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我那种关系的表弟》毕于易

117、处男线

　　今天中午，舅妈急匆匆回家给两个人送饭。
　　又忙着收拾行李，她临时接到会议通知，下午就要去双城开会，往返估计要三天。
　　除了交待用电用气、关好门窗这些安全须知，舅妈提醒苏江，下午去医院的话，可以把课堂笔记带过去给封彦宇看看。
　　表弟不以为然，“现在都是复习，又不学新内容，封彦宇成绩那么好，根本不需要。”
　　舅妈解释，不是怕封彦宇赶不上进度，主要是为了让他安心，知道学校里正在进行的内容都在他掌握的范畴。
　　苏江很佩服，舅妈怎么这样熟悉学霸的心理？
　　表弟马上说起来，舅妈当年在涪中也是年级第一，在大学没有扩招、大学生还非常稀缺的八零年代考进双大。
　　舅妈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回忆，当年大学生毕业包分配，本来有机会留在双城大机关，可惜雷弋外婆身体不好，只好回来涪县。
　　几句话聊完，舅妈拖着拉杆箱走了。
　　下午去医院，苏江按照舅妈的提醒带上全部笔记。
　　果然，封彦宇拿过笔记一阵翻看，表情明显变得轻松。
　　昨天凑一起吃饭的时候，同病房的老头不在，以为是星期天的缘故，子女早早把他接回了家。
　　今天过来医院，老头又不在，苏江就问姨婆是怎么回事。
　　血糖好不容易降下来的姨婆顿时血压飙升，控诉起那个老头的罪行，“这个老东西，坏得很，背地里到处说我夜里打鼾，吵得他睡不好觉。”
　　老头子女就买通了护士，白天让他在医院治疗，子女下班就接他回家。
　　姨婆怒发冲冠为老头，“还是退休教师呢，当面对我笑嘻嘻，还夸我不出老，背后给我搞这一套。你们是不知道，他自己才恶心，每天在床上翻一个身就打一个响屁，我从来没有说过他好歹吧！”
　　表弟抱怨，“姨婆你烦不烦，我们在吃饭呢。”
　　苏江安慰，“他回家更好，您一个人住一间房多自在。”
　　封彦宇也安慰，“这样算下来，等于他替您出了半天房费。”
　　姨婆虽然也说就是、就是，还是把晚饭吃得咬牙切齿。
　　不过呢，姨婆批评老头做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话，言犹在耳。
　　晚自习放学回家，苏江正煮方便面呢，表弟接到她的电话。
　　姨婆先问，苏江在不在旁边。
　　表弟当然是骗姨婆不在。
　　姨婆就巴拉巴拉说起来。
　　“你还记得吧，你表舅当年也是得的焦虑症，去医院开了药，还没开始吃就跳了楼。这种病千万大意不得，所以这两天你们走以后，我把那个崽崽喊到楼下花园散步，跟他说了我幺儿的教训，人生在世，凡事都要想开点，有啥子大不了的呢，我感觉对他还是有点触动……”
　　姨婆最后又强调，“这些事情你不要告诉苏江崽崽哦，听到没有。”
　　殊不知表弟生怕自己男朋友听不到，手机直接开的外放。
　　只等姨婆那边挂断，苏江故意抱怨，“她幺儿的事情都肯告诉封彦宇，却要瞒着我。”
　　男朋友说，“要不然我替姨婆补偿你一下。”
　　“怎么补偿，再送我一个一万多的镜头？”
　　男朋友就说，“我没钱了，只能亲你一下。”
　　“想得倒美！”
　　“不想要亲亲？那我最多再帮你打……”
　　史无前例，今晚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孤男寡男的，本来气氛就有点不同凡“想”。
　　意外听说这话，苏江瞬间亮起红灯，郑重警告，“你想什么呢！不要以为家里没人就可以乱来！你满十八岁以前，想都不要想！”
　　也不知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被男朋友反将一军。
　　男朋友懵懂而无辜地说，“什么十八岁，我是说帮你打工，今晚我洗碗！”
　　啊啊啊纳尼，这可真的是阴沟里翻了艘航空母舰，在小流氓跟前我栽了个大跟头呀，叫我以后怎么继续当一个成熟稳重又可靠的男朋友！
　　苏江怄得连刚煮好的面条都不想吃了。
　　学校那边，关于封彦宇的缺席，林老师给出的说法是重感冒住院。
　　大课间，廖雯咋咋呼呼发起倡议，下午放学大家一起去医院看望封彦宇，还要求生活委员用班费买慰问品。
　　苏江正发愁怎么劝退大家。
　　前男友肖廷杰挺身而出，“你们去吧，重感冒会传染的。”
　　大家听说这话，吓得纷纷放弃。
　　为了稳定班心，张勇自己也不再去医院。
　　但是呢，催着张嬢嬢连夜又熬了一次鸽子汤，下午带来学校，让苏江拿给姨婆和封彦宇吃。
　　同学们虽然被成功蒙在鼓里。老师们对于封彦宇住院的真实原因显然是知道的，还知道苏江每天都去探望。
　　今天上午一二节是语文。
　　课间张老师招手叫苏江过去，递来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请苏江转送封彦宇。
　　那是史铁生的散文集《我与地坛》，扉页上还写着一行小字，1996年6月购于某某书城，显然是张老师大学时代很珍惜的藏书。
　　中午回家，苏江抢先读了同名的一篇。
　　散文写得很长，但是非常好读，热泪盈眶地一口气读完才发现已经将近返校时间，午觉都睡不成了。
