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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回:玄衢阐法横渠言,绯柯琰烟默嵩川。 ...

  •   风,终于停歇了。

      月光如水,悄然流泻在战斗后的寂静山谷。

      狂风不再怒吼,尘土安分地落回大地的怀抱。

      碰撞声、轰鸣声、怒吼声一并沉入了沉默的深渊,只留下了月华斑驳的余晖,洒在洞穴口枯萎的叶片和碎石之上。

      来自月亮的寒光清冽且温柔,静静地抹去了刚扈过后的激烈,似乎在用它那柔和的力量,抚慰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倾诉着“一切都已平息”这一无言宣言。

      月色中,静蝉缘与元歌醮并肩站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漫长而笔直,宛若两柄未曾出鞘的长剑,静寂而不失锋锐。

      四周的植物再次随风轻摆,仿佛在向蜘蛛网上的露珠作最后的问候。

      被元炁冲击改变了的自然,似乎在努力寻回原本的面貌。

      山谷间的积水渐渐沉静下来,水面上荡起轻柔的涟漪,与澄清的泉眼交相辉映,仿佛月亮也倾听了大地的秘密。

      静蝉缘轻抚着已然归来的红瓮法宝,那份与心灵相连的温度让他的眉宇间透露出缕缕满足。

      元歌醮微微一笑,似有回应,却未出声,他的目光穿透了夜色,似乎在寻找那飘零的却尘丝的最后轨迹。

      沙沙的风过声中,中年修行者浑身是伤地慢慢走了出来,血迹斑斑的宽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尽管刚才的战斗让他身受重伤,但他看上去仍有一战之力。

      发现了元歌醮对却尘丝的使用,中年修行者内心的惊讶与警惕难以遏制。

      这段时间里,却尘丝的攻击令他感受到了来自魂魄深处的寒意,他几乎无法抵御这股诡异的侵袭。

      中年修行者的目光在元歌醮身上打量,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怎会掌握却尘真君的法术?你与却尘真君究竟是何种关系?”

      元歌醮面无表情,心中的防备却更深了几分。他没有回答中年修行者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静蝉缘,示意他准备再战。

      静蝉缘并不知道却尘真君是何人,他只知道眼前的敌人已受重创,非击败不可。

      在元歌醮的默契眼神指引下,静蝉缘并未追究,而是深吸一口气,再次运转全身元炁,准备发起终结性的攻势。

      他那红瓮法宝在空中旋转加速,就如同一颗蕴含无穷动能的星辰,在天穹上回响着耀眼的赤光。

      静蝉缘心念一动,红瓮瞬间向中年修行者飞去,攻势比先前还要猛烈。

      但此时中年修行者的心态已然大变,先前对元歌醮的轻视,转换为对却尘真君的畏惧。

      他根本无法想象,对方一个九衢尘境界的底层修行者,竟然会使用那种令人闻风丧胆的秘术。

      于是,中年修行者面对飞速旋转而来的红瓮法宝,不再选择硬挡,而是聚集全部剩余的元炁,一掌拍出,将红瓮腾空击飞。

      此刻,红瓮倏忽转向,飞向静蝉缘手上,在空中留下一条残红长迹。

      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中年修行者用尽全力,犹如受惊的野兽,撕裂夜色,迅速离开了战场,消失在了浓郁的夜幕中。

      静蝉缘微微惊讶,没有想到敌人会选择逃离。

      他转头望向元歌醮,见其眉眼间满载沉思,知道他心中必有所思。

      月色依旧,青山不改,元歌醮和静蝉缘站在一起,尽管战斗结束,但两人都清楚,今夜的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那人口中的‘却尘真君’,又是哪位衢门前辈?”静蝉缘忍不住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好奇。

      元歌醮抬头望向天际的月亮,声音平静:

      “却尘真君,是我梦中的一位仙神,他似乎是凭借信徒的香火成道,能够登上天宫,参与天后娘娘的宴会。

      而他所创出的秘术——却尘丝,能够以念头为食粮,继而使出操控别人魂魄,乃至躯体的诡异秘术。”

      听完元歌醮关于“却尘真君”的介绍,静蝉缘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回忆中仔细搜寻着。

