏江赶紧下车。
      结果表弟抢先一步也下了车。
      两个人愣在候车点。
      苏江问,“你去哪?”
      表弟不说话。
      苏江指了指对面,解释,“我来拍这个吊脚楼。”
      说完就自顾自横穿公路去拍照。
      黑瓦铺就的屋顶,褐色的木墙。一笼青翠的竹林从屋后斜斜地罩下来,很有一种质朴的好看。
      可惜自己只有一个“饼干头”,变焦都是靠走。这会隔河兴叹,随便拍拍回去裁剪吧。
      “你想过去拍吗?”
      大概是郊外的环境叫人放松(不然就是看你拍照的样子太费劲),表弟难得主动开口。
      苏江反问怎么过去。
      表弟领头走起来。
      原来不远处的公路下面有一架小吊桥。
      晃晃悠悠过了桥,往回走一截机耕道,再从一条几乎被草丛封闭的小路下去,可以走到吊脚楼跟前。
      苏江问,“这么隐蔽的路,你怎么知道的?”
      表弟这才说,这吊脚楼是他爷爷家。
      苏江顿时有点窘,因为有个模糊的印象,涪县规矩,春节期间是不能空着手上别人家去的。
      表弟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回头解释,“我爷爷已经过世了,这房子空着没住人……”
      小路陡斜,表弟话没完,脚下给什么一绊,险些跌倒。
      苏江虽然及时捉住他胳膊,两个人还是给惯性推着往下俯冲,一口气冲下小路,差点撞到吊脚楼的后墙才刹住。
      苏江说,“你没事吧。”
      表弟也说,“你没事吧。”
      苏江说,“我没事。”
      表弟也说,“我没事。”
      苏江说,“那就好。”
      表弟也说,“那就好。”
      苏江笑起来,“复读机上身啊?”
      表弟用力挣开苏江的手。
      怎么我还拉着他胳膊呢,苏江顿时也有点脸红,抢先一步上前去拍照。
      吊脚楼从对岸看非常牢固。到了跟前才发现,青苔长到了屋檐下面,雕花的木窗结满蜘蛛网。
      屋前屋后绕一圈,拍下几张特写。
      苏江指着高高挂在屋檐下的几只木桶,打听那是什么?
      表弟沿了苏江的指点看过去,“那是蜂桶,养蜜蜂用的。”
      苏江却走了神。
      首先,表弟他留着厚厚的齐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其次,表弟他每天都穿一件黑皮大衣,还是那种一看就很昂贵,按说三十加岁商务精英才穿的款式,老气横秋。
      再一个,表弟他每次遇见都埋着头,走得飞快。
      所以呢,虽然在天台同住了一个多星期,这会才第一次看清他的长相。
      皮肤很白嫩,一看就是从小被精心呵护着长大。
      一双眼睛像小孩一样黑亮、清澈,鼻型秀气、挺拔,嘴巴……
      苏江赶紧移开视线。
      表弟浑然不觉地说着话,“我爷爷从前养着很多蜜蜂。那时候,每年除夕、元宵我们都是在这里吃饭。前年我在双城读高一,接到爸爸电话,说爷爷住院了,让我打给爷爷慰问一下。我拖了两天没有打,又接到爸爸电话,说爷爷夜里哮喘发作过世了。后来,过了很久的一个晚上,我梦见爷爷,醒来忍不住去打他电话,才发现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
      苏江不免纳罕,这个闷葫芦怎么突然作起长篇大论?
      听到一半,以为他是在解释今天为什么来这里。
      听他说完,又过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因为你在天台烧“包封”的事,才说这些话的吧。
      毕竟,亲人的离世是很难安慰的。除非彼此经历相似,或者可以分担一些。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有点难为情,也有点感动。
      最后是苏江先开口,“我们回吧?”
      回到对岸公路,刚好有一辆客车从他们身后开过。
      苏江招呼,快追。
      见表弟一幅慢腾腾迈不开腿的样子,急得苏江催促,跑起来呀!
      幸好那边有人下车,拖延了时间,总算赶在最后一秒冲上车。
      跟过来的时候不同,这会车上就剩最后一排居中两个空位。
      两个人肩并肩坐一块。
      表弟拘谨地半侧着身子,只坐在座位前面三分之一,然后对着手机心无旁骛地背单词。
      苏江就往后靠,和他错开,埋头检视照片,导入手机。
      下车前,苏江给了车费。
      再拦出租回小楼,表弟刚坐进去就等不及地扫码支付十元。
      苏江笑了,“上次包封的钱我还没给你呢。”
      表弟摇摇头。
      回到天台,发现姨婆他们都不在家。
      表弟这才说,他们家聚餐要很晚,吃饭,打麻将、唱歌、洗脚,再吃宵夜,他那会是提前走的。
      苏江嘀咕,“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在外面吃了再回多好。”
      涪县虽然也有黄蓝外卖,骑手特别少,苏江之前点过一次外卖,直接没人接单。
      跟肖廷杰打听才知道骑手们还在乡下过年,要元宵以后才上班。
      苏江提议,一起煮方便面?
      表弟摇头,不用、他不饿,就要回房间。
      “在外面跑了半天,怎么可能不饿。”
      到底短暂出游了一回,熟悉了些。苏江拉他进房间,按到椅子上坐好,又翻出电热杯。
      方便面是苏江的常备物资,在北京的时候几乎每天当宵夜吃,吃得多了,做法也有讲究。
      第一遍水烧开,把面块煮散就倒掉,滗掉油星。
      第二遍水烧开,正式下面,加入鸡蛋、奶酪、午餐肉和干葱花。
      余光瞥见表弟的眼睛都瞪圆了——显然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吃法,不免得意。
      不过,方便面煮好,才想起来筷子只有一双,也没有碗。
      表弟噔噔噔跑去七楼拿来碗筷。
      两个人把面和汤平分,埋头吃起来。
      面条热乎乎、香喷喷,吃进肚子里是贴心贴肺的满足。
      吃到一半,姨婆回来了。
      苏江心想,糟糕,姨婆怕是要责怪自己给表弟吃“又是油炸又是添加剂防腐剂”的方便面。
      姨婆倒完全忘记了她的“方便面危害论”,一来就忙着通报,舅舅的麻将眼看就要胡了,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回了彭县。
      又大呼可惜,早晓得有苏江哥哥管弋娃吃饭,她就不用着急忙慌回来,就跟着其他人去洗脚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情人节和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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