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乾归

81、墟十一

　　檀玠在山下长住过，所以知道弟子住处，也知道别的宗门弟子前来，宗门会将他们安排在哪里休憩。

　　倒是顺利找到了亭华宗弟子的住所，只是亭华宗的弟子皆是女子，贸然进去，实为不妥。所以就费了些脚力，绕了半个宗门去找灼焰门的弟子。

　　檀玠边走，还边注意时卿的脸色，见他眸中似有困惑不解的意思，遂开口解释道：“各宗门弟子的休憩之地，是按照远近关系来安排的，因亭华宗是女弟子，所以开了先例。至于灼焰门的弟子，不常与其他宗门的弟子往来密切，没有什么特殊的行道争取，所以宗门都会根据关系远近亲疏来划分。这样的局面在所难免，说得上话的，也就是掌门，但说的话，不一定会被采纳照用，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不提了。”

　　“也是，灼焰门弟子风评在百姓和同门口中多是褒贬不一，在所难免。”时卿很是理解，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灼焰门这次领头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檀玠还真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大致记得模样如何，是灼焰门的大弟子，名叫单鸿，为人耿直，言语豪爽直接，容易得罪人。”

　　时卿：“……这，你都记得？”

　　“嗯，早些年，我参与之前的宗门大比，与他对上。”檀玠吐露实情，“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从旁人那儿听到了些对你不利的评价，特来找我询问其真假。我当即认为他德行有亏，喜欢背后嚼人舌根子，所以大比之上，下手狠了一些，就此结下了梁子。说不上谁待见谁。”

　　时卿：“……”

　　见他一脸愕然，檀玠赶忙解释：“我俩不和的事情，各宗门都有耳闻。不是因为宗门攀比，刻意为之，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卿卿，你不要误会我心术不正，各家宗门数以万计弟子，我也就最看不得他一个罢了。”

　　声音越说越小，担心时卿觉得他小心眼，费劲解释了一大堆之后，才顿了顿，又看着他的脸色，小声的补了一句，“好吧，他是最讨厌的那个。”

　　时卿：“……”

　　时卿：“额，这，随你高兴，这些事情我不会过问，这是你的私事。若是你想要告诉我，让我多知道一些你平日里的趣事，但说无妨。我也没想着借此责怪你什么，不用担心。”

　　说完，他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记得下次注意一些就好了，除我之外，就不要随意告诉他人，让他人抓了你的把柄，日后说起来，也不好分辨，怪难听的。”

　　轻描淡写的偏心他，还真是好一副师慈徒孝的好景象。

　　檀玠浅笑，“我也就同你说过，我性子冷淡，不常喜欢与别人说这些。”

　　“那，我还能好奇一下，那位单鸿听了我什么难听的话，找你验证真假，你会那样动怒？”时卿见他露了笑脸，这会儿出言调侃道。

　　“呃……”

　　时卿轻笑一声，故意道：“在外人面前，咱们还是师徒，我作为师尊问话，你怎么就不答我了？怎么，是害羞了，还是觉得丢人，不好说出口了？”

　　檀玠讨饶似的笑了笑，“卿卿，你知道。”

　　“我不知道。”

　　檀玠：“……”

　　“也不想知道。”时卿挑了挑眉，侧脸看他，“除去师徒，我俩还有别的关系吗？你若是说不出来别的关系，那就算你小心思作怪，见了那人，我总得给他个说法，教训你的。”

　　“你倒是舍得。”檀玠不舍责备，只能是无奈浅笑，纵容又宠溺他此刻这般胡作非为。

　　时卿顺着他的话往下接，继续得寸进尺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你都舍得瞒我这么许久，怎地还不许我胡作非为一次？”

　　“许，许，许。”檀玠点头，顿住了脚步，笑意盈盈地看他，“任你娇纵个够，我都包容。”

　　时卿顺着他的脚步也站住，旋身正对着他，扬了扬眉，“那现在，我给你一个被赦免的机会。”

　　“嗯，你说。”

　　时卿抱臂，“仔细想想，我们除去师徒关系，还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檀玠状似不解的模样，看着他都想了老半天没想明白，但依旧不肯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看他冥思苦想那样，时卿眉头微蹙，用余光瞥了眼两侧的动静，瞧见没人，还是谨慎了许久，才打算开口提醒。

　　“今日早上，我说过的，你仔细想想。”

　　檀玠：“嗯？说了什么？”

　　看他眸子里泛着淡淡清澈的愚蠢，时卿心道伤了脑筋，所有的心眼子都用在修补自己的魂魄之上了，这会儿已经没心眼了。

　　打算给他最后一点提示，时卿又继续：“今早，我与那位大娘攀谈的时候，你还听到什么了？”

