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我那种关系的表弟》毕于易

22、马拉松

　　古人曰，世上无难事，只要运气好。
　　（古人：excuseme？）
　　今天大课间，涪中硕果仅存的三位体育老师齐齐亮相，在高一高二挨个班级动员，有没有人愿意报名参加山地马拉松比赛，学校出报名费。
　　等不及课间操做完，肖廷杰也在班级群里大爆内幕。
　　涪县定于清明小长假隆重举办第一届“涪来运转”山地马拉松国际大赛，正在网上接受海内外选手的报名。
　　由于报名者寥寥，临时分派任务到城中各个单位，要求都派员参加。
　　像涪中这样师生人数众多的单位自然是重中之重。
　　体育生们优中选优，目标瞄准42公里全程，务必要为校争光，载誉归来。
　　老师和其他同学也需要报名参加“半马”和十公里的群众健身组。
　　别说“半马”了，十公里对大家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
　　毕竟体育课长跑的极限男生2000米，女生1500米。
　　所以，截止目前全校师生报名者始终为零，急得体育老师们亲自下场动员。
　　封彦宇微博里的失眠科普贴不是提到运动，尤其是跑步可以改善睡眠嘛。
　　苏江给表弟发微信，“我们借参加马拉松的名义，带封彦宇跑步好不好。”
　　表弟秒回，“好是好，但是我没法跑，我体育成绩最差，跑不动。”
　　苏江动员，“你就去凑凑人头，人越多显得越自然嘛。”
　　表弟不回复了。
　　中午回来天台，苏江正在刷牙准备睡觉。
　　身后有人鬼鬼祟祟凑过来，小声问，“0 和1，你选几？”
　　苏江吓得一口泡沫星子呛进喉咙，咳得脸红脖子粗，“什么0，什么1。”
　　“就是0和1这个两个数字，你选哪一个？”
　　“你要我选这个干嘛。”
　　“你先选，选好我再告诉你。”
　　“1。”
　　“太好了！”表弟当场笑成一朵花，“我是这么想的，0和1，如果你选0我参加马拉松就会导致封彦宇失眠加重，如果你选1就不会，还好你选了1！”
　　苏江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你这个大迷信！不是说好三次实验成功就不再相信避雷大法吗！”
　　“那我还去不去？”
　　“去去去，数字我都选对了，你必须去。”
　　“不过先说好，我真的跑不快，只能凑个数。”
　　表弟确定参加，就只剩下班级的两位。
　　苏江的动员词，班长是女同学——主要还是因为张勇早晨需要在米粉店帮忙，只能请学习委员和班级唯一的篮球队健将带头给体育老师分忧。
　　肖廷杰一口拒绝，“副班长大人，拜托不要误会篮球队的就都能跑，我在篮球场跑一个月都凑不出十公里。”
　　“体育老师说报名参赛送跑鞋哦。”就知道这个不消停不会消停，苏江循循利诱，“再说了，雷弋都要跑，难道你还不如他。”
　　“连雷弋都要参加？那我就去陪陪他吧，”肖廷杰避重就轻，“那我们的跑鞋呢？”
　　“等体育老师通知。”
　　估计是因为三比二形势不利？原以为最难说服的封彦宇，直接答应报名参加。
　　下午放学，表弟告诉姨婆，又给舅妈打电话说了参加马拉松的事情。
　　两位家长都非常支持。
　　尤其舅妈正好牵头负责筹备这次活动，说比赛组织得很规范，很安全，可以去长长见识。
　　姨婆说表弟，“你早就该去跑步，去运动，像苏江哥哥那样长点肌肉。一天到黑光晓得学习，都要学成驼背了。”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苏江把名单报给体育老师。
　　“你和肖廷杰可都是好苗子！”体育老师喜上眉梢。
　　“封彦宇同学也参加？你确定？问过他本人吗？没搞错吧？”体育老师大喜过望。
　　“怎么还有一班的雷弋呢，他跑啥子马拉松，每回考试引体向上一个都做不起，就找不到其他同学了？”体育老师喜中带忧。
　　事后从林老师那里得知，体育老师特地跑去跟林老师表扬封彦宇不惜牺牲学习时间支持他的工作，仿佛莫大的荣光。
　　看吧，老师们都是唯成绩论者，哪怕他是体育老师。
　　迫不及待地，体育老师赶在早自习找来九班，通知选手们星期天早晨七点到田径场参加赛前集训。
　　更加迫不及待，肖廷杰在F4群里问了苏江至少十次，跑鞋呢？
　　体育老师该不会随随便便就买了吧？
　　副班长，拜托有点责任心！赶紧给体育老师建议，我们要求自己去新世界买，回头找他报销。
　　跑鞋必须由选手亲自试穿，背着买的不合脚，影响我们发挥！
　　苏江之前说参赛送跑鞋纯属瞎编，学校压根没有这项福利。
　　原计划是自掏腰包在某东买双两百左右的基础款跑鞋打发不消停。
　　结果不消停可没有这样好打发，居然要去新世界亲自卖。
　　偏偏表弟看了肖廷杰的发言，也在F4群冒泡，说他也想去新世界看看，他只有皮鞋，跑步没法穿。
　　那还能怎么办，苏江只好说体育老师已经“同意”我们自己去买，事后报销。
　　三个选手当即约好明早九点小楼下面集合。
　　派表弟去通知封彦宇，又赶紧取消了某东都已经发货的订单（罪过、罪过）。
　　表弟快去快回，封彦宇要复习没时间，只报了鞋码。
　　星期六早起，三个选手直奔新世界。
　　新世界五楼运动装、运动鞋的卖场虽多。除去Newbunren跟冒名JanSport等等山寨，正经卖鞋的也就是耐克、阿迪和安踏。