　　但是，心情振奋，就不觉得瞌睡，也明白了张老师送这本书给封彦宇的用心。
　　今天下午的病房聚餐很丰盛，有好吃的鸽子汤、课堂笔记，还有张老师的书。
　　封彦宇得知书是张老师送的，马上开始紧张，“这是新增的复习内容吗。”
　　“不是、不是。”苏江直接给他气得笑出来，“这是张老师给你打发时间的课外读物，考试不考。不过，我中午读完，第一次觉得语文真好，写作真好，甚至都有点后悔没学文科。”
　　封彦宇点点头，说他今晚就读。
　　晚自习放学拿到手机，苏江发现，封彦宇把微信头像换成了这本书的照片。
　　这时候的他们自然都不知道，明年的高考作文题目和残疾有关。
　　对《我与地坛》的喜爱，以及由此引发的对作者生平的关注，会帮助封彦宇拿到涪中自建校以来的第一篇高考满分作文，也会帮助苏江考出高中语文的最好成绩。
　　直到那一刻，少年们才恍然发现，生活是这样仁慈，从前给你的挫折、亏欠，都会在今后用别的方式补偿。
　　而眼下，在今年夏天的尾巴，他们都还懵懂着，每天学校、小楼、医院三点一线，来来回回。
　　天气依然炎热，正是涪县人称“秋老虎”的季候。
　　学习依然繁忙，仅仅今天一天苏江就写了十一张卷子，写字写到手指弯曲变形。
　　恋爱也依然甜蜜。
　　因为昨天带笔记过去，苏江不小心把其中一门落在了姨婆病房。
　　今天出发去医院前，男朋友就把苏江的笔记拿去楼下书店复印一套，这样苏江不用带回，封彦宇也可以随时翻看。
　　不过，甜蜜中又带一点惊心动魄。
　　那句“想都不要想”，在苏江无疑是大型翻车现场。
　　对男朋友似乎却是一个提醒——原来他们除了亲亲，还可以做点别的？
　　于是乎，一会来打听北方是不是都算虚岁不算周岁，暗示他算虚岁已经十八。
　　苏江故意说，“按照北方的算法，你只有十六岁！”
　　男朋友又对丁柯的恋情感兴趣起来，追着刨根问底。
　　谅你也不敢开口问丁柯，苏江说，“想知道呀，自己问他去。”
　　套用沈主任的训话模板，那就是时刻绷紧“绝对不能让姨婆和舅妈失望”这根弦，规矩做人，规范做事，严以律己，严以求学！
　　白天还好，中午忙着睡午觉，下午放学又要去医院。晚自习放学回来的时间就变得紧张。
　　苏江煮好方便面，催促着赶紧吃完上楼学习。
　　正洗着碗呢，男朋友突然说“把手给我”，就强拉过苏江胳膊。
　　“干嘛呀？”
　　“还真有。”
　　“有啥？”
　　“这里，你看，你手臂这里真的有——处男线。”
　　“什么线？”
　　“处男线，你看我也有。”
　　男朋友说着也伸过来胳膊。
　　胳膊有什么看不得的呢，那就是都怪他一口一个“处男”，苏江唰地红了脸。
　　你都唰地红了脸，怎么还让男朋友拉着胳膊，舍不得分开？
　　苏江挣开手，“你在哪里听说的这些歪门邪道？”
　　男朋友循循善诱，“这绝对是有道理的，不然我们做一个实验。”
　　自己也步步沦陷，“什么实验……”
　　话没说完，意外听见电梯响动——舅妈提前一天结束出差回来了。
　　两个人吓得原地弹开。
　　舅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进门就抱怨四个多小时的汽车到涪县，马上新城老城连着跑了三个酒店参加公务接待。
　　又闻到方便面的气味，连说好香，问苏江能不能也给她煮一碗。
　　雷弋气呼呼地说，“想得美！”
　　苏江已经开始洗锅，烧水。
　　舅妈接着说下去，那些安排在酒店豪华包间的接待，看着满桌佳肴，在座的人都忙着应酬，难得吃饱。
　　尤其像舅妈这样一晚上要跑几场的，坐下来就忙着以茶代酒敬客人，敬过三巡，说着抱歉的话，又得抓紧时间赶下一场，根本没机会吃东西。
　　方便面煮好，舅妈坚决不许苏江洗碗，留着她收拾，让两个人赶紧回房间学习。
　　回到天台，苏江说，“没想到舅妈这样辛苦。”
　　男朋友说，“你才辛苦，还要给她煮面。”
　　按照这两天的套路，苏江就该说那你怎么补偿？
　　由此引发一番暧昧情话。
　　但是今晚，苏江只说，“赶紧去学习。”
　　苏江的背诵刚开了个头，手机一震，收到男朋友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还在犹豫是回一个无辜的表情包呢，还是回一个搞笑的表情包，自己的门被呼啦推开，自己的脸给狠狠啵了一口。
　　苏江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门又被呼啦推上，小流氓逃之夭夭。
　　好气，好笑，好开心。然后呢，因为舅妈突然回家的那一点心虚，也随之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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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perRiver：哈啰，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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