　　“听到什么？”他就像故意不开窍似的，还是不明白。

　　时卿语噎，早上的时候，他尚且还能胡诌一大串没头没脑的话，但是这会儿却不太行了。

　　换而言之，可能这就是要脸吧。

　　他面对熟识的人，还能满心欢喜的同他们说一句，身侧这位是心上人。但是如今只有二人对峙，却不大好意思张口就来。

　　一时羞恼，气红了脸，他抿嘴看着檀玠，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态度。

　　“我好像记起来了。”

　　“……”

　　“你说我是你妻。”

　　“……”

　　“夫郎怎么总是生气？”檀玠存心逗弄，似笑非笑看他生闷气，“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还没嫁予时郎，时郎怎么就一副自诩我家郎君的模样，差点还要指责我不守夫道了？”

　　时卿：“……”

　　“夫郎怎么不说话？还是在生气我记不住事情吗？今后会谨慎记全的，夫郎万不可嫌弃我，不然说出去，怪丢脸的。”

　　时卿质疑：“你还怕丢脸？”

　　“自然，人要脸树要皮，我自然不例外。”

　　檀玠见他说话了，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不过，时郎啊，费尽心思告诉我，我是你妻，莫不是承认了我二人心意相通，喜结连理？”

　　“嗯。”时卿耿直，这种事情上，更是直言直语。

　　笑容扩散之际，檀玠挑了挑眉，“那我，是你发妻吗？”

　　“嗯。”

　　眼见鱼儿上钩了，檀玠索性又问：“妾室尚且还有名分，你怎么舍不得给我一个正妻的名分？我这样见不得人，就是见远客，都不能露面吗？”

　　“嗯。”这会儿兜兜转转，二人又掉换了顺序，檀玠将自己放在弱势，时卿自然也让他随心所欲一次，有问必答是基本，但都只是回一个嗯字，他听着怪不得劲，也不知道说什么。

　　“待我说清楚了，今晚就要你好看！”

　　言语恐吓，显然还是有些调和的作用，让时卿伸手将帷帽的薄绢又给整理了下来，檀玠也只是笑了笑，声音压低道：“但凭夫郎随心处置。”

　　手心像是被火舌烫了一下，时卿霎时抽回了手，看着他薄绢掩盖之下的那双含情眼，心头悸动不已，耳尖泛了粉红，只是他为人正经严肃，看着没什么不妥之处。

　　“仙尊？”

　　替他理好帷帽不过一刻钟，就响起了一道疑惑询问的话声。

　　时卿状似寻声看去，瞥了一眼从右侧不远处而来的一身着红色衣裳的灼焰门弟子，只是高冷的微微一颔首，不置一词。

　　“仙尊安好，弟子是灼焰门下首席大弟子单鸿，久闻仙尊威名，此次特来拜访。”

　　他模样俊秀，倒是个修仙的好苗子，被安排在这里，看着人风尘仆仆而来，若是心里有别的想法，确实会生出几分不可告人的心思。

　　毕竟谁会不喜欢风度翩翩的俊朗佳公子，就是时卿也不例外，不过他没那个心思。

　　更何况，还有一个气如怨妇的大高个在他身边伫立着，也就是匆匆一瞥，就收回了眼，自然是没有留意到单鸿瞧见他撇来的那一眼惊鸿之色，眼眸都亮了亮。

　　走过来的脚步都有些急切迅速，檀玠看他那模样，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小声道：“看他那模样，满脸欣喜的像是上赶着不待见他的心上人。”

　　看着时卿，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妥，又换了一句，“不对，不是心上人，我才是你的心上人，他这顶多算是泥腿子。”

　　时卿看着跑来的人，声音低的从齿缝中挤出一些，“他到底是如何招惹了你？你实话说。”

　　“偶然间得到你一副画像，他看着心曰甚是喜欢，听闻我与你的师徒关系，要我为他引荐一番。”檀玠微微侧着脑袋，“我自己都还想做你的道侣，怎么可能便宜了他，当即就不答应。大比之上，对上他难免下手重了一些，我俩只是互相看着不顺眼罢了。你瞧着他一脸殷切的模样，如同满怀春心的闺中女子，闺中女子好歹还含蓄的以扇遮面。你瞧他那样，油头粉面，笑容猥琐，看面相就不像是个好人。”

　　时卿：“…………”

　　时卿：“到底是谁更小心眼一些？！”

　　“我承认是我了。”檀玠坦言，“但他面相确实不好，你不要太搭理他。”

　　时卿：“……”心眼还没有针尖大，说的就是你。