　　第一个没想到，那Newbunren跟JanSport都便宜得超出苏江的认知，特价花车里居然有跑鞋只要20元。
　　苏江带头退出来，这样的跑鞋真是白送都不敢穿。
　　第二个没想到，肖廷杰嚷嚷了两天买鞋买鞋，到了地方却没有狮子大开口，直奔安踏。
　　肖廷杰经验丰富地问苏江，“体育老师到底能给报销多少钱？安踏也得两百多呢，超不超预算？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抠门！这些年唯一一次给篮球队买鞋还是买的neki牌，磨脚就算了，穿一回还把我的耐克袜子都染绿了。”
　　所以涪县到底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山寨。
　　第三个没想到，表弟直接提议去耐克看看，还说什么反正价格也差不多。
　　肖廷杰经验丰富地警告表弟，“耐克肯定没戏，你可别买贵了回去报不了，害我们自己贴钱，流血流汗还流泪。”
　　话是这么说，肖廷杰第一个冲进耐克的门。
　　然后呢，在表弟的坚持下，在肖廷杰的半推半就下，在苏江的把关下，选定耐克里面相对便宜又还算简洁耐看399元一双的跑鞋。
　　第四个没想到，肖廷杰公然跟导购小哥砍起价来，“我们买这么多双，你必须给个折扣！我们都是学生没有钱！少点，少点嘛，帅哥！我们都是校篮球队的，那边那位还是涪中校草，我们穿去学校等于是给你做了免费的广告。”
　　苏江非常难为情，几次想过去拉肖廷杰回来。正经商场哪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不料肖廷杰一番软磨硬磨，真的要来一个九折优惠。
　　去往收银台的路上，肖廷杰经验丰富地教育苏江，“我们小地方就这样，不管商场还是小店都可以讲价，学着点吧，副班长！”
　　第五个没想到，刚到收银台，表弟抢先丢进去一张购物卡。
　　苏江急了，“我来垫，回头找体育老师报销。”
　　表弟说，“我垫是一样的，我去找体育老师报销。”
　　苏江伸手进收银台里捞购物卡。
　　表弟一边拉苏江胳膊，一边冲收银台里的大姐嚷嚷，“别给他，别给他。”
　　大姐笑眯眯，“哎哟哎哟，其他男同学遇到买单都躲得远远的，就你们两个感情好得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抢着买单的男同学。”
　　这话一出，两个人停下动作。
　　大姐刷卡买单，告知卡里余额还有一千六。
　　经验丰富的肖廷杰这下也没了经验，啧啧感慨，“哇噻这是什么巨额购物卡！我最多只见过五百的。”
　　肖廷杰不出钱就出力，一个人拎起四双鞋。满载归来，又自告奋勇去给封彦宇送鞋。
　　最后一个想不到——这会其实已经想到，自己的谎话被表弟看穿。
　　刚进电梯，表弟就解释起来，“我让我妈问了蒲校长，学校根本不送鞋。”
　　见苏江不吭声，又说，“我家的购物卡都是别人送的，你不用和我计较。”
　　这样交底的话，按说是不能跟你这个外人说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了还是觉得不、满、意！
　　表弟更进一步地说，“我是诚心诚意想送你们礼物，除了张勇，你和肖廷杰、封彦宇是整个涪中唯一不相信避雷大法、不嫌弃我的同学。”
　　听了这样上纲上线、在情在理的话，倒有一股无名火窜起来。
　　“那至少我的鞋不要你买。”
　　苏江说着就从F4群里添加表弟微信，转账。又抢过表弟手机，确认。
　　两个人各回各屋，就有点不欢而散。
　　唯一高兴的是肖廷杰，回家就忙开了，一会在群里发一张照片，这条裤子配跑鞋好看吗。一会又发一张照片，还是这样搭配更好？
　　张勇好笑，“你是去跑步不是相亲，再说大早上天都没亮，谁看得见你穿的啥？”
　　苏江和表弟原本都没有吭声。
　　肖廷杰很快发现不对劲，“苏江、雷弋你俩怎么都不说话，难道又吵架了？”
　　苏江赶紧塞进去一个愤怒的表情包。
　　也是凑了巧了，表弟也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包。
　　这下肖廷杰更有话说了，“哎哟哎哟不愧是表哥表弟呀，这么默契！表情包都发一样的！我们普通同学是比不过了啧啧啧！”
　　苏江给他这么一嚷嚷，理智上线。
　　瞎生什么气呢你这是，就因为表弟把你和肖廷杰、封彦宇相提并论？
　　类似这样的小心眼给封彦宇搬家已经犯过一回，事不过三，你最好清醒点！
　　刚好听见姨婆上来天台，整理菜园。
　　苏江出去帮忙，学说涪县话，“弋娃，出来给姨婆帮忙哦。”
　　表弟自然不理会。
　　苏江又叫，“弋娃，弋娃，快点嘛。”
　　表弟气哄哄推开门，“弋娃是你叫的吗！”
　　姨婆在旁边插刀，“你莫叫他弋娃，他取得有英文名字，叫啥子雷蒙达尔。”
　　姨婆模范英语发音，怪腔怪调逗得三个人都笑起来。
　　“那是英语老师取的！不是我取的！”
　　表弟一边澄清，一边过来帮忙，接过去姨婆挖的萝卜、土豆。
　　一不会，姨婆来叫吃午饭了。
　　现成的排骨汤里切了几块白萝卜，再炒一个菠菜，一个土豆肉丝。
　　因为是刚过了自己手的收获，吃起来格外地香。
　　苏江连干三碗米饭，表弟居然也吃了三碗。
　　姨婆就很高兴，“吃得很好，今天不用你们洗碗，都去睡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