      片刻之后,他摇摇头,眼神略显困惑不解。

      “却尘真君?却尘丝?难不成,他乃是远古的隐仙,或者……”静蝉缘的话没说完,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元歌醮身上。

      元歌醮看着静蝉缘,眼中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反而宛若料到了这个结果。

      “我也并不了解衢门和其他宗门,那你是否知道‘绯柯山’?或者有没有听说过‘霖饮子’这个人?”元歌醮开口询问,声音中掺杂着探寻和凝重。

      静蝉缘顿了顿,接着他的眉梢微挑,似乎在将记忆中模糊的线索连缀起来,“‘霖饮子’此人,我尚未有闻,但‘绯柯山’……绯柯山是九衢之一,乃是衢门中最古老的九大门派之一。”

      随后,静蝉缘将目光转移到了身旁已然平静下来的山谷,好似在这片月光映照下的自然中,寻找那久远传说的影踪。

      “天下修行共分三派十九宗——九衢、六阐、四横。而九衢最为古老显赫。”

      静蝉缘沉吟着,缓缓道来:

      “分别为绯柯山、灰穹池、银嶙坞、合图殿、拐雾观、粮新城、晃仙居、三无宫以及踏火宗。

      继而是六阐,六阐多为昔日的外道之士,如今已步入正道,其名号别具一格,分别有见知峰、听雷阁、嗅香楼、品色塔、不动川、琦行谷……我,正是出自见知峰。”

      提及自己的师承,静蝉缘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自豪,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道:

      “至于四横,则是几百年间兴起的新兴势力,分别有天心院、立命斋、圣学府、太平丘。”

      元歌醮点头示意,听到静蝉缘的介绍,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惊喜,似乎思虑更加沉重。“却尘真君若非出自这些门派,那他又是什么人?“

      静蝉缘看着元歌醮不由得皱眉,“你所梦见的,或许是却尘真君散落在世间的一缕意念,借着你的梦境以此传承道统……”

      元歌醮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他对静蝉缘说道:“前辈,有一事相求——晚辈需前往绯柯山,询问‘霖饮子’的真实身份,继而解开心中的疑惑,不知前辈能否为晚辈引路?”

      静蝉缘望着元歌醮,见他眼中如星辰般闪烁着执着的光芒,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应允:“好,我会带你去。”

      他召出与自己契命的红瓮法宝,使其悬浮在空中。

      “上来吧。”静蝉缘向元歌醮示意,而后俩人一跃而上,站在红瓮之上。

      静蝉缘催动法术,不惜消耗大量元炁,令红瓮法宝划破深夜的寂静。

      一线残红,顿时切割苍穹,红瓮法宝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两人向绯柯山的方向急驰而去。

      夜空下,绯柯山尽收眼底,它伫立在月光笼罩的溪谷中,好似一位古老的守望者,静静的凝视着这个世界。

      山岭高低错落,奇峰林立,峰顶雾气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

      绯柯山的独特之处,在于整座山泛着淡淡的朱砂红光,那是无数红叶植物终年不衰,形成了这片山谷的独特景观。

      即使在无月之夜,那些红叶也会吸收天地灵气,发出微微光芒,使得整个山谷若隐若现在夜色中。

      山谷中,轻风吹拂,红叶沙沙作响,似在诉说着千古流传的故事。山泉潺潺,石间泉水清澈见底,透出淡淡的光晕。

      “绯柯山的名字,源远流长。”静蝉缘扶稳了站姿,淡淡的讲述道,“绯者,此间皆赤也;柯者,斧柄为木也。相传,这里曾有樵夫斧劈红树,忽见仙人下棋,入迷观之。待得棋局罢,起身而回,斧把已朽——绯柯山便因此得名。”

      红瓮法宝速度变缓,最终在绯柯山的一处宽阔台地上缓缓降落,那里是修行者格式的云台,有几名修士正在交流法术,云台下宽广的台阶是一条蜿蜒向山巅仙殿的路。

      元歌醮与静蝉缘缓步上前,台阶两旁,尚可见到雕刻精巧的石栏杆,上面蛟龙翻滚,鸾鸟飞舞,每一处刻痕都显得古朴而生动,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畏。

      静蝉缘领着元歌醮走上云台,眼神扫视四周,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而当他们穿过云台上,那一排排修行者时,不少探究的目光投来,开始关注起这两位突然造访的客人。

      静蝉缘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寻找着可能认识的身影。

      很快,在一片枫荫之下的平石旁,他看到了一位身着绯红色的长袍,正摆弄着手中信纸的修行者。

      那人身形俊朗,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修炼某种心法,感应着周围的风势和纸页的颤动。

      此刻,静蝉缘上前一步,清晰的声音打断了那修行者的修炼:“阁下身着绯袍,可是云台处的接引者?”

      那修行者抬眼,目光如同潺潺流水般清澈,他缓缓站起,微微抱拳,一股清风之意伴随声音道:“在下漠雨翔,正是绯柯山接引,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静蝉缘点了点头,拱了拱手作为回礼,然后道:“在下静蝉缘,此行是为了拜访默嵩川,我与他乃是多年前相熟的故人,听说他在此隐修,因此特来拜访。”

      漠雨翔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讶,而后笑了笑,似乎因为静蝉缘直接了当的态度而心生欢喜,他点了点头:“原来是静蝉缘前辈,那我带二位前往不远的琰烟阁,默前辈便居于那里。”

      静蝉缘与元歌醮对视一眼,随即跟随漠雨翔,穿梭在绯柯山各式建筑和景观之间。

      远处,一座藏于半山腰的古朴建筑,掩映在朱红枫丛之中,与一旁的流泉和飞瀑构成了一副凄美的图画。

      正是默嵩川修行所在之地——琰烟阁。

      漠雨翔领着两人走近琰烟阁,声音中传出温和而娓娓道来:“默前辈虽不问世事,却颇喜交流修行心得。若静蝉缘此番前来,默前辈定然欢迎。”

      他们来到了阁楼前,檐角飞翘,似凤凰欲飞。

      山谷中的风拂过琰烟阁,古木参天,亭台水榭间,若有缭绕的香气在风中飘散。

      漠雨翔在琰烟阁宽大的门扉前停步,随后转过身来,将两手轻轻相叠,朝着静蝉缘与元歌醮两人,呈上绯柯山特有的拜别礼,目光中充满了歉意与无奈。

      “二位前辈,晚辈还有要事,需回绯柯山主峰处理,便不陪同二位上阁了。若有所需,尽管吩咐琰烟阁中的侍者。”说罢,他行了个礼便转身轻盈离去,步伐似乎与山雾一般缥缈,不多时便消失于红叶掩映下的山势之中。

      静蝉缘微微颔首,他转身对身后的元歌醮道:“走吧,默嵩川素性随和,到时不必太过拘礼。”

      二人步入琰烟阁内,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每一步都伴随着青石板轻响,显得格外宁静。

      推门而入,室内摆设雅致,屋角摆放着数盏微弱的暗香,浸染着得来不易的静谧。

      就在这一片安宁之地,一个神采飞扬的双鬓花白的少年人,端坐在案几之后,正是静蝉缘久违的故交好友——默嵩川。

      不羁的银发垂至脑后,如冰蚕丝缕,间杂着几许黑发,仿佛昼夜交替的光影,令人不禁猜想其名下的岁月故事。

      默嵩川的面庞尚存少年时的秀气,时光虽在他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皱纹,却也增加了他几分从容和沉稳。

      他的眼,如远山含烟,平静而悠远,仿佛能一眼看尽人间沧桑,闪烁着过往记忆的晶光。

      见到静蝉缘与元歌醮的到来,默嵩川唇角扬起会心的微笑,有种摆脱了尘世万物的潇洒自如。

      “静蝉缘,又见面了。”默嵩川的声音温和而悠扬,好像山谷中远处清脆的泉声,宛若旧知已久的朋友,让人感到亲切与安心。

      话音未落,默嵩川已迎上前去,和静蝉缘拱手相礼,两人对视一笑,过往的兄弟情谊尽在不言之中。

      而后,他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元歌醮身上,笑意依旧:“想必这位小友,定是这些年里少有的英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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